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玉質無瑕
要說那對玉氏夫婦,相貌身材都長一般般,可生出這一兒一女卻是玉質無瑕,惹人喜愛。
他嬌娘就不用說了,明豔玲瓏,膚白細膩如羊脂,五官深刻,眉不畫而黛,脣,不點而朱,而她這弟弟玉無瑕,他冷眼看來也頗爲清朗秀美,只是穿着上有些寒酸,被凍含胸縮背,面頰潮紅,顯得有些土氣。
“我、我認得你!”玉無瑕忽然跳到鳳移花馬前,伸開雙臂擋住他去路,和嬌娘一般無二眸子澄澈乾淨,擰着眉頭瞪他,“你,不,這位爺,你下來,晚生,呃,鄙人有事與你相商。”
一聽他這含混不清自稱,鳳移花並金寶銀寶便都哈哈笑起來,金寶翻身下馬圍着玉無瑕轉了一圈,一會兒扯扯他打了補丁袖子,一會兒扯扯他頭上綁布巾,嘿然道:“多大點人,還鄙人,還晚生。”
玉無瑕怒,昂頭挺胸,自信道:“鄙人不才是今年鄉貢之一。”一說完之後,他就慢慢低下了頭,眼中光芒也暗淡了下去。隨即,他把自己給人抄書,幫人寫信得到銀錢一股腦兒都塞給金寶,“拿去,把我姐姐還給我。”
雙眼瞪大,一眨不眨,聚精會神看着鳳移花,好像只要他一眨眼他就跑了似得。
“爺,您看,奴粗略數了數,只多不少。就是太散碎了些。”金寶興致盎然把一包零散銅錢,小塊銀角子呈給馬上鳳移花看。
鳳移花只看了一眼,心中便有數,淡笑道:“呦,你家不是窮賣女兒了嗎,怎忽然就有錢了,不會是偷吧。偷來錢爺可不要。”
“誰偷,我,你。”玉無瑕被他激麪皮紫漲,羞怒交加之下連眉頭眼眶都泛紅。“這是鄙人給人抄書,寫信,替人寫賬,日夜辛勞得來,都是正經錢。你不能不講理,錢你拿了,你把我姐還來。”
“把手伸出來我看看。”鳳移花淡淡道。
“點,伸出來給我們爺看看,磨磨嘰嘰怎像個女娃兒。”金寶不耐煩,拉着他手強行撐開。
銀寶識得鳳移花意思,翻身下馬來檢查他右手手掌無名指背部,一看,果真有厚厚繭子,這是手握毛筆時,嵌住筆桿位置。
“你倒是個念情。帶着他,咱們回。”鳳移花輕揚馬鞭,率先離去。
“哎?”玉無瑕鬧不清楚狀況,還跟他馬屁股後頭追,“你還我姐姐來。”
看他那個傻樣可把金寶樂呵着了,猿臂一伸把這小子拽到自己馬背上,橫放着,拍了這小子屁股一下嘿然道:“弟弟,我怎覺得這小子要得造化呢。”
“所以說,你好立馬把這小子給豎着放,要不然……嘖。”銀寶笑盈盈先走一步,留下那未話讓金寶摸不着頭腦,吵嚷道:“他又不是俊美大姑娘,我纔不把他攏懷裡抱着呢。”
被橫放馬上差點把胃給顛出來玉無瑕聞言吐血,據理力爭,“你纔是大姑娘呢。”
府裡,嬌娘吃飽喝足,呆藤蘿香榭裡繡花,繡累了就賞花逗鳥,這會兒正聽姜媽媽給她說侯府裡那些人物。
“這麼說,咱們爺和侯夫人是不合。”嬌娘慢慢問道。一邊正拿着根長柄銀勺給這對鳥兒塞了幾顆瓜子,見它們不吃,又扒拉出來,笑道:“我忘了,這對雀兒嘴巴太小了,吃不得瓜子,吃瓜子是鸚鵡。”
“可不是,我們老太太院子裡就有一隻綠毛鸚鵡,那小嘴甜,早中晚三時喊老太太好,老太太好,老太太萬壽無疆。”姜媽媽笑道,“內裡是那樣,可如夫人還是別這麼說,對咱們爺不好。”
嬌娘一想,心知是“孝”作祟,便點點頭道:“謝謝媽媽提醒。”
“不敢當如夫人謝,都是老奴該做。”說罷就嘆氣道:“以前沒有凌二爺時候,侯夫人心裡如何想無人知道,可面上她對咱們爺還是好,那會兒,咱們青陽侯府只咱們爺一個,可是風光無限,不只老太太疼什麼似得,便是侯爺把爺也當成世子教導。”那會兒她這個姜姨奶奶陪房可也是跟着風光了一陣子,到了後來就不行了,侯夫人一朝得勢,便開始打壓她們。
從萬衆矚目,錦繡繁華一朝跌落塵土,也真是夠他喝一壺。
牆倒衆人推,她能想象得到,侯府有了嫡子之後,他這個庶長子尷尬地位。
“就是可惜,原本爺可是聖上欽點探花郎。老奴每次想到這些時候都心疼什麼似得。”
一個老奴都心疼,何況他本人,怕是要瘋了。這就像自己辛辛苦苦經營勝利果實就眼前,要摘取了時候卻橫空伸出來一隻黑手無情偷走。
像她只是丟了職位,她還可以換一家公司繼續幹,心裡卻依然氣惱難當,他比她嚴重,一句德行有虧,功名便被毀乾乾淨淨。
“大爺。”
“你們如夫人裡面嗎?”
“,大爺。”
聽到外面說話聲,嬌娘心知是他回來了,心頭有點酸,見着他人就不自覺柔軟下來,連目光都似水,“怎不把這身冰涼皮先脫了。”
“這不都怪你,好好不有地龍屋裡呆着,怎就跑到這裡來。”擡眼掃了一圈盛開蘭花,擺道:“你怎就這般笨,喜歡這些花,讓她們給你搬到屋裡去擺放着不是好?”
“呃……”嬌娘頓時悟了,可不是她一根筋到底了嗎,只想着就山,沒想着讓山來。
“走,回屋裡去。媽媽選幾盆開好,給她擺到她那屋裡。”
“是。”姜媽媽起身應道。
把狐裘給她穿上,便牽着往外走,道:“你怎就這麼不聽話,明知爺就是這個時候回來,還不老實呆屋裡,瞧瞧,都沒人伺候爺換衣裳。”
嬌娘又氣又笑,便道:“爺這話說,沒了我,不還有旁人,屋裡不是有守着丫頭嗎,哪個不能伺候你換衣洗漱。”
她這話說就沒有情趣了不是,鳳移花哼了一聲,鬆開她手就大踏步走了,也不等他,那背影明晃晃告訴她,他惱了,也許還有羞。
“哎?”嬌娘提着裙子追上去,一把扯住他袖子道,“怎麼了?”剛纔不還是好好。這男人心也是海底針吶,她都迷糊了。
到了屋裡,嬌娘微蹲着身給他解腰間獸頭鈕釦時,便聽他道:“還記得自己有個弟弟嗎?想不想見,若是想見,把爺服侍好了就給你弄來。”他舒展身體站如松柏,伸手笑着彈了她耳朵上珍珠耳墜一下。
“別鬧。”嬌娘把腰帶搭到屏風上,頓了頓,“不是賣給你了嗎,哪來弟弟。”
小臉嚴肅像個老學究,幫着他換上一件白綾繡翠竹家居常服繼續道:“我現只是爺一個人。”
他聽了,這心裡頓時喜冒泡泡,極爲寬宏大量,法外施恩笑道:“嗯,你知道就好。不過,看你服侍爺舒適份上,爺還是讓你見見家裡人吧。”正把他官服整理好往架子上掛嬌娘聞言便笑,心想,小樣兒,任你這大蟒蛇厲害堪比孫猴子,我也捏住了你七寸了吧。
不過,她心裡卻也高興。
轉念一想那弟弟,她腦袋裡有些印象,玉嬌娘和他關係很好,記憶深刻一幕便是,一個冬天,家裡生意不好,家裡幾乎沒米下鍋,母親周氏就縮減了玉嬌娘飯食,一天只給一個菜窩窩,玉嬌娘餓縮牀上打哆嗦,是這弟弟每日省下自己一口飯給她吃,要不然,興許那個冬天玉嬌娘便餓死了。
姐弟倆感情一向很好,弟弟也是個懂事好弟弟。
“把他帶進來。”鳳移花盤腿坐大廳榻上,嬌娘就坐他對面給他溫酒,面不露任何喜色,生怕這人又吃醋或者什麼。
吃醋?嬌娘看他一眼,這真是個好詞。
心臟撲騰撲騰忽然跳極,嬌娘捂住心口,擡眼望去,那少年也走了進來,一看見她便失了風度,大呼:“姐!”就撲了上來。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二奉上,呼呼,下午四點今天第一。啵~感謝親愛滴們支持。@@##$l&&~*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