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日軍的抵抗弱了下去。小鬼子也是人,也要吃飯睡覺,也有害怕的時候。範宇的部隊繞過日軍堅固的防線,從結合部穿插出來,終於在午夜時分,與救援的第四營匯合了。
經過十幾個小時的激烈戰鬥,部隊這下真的是彈盡糧絕,要知道,範宇的部隊在火力輸出方面是日軍的10倍。但即便是這樣,面對優勢兵力的日軍,範宇的損失仍然很大。特別是孔傑的第三營,這個營是範宇硬拉上戰場的,投降過來的兵比較多,雖然經過整編,留下的都是老兵,但是比起其他部隊來說,還是稍微缺乏訓練。在進攻中彈藥消耗的最多,人員也損失了三分之一,甚至還出現了一個排在進攻時候自行退卻的嚴重事件。
事情很快就報告到孔傑這裡,孔傑一聽大怒。老子從參加獨立團起,就從沒聽說過有誰在戰場上撤退的事情。這下可好,老子剛帶上個營,就出了這破事,老子怕是要出名了。
“袁大頭,你給老子快滾過來!”孔傑衝着通訊器大叫,震得戰術頻道里的人耳朵直嗡嗡。
袁連長二話不說,把那個擅自撤退的排長綁了,拉到了孔傑面前。
“營長,您什麼也不用說了,這個排長是我的把兄弟,是他在戰場上臨陣脫逃。今個沒得說,老子已經給您幫來了,要殺要剮由您處置。”袁連長拉長了臉說道。
“處置?”孔傑冷笑道,這個袁連長擺這道譜,恐怕另有一層意思。“袁連長,軍法你讀過吧。”
“讀過。”袁連長臉上頓時有些抽搐。
這場戰鬥中,他作爲連長,身先士卒衝鋒在前。可他這個結拜兄弟還真不給自己爭臉,居然在與日軍肉搏戰中後退了。雖然後來這個排又重新發動攻擊,擊退了日軍,但擅自後退的罪名足以讓他在陣前正法的。原本他還想把這事瞞過去,畢竟是自家兄弟嘛。可沒一會兒,通訊器裡就傳來了營長震天的怒吼,不知道是那個狗日的把消息透露出去了。他知道事情不妙趕緊將兄弟綁了,拉到營長面前,還希望營長能開恩,念在自己的戰功上,給自己一點薄面,饒了自己兄弟一名。可看到營長那張臉,還有營長提到的軍法,袁連長知道他兄弟的命是保不住了。
“知道就好,別我不說,在場的兄弟哪個不是迎着小鬼子的子彈上去的?你再看看趟着的弟兄,又有哪個是後洞小前洞大的?(指的是逃跑的時候被敵人從後背擊斃的)你也看到我們的旅長了,長官也和我們一樣在衝鋒陷陣。老子從進獨立團那天起,就從來沒聽說過有誰他孃的在陣前後退的!”孔傑越說越上火,把手槍掏出來在桌上狠狠一拍吼了起來:“哪天你瞧見了我孔傑臨陣脫逃,馬上可以開槍打死我,咱獨立團從來沒有孬種!”
啪嗒!
那個排長一聽,就跪下了:“長官,我不是孬種,我只是想留點種子!”
“放你孃的狗屁!”孔傑衝着那排長怒吼到:“咱獨立旅從來就沒虧待過任何士兵,就是我三營打光了,三營榮譽尚在;要是三營一個人也沒死,全他孃的是逃兵,咱全營從上到下都他孃的回去受咱老百姓唾罵!要臉要命,隨你們選!老子可丟不起這個人。”
孔傑漲紅着臉指着這個排長道:“把他給我押到軍法處。”然後衝着袁連長說道:“你下面的部隊出了逃兵,你和我都脫不了干係,等着受處罰吧!還有你那個排,全部給老子送回去,老子不要這些沒種的兵!”
“營長——!”袁連長一聽,撲通一下也跪下了含着淚說道:“責任我來擔,但是這個排不能撤!”
“不——!營長!撤退是我下令的,我負責,但兄弟們沒有錯!”排長也吧嗒吧嗒的流着眼淚,掙扎着不跟架着他的士兵走。
孔傑頓時覺得有些詫異,看這情形,這個排長絕對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恐怕這裡面另有隱情。
“等等!”孔傑叫住了士兵:“你他孃的給老子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是這樣的。”袁連長先定了定神,他知道,再說不清楚,恐怕不但自己兄弟的性命不保,還要背上個逃兵的罪名,那可真是萬劫不復了,這恐怕是最後的機會了,他連忙衝着排長吼道:“你還不快把事情說清楚!”
“是,長官!”排長連忙說道,這時候不僅僅是關係他的小命了,連他整個排的榮譽都在這裡面了:“排裡有2個新兵,是雙胞胎,老大已經在第一次防守羅店時陣亡了。老二所在的這個排一直是在殿後的位置上,我也就沒注意。但是這小鬼子真像鬼一樣,在我們的陣線裡到處亂竄,我們排也時常發生遭遇戰。這不剛纔我們排又和小鬼子的一個小隊碰上了,兄弟們二話不說,挽起袖子就向小鬼子發動了進攻,我怕這個新兵有什麼閃失,就讓他撤下來。可這小鬼,叫着要給自己的哥哥報仇,一個勁的往小鬼子的陣地上衝。最後我只好讓兄弟們把他給架了回來,我怕小鬼子乘機咬上來,所以命令全排後撤。”排長頓了頓,接着說道:“營長,這孩子家裡還有老母一人了,我知道他爹死得早,他們也是窮人家的孩子,這好不容易過上好日子……長官,我知道咱們獨立旅對軍屬的照顧是很好的,可要是這2個小鬼都死在戰場上,我怎麼向他們家的老母交代啊!”排長紅着眼睛說道。
孔傑耐心的聽他說完,拉長了臉:“說完了?”
“長官,這確實是事實,不信您可以調查!”袁連長趕忙站出來證明。
“調查是肯定的!”孔傑臉上已經緩和了一些:“你現在先把這個新兵給我帶營部來,然後自己到軍法處等待處理。”
“長官,我知道臨陣脫逃是死罪,您也省省您的子彈吧,給我一支槍,我死也死在戰場上!”排長站起身來,大義凌然的說道。“不過,請你不要撤銷我的排,兄弟們可個個都是好漢,真沒有孬種!”
“狗屁,想逞英雄,門都沒有!”孔傑臉上怒氣衝衝。“這事我馬上就會上報,事情調查清楚了,請旅長定奪。”
袁連長一聽,知道兄弟的命暫時是保住了,要不然營長依舊可以立即槍斃了他。於是他趕忙給排長使眼色:“還不快謝謝營長!”
排長也不是傻瓜,一看就懂,連聲道謝。
“謝我屁用!”孔傑一臉不屑一顧的說道:“別在戰場上給老子丟臉!”孔傑想起了不久前用自己身體爲範宇擋炮彈的兩個衛兵,用自己的身體爲長官擋子彈,這可不是一般人有的勇氣,這纔是軍人的骨氣。剛纔還以爲自己的營裡出了逃兵了,這不立馬成了鮮明的對比?自己還不如找個洞鑽進去算了。還好,如果一切都同找個排長所說的,那還情有可原。範宇長官一直都是愛兵如子的,相信不會把着個爲了給一個老媽媽留給種的排長判爲逃兵的,不過一切都要等範宇定奪了。
情況很快就調查清楚了,孔傑立即將所有調查結果上報給範宇。
忐忑不安的孔傑擔心的看着範宇的臉,似乎想從範宇的臉上找到一絲答案,只見範宇臉上一直都掛了一絲微笑。
“行啊,孔傑,你手下的兵都知道愛兵如子了?”範宇微笑着說。
孔傑大大的送了一口氣,看來逃兵罪不成立了。他也臉上掛着笑容:“那還不是長官您愛兵如子感動了我們所有的人啊!”
“哈哈,你小子,少拍馬屁!”範宇哈哈一笑,然後收起笑容:“看來我們確實忽略了一點,以後徵兵的時候要注意登記這些兄弟兵,不能把他們都放在同一個戰鬥部隊裡。另外,一定要給每個家庭都留一個種!”範宇認真的說道。
“行,這個士兵立即退役,你派2個人馬上隨火車送他回去!”範宇一邊說一邊點頭:“另外,那個排長你就別送軍法處了。告訴他,擅自行動是不對的,但是也別太死板了,打仗要動腦筋,要靈活!這仗打完,我等着給他掛軍功章!”
“是,長官!”孔傑也趕忙收起笑容,他很認真的給範宇敬了一個莊嚴的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