安全抵達京師後,衆人都紛紛告別回府。倒是有迎接的小太監傳話告訴季小柔他們晚間要進宮參加皇帝他老人家爲大家設的宴。
說實在的,季小柔離開思盈府也有一個月之久,早就想家了。可是煩惱還是有的,一路上她就不停地叨唸着回去該怎麼面對小梅,還有安靈則的宰相當的怎麼樣了。
下了轎子,季小柔就一臉憂心重重的樣子。一旁的龍宇軒翻身下馬,卻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麼。如今大軍已經安全返回,他保護軍師的任務也已經順利完成。可是心裡還是不捨,就算再陪她多待一會也是好的。而季小柔呢?打剛下了轎子就開始擰袖子。現在上等絲綢已經被她華麗地擰爛了,也沒見她有要進門的動作,龍宇軒不禁好奇起來。她在想什麼?
正當兩人沉默之際,出門倒雜物的秋香看見門口立棍兒的主子,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說什麼好。
“秋香——”
還沒等季小柔說完,秋香就“啊”的一聲眼淚狂飆,衝到季小柔面前大喊:“先生你回來了!我們可想死你了!你安全回來就好!我和春、夏、冬三個姐姐每天都燒香拜佛的求先生平安歸來呢!”隨即又對府裡的人大叫,報告主子回來了。
霎時間,府裡上上下下全都蜂擁而出一下子圍住季小柔又哭又嚎的。這個說這幾天府上誰家母狗生崽兒了,那個說京城最近又開了什麼好餐館。忙亂之際,季小柔還看見尋聲而來的小梅——只見她身穿鏤空淡紫輕絲鴛鴦錦月牙裙,絳紅色百蝶戲花羅裙,腳穿一雙明豔豔的粉紅繡鞋,梳着飛月髻,頭插亮晃晃孔雀釵,笑盈盈的朝季小柔走過來。
不用說下人了,就連季小柔和龍宇軒看見她都覺得眼前一亮。
可是……
她變了。
季小柔雖然高興,但還是隱隱地感覺到小梅身上有什麼地方不對。不是裝扮的原因,卻又不知道什麼地方不對。哎,管他呢!回來就是要大家開開心心的,那麼多猜疑做什麼?大概是因爲太久沒見面的原因了吧!
待小梅徐走到季小柔面前後,拉起季小柔的手,雙手緊握,“姐姐,你可想死我了!你在外面還好嗎?我們思盈府每天都爲你提心吊膽的,生怕你出事啊!”
聽到小梅說的第一句話,龍宇軒就開始皺眉頭了。按理來說思盈府不是應該是季小柔的底盤嗎?無論眼前這個女人是誰,在季小柔面前,“我們思盈府”這五個字好象怎麼樣也不應該從她口中說出來吧。
可季小柔卻渾然不覺,聽小梅擔心她的口氣,心裡懸着的大石是落下了。微笑道:“妹妹過於擔心了!我還在想你們在京城過的好不好呢!這一個月來我在軍營裡還好,全靠龍龍的照顧呢!”
“龍龍?”小梅聽到這個陌生的名字頭上擺了一個大問號,卻見季小柔一把拉過一直沉默地龍宇軒,“這小屁駭!是武林高手呢,就是在酒館救你的那個!”
龍宇軒的臉瞬間黑了。小屁孩?我呸!實際年齡擺出來,還不知道誰是小屁孩呢!於是乎在季小柔介紹完龍宇軒身份以後,衆人沉默了好一陣子。
鑑於驚訝,小梅張大了嘴巴頓了3秒鐘,立即又將目光轉回到季小柔:“姐姐,這是……?”
季小柔“撲茨”一笑,“妹妹等晚上的時候我再給你講好了!現在客人來了,大家還楞在這幹什麼?還不快把人請進去啊!”
龍宇軒倒是沒想到季小柔能邀請他去府上一坐,不過這樣也好,看見她的時間又多了許多。剛一進門,季小柔就反應過來,四處看看,又詢問道:“死書呆呢?怎麼不見他人?”
衆人交換了一下眼色,趕忙對季小柔說:“先生你又糊塗啦?安大人不是被你推薦去做了宰相嗎?今晚梅姐姐收到他的口信,說皇上晚上要在宮裡舉辦慶功宴,爲先生你們洗塵,所以安大人一早就與大臣們在宮裡候着了。”
“真的嗎?太好了!”季小柔一聽那書呆子已經變成宰相了,一下子樂開了花。衆人就坐後,季小柔忙拉過小梅,奸詐地一笑,“怎麼,妹妹現在是不是已經成爲宰相夫人了?”
話一出口,小梅的臉就刷的一下紅到耳朵,搖着頭解釋道:“姐姐有所不知。我與安大哥商量好了,如果姐姐一天不回來,我們就一天不會安心地成婚。我們的緣分是姐姐給的,我們是不會在姐姐不在的時候舉辦婚禮的。”
“額?”季小柔楞了。這豈不是又因爲自己耽誤了小梅的婚事?雖然很是感動,卻還是眉頭一皺,心裡白敢交集。“妹妹你放心,我不是安全的回來了嗎?你們趕緊爲自己的事情好好想想吧!要實在不行,我替你們跟皇上說說好張羅張羅,讓你們儘快完婚。”
這話可令小梅花容失色,不是她不想快點成爲宰相夫人,只是計劃有變,不得不推脫下來。“姐姐萬萬不可啊!此事就不用姐姐操心了,我們自有分寸。況且我與哥哥已經說好了,姐姐回來以後就完婚,如果因爲這點破事兒就鬧到皇上那去,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啊?”
季小柔想了想,終究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啥事都想找皇帝說。是不是因爲歸心急切,又仗着皇帝對自己有個好印象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呢。嘆了口氣,小梅說的也對。如果這點破事兒就跟皇帝說,未免有點太那個啥了。
又與衆人聊了一會兒,季小柔就在小太監地催促下回房換了套衣服,叫小梅好生招待着龍宇軒,就進了宮。
其實季小柔哪裡知道她前腳剛出門,小梅後腳就變臉了。
可惡,她怎麼活着回來了呢?
小梅恨恨地想。要知道,當季小柔一個月前告訴她要離京打仗的時候,小梅就料到她可能會客死他鄉。本來自己的計劃就是牢牢管住安靈則的心,既然季小柔成全他做了宰相,那自己就安心做個宰相夫人好好享享清福,也當是她季小柔對自己的補償了。可是,可是!誰叫該死的季小柔偏偏回來了呢?安大哥,這就不能怪小梅了。要怪,就只能怪那季小柔一場戰爭都沒死掉,破壞了他們的幸福。
“這麼早回來了,想必他也回來了。看來,計劃要改變了。”小梅冷笑,隨後轉身微笑着走到在一旁喝茶的龍宇軒面前。“恩人,能給我講講你們在軍營裡發生的事情嗎?”進宮後,季小柔被太監帶路前往宴會地點。
走着走着,一座高臺出現在眼前,小太監輕聲對季小柔說道:“前面便是殿臺,慶功宴就在臺上的大殿舉辦。”
季小柔擡眼望去,長長的石階直達臺最高處,宮殿羣巍,兩列持戈衛士分立臺階兩側,威風凜凜,氣派森嚴。隨着小太監拾級而上,前往大殿,沿路文武大臣們紛紛謙讓。大家都知道季小柔是這次圍剿突厥之戰勝利的關鍵,設計長途奔襲突厥,一時間聞名全朝,好像已經是戰場上的風雲人物了。
慣於見風使舵之朝廷大臣,不管皇帝的態度如何,巴結總是沒有錯的,到時候在轉變立場好了,季小柔就是不懂了,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軍師,還是一母的,他們這樣巴結自己沒有什麼用啊。既然已經不是天下第一女宰相了,到時候,等皇帝他老人家賞些東西下來,她季小柔拿些細軟還是要走人的。
踏上龍臺,宮殿羣出現在眼前。宮殿羣呈梯級形,偏殿、後殿環擁着特出的正殿。整座殿堂巍峨峻峙,古拙渾樸,大氣磅礴,營造出一種令人自覺渺小的敬畏感。皇宮的建造就是要有這樣的效果,和咱老百姓的住房根本的區別之處。
“當——”一聲渾厚的編鐘聲敲響,文武羣臣紛紛走到自己的席位子前站定,肅然敬候皇帝陛下的到來。
“皇上駕到!——”
兩列披堅執銳的警軍率先進入大殿,分立於殿宇兩側。其後是數十名警軍軍官,徑步往殿堂最上端,散開環衛於皇帝御座的後方、兩翼。編鐘奏響,絲竹細樂聲起,大羣宮娥嬪妃簇擁着他老人家步入殿內,後面又是數十名貼身近衛高手。文武羣臣跪伏於地,轟然高呼見駕。
皇帝昂然走到御座處,坐入座中,嬪妃們按品級坐入他身後的三席,近衛則分列環護於周圍。一擡手,笑道:“衆臣平身,今日是慶功宴,大家無需拘禮。”衆人謝恩入座,聲聲不息。
平身後,季小柔就閃着一雙賊眼巡視着衆人。
太子殿下——
一個月不見,雖然清瘦了許多,但看起來更爽朗了,與之前的純漂亮要強得多,簡直從上品蹦級到極品。只見他一雙黑瞳緊緊地盯着季小柔,似乎有衝動馬上就要從大殿上從下來抱住她。這讓季小柔感覺不甚舒服,卻不能隨意地移動,於是轉移鏡頭。
宰相大人——
剛與安靈則對視,兩人便開始擠眉弄眼。
(我靠,小子,一個月不見甚是威風啊!)
(威風你個頭,我還沒找你算帳呢!你出去打仗也不告訴我,把宰相這個爛攤子丟給我。我天天在家燒高香等你平安回來!)
(切,是因爲想快點跟小梅結婚吧你——)
(今天天氣挺好哈……)
季小柔腳下似乎一個小踩空,急忙收線,尋找端王爺地身影。
該死,怎麼老毛病又犯了膩——不是跟自己說好以後都不要再打他的主意了嗎?可眼睛還是不由自主地往旁邊掃。赫然發現小端此時也在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墨染的眸子似乎有千言萬語要對她說,慌忙躲開那熾熱的目光,季小柔一臉凝重地開始納悶。是不是男人都是賤地,你越是不搭理他,他就越是往前湊合?
哼,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現在害羞的話不是正中他下懷?季小柔一鼓作氣把臉重新扭回端王爺的方向,兩人就這麼對“瞪”。旁邊地小太監覺得事情有點匪夷所思,立即爲衆人引了座。
酒過三巡,季小柔一點沒醉,她沒喝酒。前次大醉皇宮被太子殿下啃了一口以後,季小柔就長了記性,決定在皇宮重地絕對滴酒不沾。
似乎是看見了季小柔的異狀,皇帝突然開口道:“季小柔,朕聽諸位將軍說你智謀超羣,圍剿突厥一戰裡立了大功,朕該如何獎賞你呢?”
獎賞?季小柔一聽立即口水狂奔。想她隨軍一戰除了爲了小端以外最主要的就是要獎賞嘍!可是對端王爺那邊,她已經失望透頂了,如今只能靠錢財安撫她幼小地心靈了!
想到這兒,季小柔決定使用欲擒故縱的方式,從容不迫的站了起來,答道:“保衛我大唐乃是所有大唐子孫的責任。對於小柔這次的小功,不足掛齒。”
皇帝呵呵一笑,說道:“我大唐正需要軍事方面人人才啊,看來你還是要留在朕的身邊了。”
誒?衆人一楞。皇帝這話是什麼意思?一想到季小柔已經辭去宰相一位,充其量不過是個小小的七品思盈先生,“留在朕的身邊”這一句怎麼輪也輪不到季小柔啊!
雖然迷糊,但季小柔還是穩住了內心地疑惑,緩緩道:“皇上這句話就不對了。”瞥了一眼衆人更加疑惑地老臉,“作爲大唐的一份子,下至平民百姓上至文武白官,哪個不是站在皇上您身邊支持您的?”哼哼,雖然不明白啥子意思,但噴狗血這一招似乎是人人皆益。
果然——
“哈哈!好你個季小柔!”皇帝聽後仰天大笑,重重地一拍桌子,“朕聽端王說,抓出天機子這個內奸之人正是你季小柔。如此果斷,爲我大唐處處着想,讓朕很是欣慰啊!”
季小柔雖掩面一笑,連連說是分內之事,心裡卻暗自納悶端王爺爲什麼不抓住自己立功的機會,反而告訴皇帝是季小柔的主意?難道——
季小柔不敢多想,只是眼睛微微剽了一下注視着自己的小端,內心還是苦苦地。是啊,愛一個人怎麼能說放棄就放棄呢!無論他做過什麼,自己內心地感情還是無法壓抑下去。
深吸一口氣,季小柔放下擋在臉上的衣袖,不作任何修飾地正視小端。她笑了。對着他毫無掩飾地笑了。她明白了,她如果對自己妥協,如果對自己說謊,即使別人原諒了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