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自古以來，女人生孩子都是鬼門關走一遭，風險難測，這是誰也左右不了的，戀兒，即便當時你在宮裡，也未必能改變什麼，你又何須過於自責？”
轉身，看着湖中央，她蹲下身子，聲音說不出的哀傷：“這本不是註定的悲劇，而是奴婢一手造成的，奴婢沒有辦法用這樣的理由說服自己，奴婢真的是良心不安，誠如將軍所言，娘娘爲奴婢付出良多，可惜，奴婢還未來得及回報，已然沒有機會了！”
沉默片刻，上官瑞謙也跟她一樣，蹲下身子，望着她，輕聲道：“這宮裡本就是紛爭不斷，每個人都各懷心機，若是你覺得對不起鏡妃娘娘，就應該幫她好好照顧小皇子，宮裡多少隻眼睛盯着你，盯着小皇子，戀兒，你這般難受，興許正是合了別人的心意呢？”
四目相對，兩兩無言，過了許久，上官瑞謙拍拍她的肩膀，淡淡地說：“在後宮，集寵於一身也就是集怨於一身，試問，如今後宮中誰是最受寵之人？說不準就是有人希望鏡妃的死讓你難受，讓你不振，讓你痛苦呢？”
上官將軍府。
深夜，一個黑色的身影閃過，從窗戶裡飛進去，跪在書房中央，本是假寐的上官瑞謙，聽到動靜兒，緩緩睜開眼睛。
“將軍，屬下趕到的時候，早已是人去樓空，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可是，對方察覺到咱們插手，所以早一步將人轉移？”
晃動着手中的紙扇，上官瑞謙沉思片刻，搖搖頭：“應該不是，這人怕是早就轉移了。據我所知，鏡妃娘娘的貼身丫鬟菊兒在見過戀兒之後，就自盡身亡，說是要追隨主子。”
“將軍，咱們的細作傳來的消息，這一家人突然的失蹤可能跟宮裡有關，但是，至於具體是誰，因爲對方十分謹慎小心，無從考究，所以還不清楚。”
“阿策，起來說話。”手一擺，示意他起身，上官瑞謙微微沉吟，“若是連你們也沒查出對方是誰，看來是位棘手的人，話說回來，這一步棋反倒是印證了一點，鏡妃的死菊兒肯定脫不了干係。”
起身，站在書桌的一側，阿策沉聲道：“將軍的意思是菊兒被買通了？可是，她爲什麼要爲鏡妃娘娘殉葬呢？若是她是奸細，即便她不這樣做，鏡妃娘娘的死也是無隙可尋，也未必能查出跟她有關，她又何必用生命冒險呢？”
搖搖手，上官瑞謙看了看阿策，輕聲說：“她不是冒險，也許是內疚，我聽戀兒說，菊兒是她爲鏡妃親自挑選的，派人親自調教和栽培，鏡妃很看重她，待她很好，若不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她不會背叛鏡妃，若單單只是細作，應該繼續潛伏，不是殉葬！”
想了想，阿策點點頭，贊同道：“將軍說的是，據屬下所知，這個菊兒家中只有母親和弟弟兩人，她很孝順母親，也很疼愛這個弟弟，所有例銀和賞銀幾乎全部帶給他們，這兩個人會不會就是將軍所說的那個不得已的原因呢？”
“有這個可能，阿策，派人繼續追查這對母子的下落，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上官瑞謙嘴角浮現一
絲冷意，語氣清淡無情，“也許這對母子會知道些什麼，不過，也說不定已經遭人滅口。”
“是，將軍！”
“宮裡可有什麼消息嗎？”
“兩宮太后還是跟平日裡一樣，沒什麼變化，婉貴妃一直專心照顧小皇子，顏貴妃則是多陪伴皇上，蘭妃和雲妃除了請安，就在自個宮裡呆着，滿妃也是，宮裡的氣氛不好，大家都很安靜，看起來是風平浪靜！”
手指輕輕敲着桌子，上官瑞謙將所有的事情過了一遍，想了想，道：“哼，這風平浪靜說不定就是暴風雨的前兆呢？阿策，你說，鏡妃的死，大家會是什麼反應？應該是幾家歡喜幾家憂吧，兇手奸計得逞，除去了眼中釘，豈不是會很高興呢？”
“若是根據宮裡傳來的消息分析，最大的嫌疑應該是蘭妃娘娘，事發之前，她跟鏡妃娘娘接觸較多，再說，她心裡也一直記恨鏡妃和戀兒姑娘，可是，據屬下了解，她應該沒有這份聰慧和能力，宮裡傳聞，鏡妃娘娘的死好像是心甘情願的！”
即便是表面證據都是指向蘭妃，即便是分析完美合理，可是，上官瑞謙的直覺告訴他，兇手，最起碼背後的人不會是蘭妃，他見過蘭妃，她不像是有這樣的城府和心計的人，要是有這等能耐，今日的貴妃就是她了！
“鏡妃不是他殺，而是自殺，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要不然，那日，看到墨戀兒難過自責，他也不會忍不住指點，不想她讓親人痛，仇人快，“我有一種預感，兇手想要針對的不是鏡妃，而是戀兒，鏡妃會願意以死成全，定是兇手抓住了戀兒的什麼把柄以此要挾！”
聽得一頭霧水，阿策疑惑地問：“可是，將軍，若是抓住了戀兒姑娘的把柄，爲何不去要挾戀兒姑娘，反而去要挾鏡妃呢？即便是親如姐妹，鏡妃娘娘也不可能爲了戀兒姑娘而捨棄皇上，捨棄剛剛生下的皇子呀？”
“若是，真正的水鏡公主是墨戀兒，而不是當今的鏡妃娘娘呢？”
上官瑞謙的話嚇了阿策一大跳，他滿臉詫異：“原來如此，難怪鏡妃娘娘處處維護戀兒姑娘，難怪屬下覺得戀兒姑娘氣質脫俗呢！可是，將軍，若是這個把柄讓鏡妃以死成全，難不成是兇手知道了這個秘密嗎？”
上官瑞謙也是這樣猜想，可是，若是如此，兇手去威脅墨戀兒不是更有效果呢？欺君之罪，足可以牽連九族，墨戀兒，鏡妃，以及水昭國，都逃不了干係，可是，若不是這個原因，以墨戀兒的聰慧和謹慎，以目前她在唐昊陽心目中的位置，還會有什麼把柄可以讓鏡妃以死成全呢？
“阿策，這就是我要你親自去查的事情，我要確切地知道這件事情還有誰知道，也許跟兇手也有關係，雙管齊下，希望早日可以水落石出！”
“是，將軍！屬下遵命！”
展府。
“戀兒，你怎麼來了？怎麼不派人提前通知我呢？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叫我？”一套利落的劍法練習完畢，一回頭，展翼就看到墨戀兒安安靜靜地站在門口，十分驚訝，慌忙迎上去！
看着他，戀兒笑意淺淺：“今個天氣很好，想要出宮轉轉，順便也過來看看，臨時決定的，就沒讓人通知，方纔，看你練劍很是專心，便沒有打擾，展哥哥的劍術越來越厲害了！”
“我也就這個嗜好而已，閒來無事，打發時間，來，戀兒，進屋吧。”展翼看着她越來越瘦削的臉龐，彷彿整個臉上只剩下一雙大大的眼睛，心疼極了，“早就想要去看看你，可是，御書房的人說你正在靜養，不便人打擾，只好作罷！”
“展哥哥日日讓人往宮裡送各種美味的補品，我往日愛吃的小吃，還有咱們水昭國的特產，雖然兩耳不聞窗外事，但是，這一切，戀兒都知道的。”戀兒眼中含笑，語氣輕柔，“展哥哥，我想去花園坐坐，太醫說，我要曬曬陽光，吹吹風，對身子好！”
“也好，那咱們去亭子裡坐坐吧，花園裡的花都開了，這個時候坐在亭子裡，賞賞花，喝喝茶，最是愜意了！”
展翼陪着她，綠竹跟在後面，府裡的小廝和丫鬟緊隨其後，他們來到後花園，展翼讓下人拿了鵝毛羽墊鋪在石凳上，吩咐下人準備了新鮮的水果，精美可口的糕點，泡了一壺珍藏許久的綠茶，茶杯是精緻的白玉瓷杯，樣樣都是戀兒最愛的。
相對而坐，看着戀兒沉靜的臉龐，展翼擔憂地詢問：“戀兒，我看你的氣色還是不好，臉色蒼白，還是沒有食慾嗎？還是睡不安穩嗎？鏡妃娘娘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不要多想，要好好保重自己才行！”
微微一笑，戀兒拿起一個糕點，視線停留在他的臉上，輕聲道：“我最愛吃這個了，綠豆杏仁糕，這可是咱們水昭國的特產，風味獨特，別無他家，可是，蝶兒做的最好，是她最拿手的，以前經常做給我吃，如今，是嘗不到了！”
放進嘴裡，慢慢咀嚼，吃了一半，她便放下，微微搖搖頭：“果真不是那個味了，不是我愛的那個味道，倒是不能說這個綠豆杏仁糕不好吃，一看，一吃，也知道是老字號，只是味道不同，終究吃不到心裡去。”
展翼望着她純淨的眼眸，靜靜聆聽，沒有出聲，他聽得出來戀兒這番話是話中有話，別有含義，只是，一時之間，他也不太明白她蘊含的意思，索性沉默，只聽她說。
“展哥哥，若是你不介意的話，只留綠竹一個人伺候吧，咱們也能好好說會兒話，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兒太多了，我更喜歡清靜，人一多，我就容易不自在。”
“好，隨你！你喜歡怎樣就怎樣，最主要的是你舒服自在！”展翼點點頭，順從了她的要求，支走所有的下人，只留下綠竹一人。
看着人都走後，戀兒看着展翼，收起所有的笑容，沉聲道：“展哥哥，我聽說，蝶兒在臨死之前的前一天，曾經秘密召見過你，我想知道那天你們見面都說了什麼，你可有發現蝶兒有什麼異常嗎？”
戀兒的話讓他心裡一驚，既然是秘密召見，就是不想人知道，深夜入宮，他可是做足了功夫隱藏，連宮裡的侍衛都沒法發覺，可是，戀兒是如何知道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