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雲密佈在程閔府邸的議事廳內。
外面響起震天的腳步上。
近百精銳,只爲程家效死的陷陣營,手持利器在議事廳外的空地上威武站定。
陷陣營的頭子,陷陣營最高長官高順,殺氣騰騰按劍而入。拜在堂下,沉聲道:“陷陣營統帥高順奉命前來,請夫人示下!”
高順是除了方悅以外,最先追隨程閔的人,方悅死後就剩下高順了,自然是忠心耿耿,是程閔心腹中的心腹,建立陷陣營後鐵血無情,手中沾了不知道多少人的鮮血。不管是何人,只要敢阻攔程閔,高順和陷陣營就會衝到最前面,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陷陣營在中央鄴城,被有近萬的精銳力量,但由於最近屬地官員因程閔的死訊動盪,需要陷陣營加派力量督查,所以此事就剩下數百人在鄴城。
衆位軍師見的陷陣營都來護衛了,臉上微微色變。不免想到:“難道是主母,要用武力迫使吾等效忠!天下那裡有向女人效忠,輔佐女人稱霸天下的,真是豈有此理!”
就連執掌兵權的趙雲等人,見到後,也不免色變。“這些陷陣營武藝超羣,大批聚集到此,想要做什麼!”
這幾天,衆位軍師已經焦頭爛額,屬下官員每一日多少人來人或是來信,提到主公之事,並且不少人都隱隱表達出了效忠的意思。俗話說樹倒猢猻散,猢猻本來都很忠心,然而樹已經沒了,總不能讓人對着一片蒼茫大地忠心吧。
這也是人之常情,所以衆位軍師只是好言寬慰,並說主公之事只是傳言,有許褚保護。不日就會迴歸。然而北方舉國節哀,人人都言大將軍歸天,令衆位軍師的這番話是如此的柔軟,起不到原本的作用。
至於部隊,軍人耿直,沒有花花腸子,其中一些散播不好言論的,都被趙雲等忠心的大將毫不留情的斬殺,以此表明自己的立場,因此鄴城屯軍大營之內的五大軍團較地方穩定許多。但是各地的守備部隊。則是人心惶惶。
然而總不能讓一羣名臣良將。身負匡扶天下的熱血賢才們。對面前的一羣女子效忠!輔佐女子稱霸天下?這十分不現實。
所以,若是時間延長,程閔的勢力勢必四分五裂。天下大勢,勢力更替。就是如此。所以雖然沒有抓住程閔,沮授就巧妙的運用了這一點,來瓦解程閔的勢力。
由於程閔直屬的陷陣營的到來,引起了衆位軍師的誤會。議事廳內的氣氛,從剛纔的緊張,到現在隱隱帶有一絲殺機。
“高順,汝先下去聽令。”黃月英說道。
“喏!”高順起身,走了出去。
冬季天冷,議事廳此刻更是冷清的可怕。衆位軍師,就此雙手放在衣袖裡,誰也不說話。
“主公是不是真的歸天了!”張遼見陷陣營和高順都來了,想到這裡,心突然空蕩蕩的。便感到自己成爲了虛無縹緲的無根浮萍,從此前途不知歸路。
“要爲主公報仇!”趙雲想到此處,面上顯出絕然,拜道:“趙雲願意率領大軍渡江,爲主報仇!”
“黃忠願往!”
“張遼願往!”兩人接連拜倒。
黃月英瞬間鬆了口氣。她雖然是女流之輩,但也曉得,有這些大將表態,軍心就穩定了。軍心一穩,就不怕宵小之輩藉機生事。
衆位軍師眼神交流了一下,都是睿智之人,瞬間就明白彼此的心意。“要爲主公報仇,消滅了袁紹。之後呢?之後再說吧……”
於是荀彧、郭嘉等軍師齊道:“當整頓兵馬,渡江滅袁。就算身死,無怨無悔!”
其實,黃月英也是女人,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將最最忠心的陷陣營傳來,是想要壯壯膽子。誰知道高順親自帶着陷陣營一出動,諸人以爲程閔的歸天的消息八九不離十了。
諸人以爲是黃月英想要用這些力量迫使自己爲主公報仇,爲程閔報仇這件事情他們當仁不讓,就算沒有黃月英,他們也會想辦法擰成一股繩,先爲主公報仇,至於之後分道揚鑣,亦是人之常情。就像水滸裡面的晁蓋,就算宋江暫時籠絡住了人馬,最終也是分崩離析的下場。
這時堂後露出一顆白髮蒼蒼的腦袋,正是黃承彥。原來是他擔心女兒應付不了這種場面,就在後面觀望。
“報……!”這時事情又起了變化,就見一名情報衛密探,匆匆進來,拜道:“啓稟夫人,幷州加急情報,幷州高幹部將謀反,領兵兩萬進擊幷州各郡。晉陽太守不敢輕動,請求援兵!”
“什麼!”
饒是衆位軍師也不免大驚失色,因爲程閔不知所蹤,大軍都在鄴城待命,如今,正是各州空虛的時候。如此內部一反,一州之地幾乎沒有抵抗力量。
衆位軍師馬上想到:主公沒了,無法聚攏人心,經此一亂,勢必波及各州,各州分裂已成定局,派出鄴城的五大軍團四處救火的話,袁紹一定會趁機渡江。
大事去矣!軍師們升起同一個想法。
黃月英慌了神,程遠也是蒙圈了,“四位軍師,這可如何是好,一定要保住我夫君的基業。”黃月英花容失色道。
主公沒了,保這基業給誰……四位軍師個個苦着臉,腦中只剩下對主公的思念和對未來的迷茫,心思以亂,那裡還能想的出計謀。
堂後的黃承彥看明白了經過,就心急如焚,心說女兒啊,你怎麼不趕緊讓程遠繼位啊,你這麼一出不是讓人以爲你要垂簾聽政麼!沒有少主可以效忠,你讓這些文武大臣怎麼去佈置。於是,他就急匆匆衝了出去。
“黃老先生!”黃月英是大才、名士,名聲在外。也算是龐統的老師所以龐統趕快帶着諸人急忙行禮。
遇到此等關係未來生死的大事,黃承彥也組織不起來順暢的言辭,就想到哪裡說哪裡,呼道:“呀呀,你們快快像個辦法剿滅了叛亂。遠兒可是程家血脈的傳承,還需拜幾位軍師爲師,學習治國之道,繼承他父親的遺志,解救天下蒼生……”
剛纔還意志消沉的軍師四人組心裡咯噔一下。互視一眼面露喜色。頓時來了精神。便感到剛纔還空蕩蕩的沒着沒落的心有了放置的地方。剛纔還感到虛無縹緲的前途。又重新大放光彩。一顆赤膽忠心,就此又有了誓死效忠的對象。
他們幾位今天來的目的,就是想讓問問夫人的意思,想讓程遠儘快繼承程閔的位置,如今得到了黃承彥的肯定,軍師們聯袂拜道:“吾等誓死效忠後主,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萬死不辭!”趙雲等人大喜過望,既然能讓後主繼位。當輔佐後主,成就大業,急忙跟着拜道。
雖沒有主公當面託孤的肺腑之言,然而堂下諸人一個個效忠之心,不在後世諸葛之下,絕對比司馬懿強上千萬倍。
黃承彥鬆了口氣,抹了一把汗,人前不敢失禮,就對堂上女兒一禮。爲了避嫌,匆匆離開了。
“諸位大人快快請起。”黃月英也是鬆了口氣,款款有禮的說道,難掩面上的神傷。
衆人起身後,衆位軍師就立刻商議幷州叛亂之事。三個臭皮匠還能賽過諸葛亮。就別說這繼位頂級的謀士了。一會後,龐統最先說道:“當儘快讓後主繼位,傳告四處郡縣,安定官民之心。”
田豐跟着說道:“民心定,則幷州之亂不足爲懼,只需上將一員領軍前去,就可剿滅。”
荀攸接着說道:“然而不可令其他人有僥倖的心理,當派大軍雷霆之勢快速剿滅,殺一儆百。”
荀彧最後總結道:“幷州張燕將軍,主公曾經說過,張燕將軍忠義之士,坐鎮幷州勿憂。公孫恭在主公爲難之際投奔,忠心耿耿,幽州勿憂。主母留在冀州,安定民心亦可勿憂。後主程遠只需發信給烏丸,則北地邊境無憂。就守備黃河據袁紹於外,在內勵精圖治,坐看中原諸侯亂戰。待得幾年後,後主成年。吾國力必定凌駕於諸侯之上,又有精兵強將,則後主就可親手雪恨!到時在迎帝與鄴城,匡扶漢室,後主定當周公再世,萬世流芳!”
荀彧便想着,等到後主懂事了,就手把手教導,將來匡扶漢室不在話下。
龐統等人心裡皺眉,心說荀彧軍師這就太執着了,如今的天下大勢豈會如此簡單,荀彧軍師的才智怎會看不明白?然而此刻,也犯不着爭執,諸人靜待黃月英決斷。
黃月英就說道:“吾乃是女流之輩,不懂國家大事,就交給衆位軍師全權負責。一定要各負其責,爲我兒保住我夫君得之不易的基業。”
諸人再次拜道:“吾等甘效死力。”
於是,黃月英和程遠,便一起離開了議事廳,憂心忡忡的返回後宅。經此之事後,然而他們母子二人始終認爲程閔沒有事情,所以黃月英就讓李儒發動情報衛所有的力量,匯聚袞州探察程閔的消息。
……
此時的程閔,正在樹林裡砍着手臂粗的小樹。已經許多次了,編制木筏的樹幹砍伐沒有一半,就被搜索的袁軍發現,從而轉移前功盡棄。然而程閔依舊執著的砍着大樹,十幾萬人沿江的封鎖,他用不斷重複砍伐的動作,來發泄,來抗爭。
袁軍幾萬人封鎖黃河南岸,然而總會有縫隙出現,但是初冬河水冰冷,僅憑身體無法渡江。
船隻也被袁軍收繳,就是爲了防止程閔得到渡江,他唯一的辦法就是製作木筏。好在一千八百年前的自然環境很好,沿江一帶有茂盛的森林。能夠給程閔提供隱蔽的同時,也有足夠的小樹編制木筏。
“袁本初!”蓬蓬。伐木的聲音。
“你給爺等着!”蓬蓬……
“等爺回了鄴城。”蓬蓬。
“爺玩不死你!”咔嚓一聲,小樹兩斷。
程閔呼出一口氣,用衣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此刻的他灰頭土臉,衣衫髒舊,這一抹,就是一個大花臉。
“夫君,擦一擦吧。”一旁,同樣在砍伐小樹的鄧採兒,走了過來,就從懷中摸出手帕,爲程閔擦拭臉上的灰塵。
程閔就見眼前的玉手掌心處,滿是血泡。他拿過玉手,輕輕撫摸,心疼的說道:“採兒,你就不用做這些粗活了。”
鄧採兒忍着十指連心的痛楚,搖頭道:“不要,採兒也能幫忙,夫君就可以早一些返回江北。”
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跟着自己逃難,從未道過苦,如今還要用刀劍砍樹,程閔心疼的不行。此刻他已經愛上了這個女孩,也忘記了對黃月英的許諾!他慢慢從採兒盤起的秀髮間,揀出一段木屑,情深的說道:“採兒,等過江了,我就八擡大轎,明媒正娶,接你回家。”
鄧採兒羞澀的垂下頭,心中甜蜜,面色桃紅,彷彿手上的血泡也不再疼痛了。
一旁砍樹的鄧艾聞聽程閔要明媒正娶,倍感欣慰。手中猛然加力,就此砍倒一顆小樹。
於是。三人同心協力伐木,就連鄧採兒也終於砍倒了一顆。
“主公,夠用了!”鄧艾再次砍倒一顆後提醒道。
程閔大喜過望,心說這次終於避開了追兵砍夠了木材,他立刻就開始用浸水的柔韌樹枝編排。
然而,袁軍其實早就發現這裡有砍伐的聲音,由於好多次都撲了個空。這次得到消息的袁紹部將孟坦,就調集了許多兵馬,四圍而來。因爲想要獨佔其功,避開其他將軍。所以耽誤了許多時間。
就在程閔三人興高采烈全神貫注編排木筏的時候。四周黑壓壓一片人影出現。悄悄圍了過來。
“是程閔,是程文傑!”爲首的一員袁軍將領手持雙刀,正是袁紹部將孟坦,歷史上孟坦是曹操的手下,三國裡洛陽太守韓福的牙將。曾出計,謀害走單騎的關羽,被關羽一刀剁成兩段。
他認出程閔後激動的全身發涼,心中默喊:“祖上有靈,某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於是,在急迫的心理驅使下,他來不及調集弓手齊射,而是單獨彎弓搭箭,瞄準程閔心口一箭怒射。嗡嗡弓弦之聲,咻咻箭矢破空而去。
正在捆綁木筏的程閔,聞聲擡頭時,鋒利的箭矢已經到了面門。他的瞳孔猛然收縮,身體無法及時作出反應。腦海中閃過:“吾命休矣!”
然而鄧採兒心繫着程閔,在程閔還沒有注意到袁軍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程閔有危險,她比秦峰的反應快了一步,千鈞一髮之際,擋住了來襲的箭矢。
那箭尖洞穿了鄧採兒的身體,就在程閔心口一指寬之處停下,一滴冷汗,就從他額頭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