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富貴榮華(十 )
不覺將夜,天幕低垂,東市的主幹路上,一條紙紮的龍已被拖了過去,陸陸續續來了許多頭扎黃頭巾,穿黃色緊身布衣,步伐利落的舞者。
鑼聲咚鏘鏘,咚鏘鏘,有一下沒一下的響起,是樂伎在練手。
道路兩旁皆是酒樓高閣,旗幟林立,一串串的紅燈高掛,聚少成多,遠遠望去便形成了一條燈火璀璨的舞臺。
此夜,註定了要熱鬧非凡,連名門公子小姐夫人們也吸引來了,這下酒樓的那些高閣終於派上了用場。
民間熱鬧而平凡的生活,便是鳳子龍孫也新奇,每年夾在庶民堆裡,帶着面具遊玩的不知有多少。這也導致了,每年年節過後都會傳出那麼幾場風月好事,哪家的漂亮女兒被接走做妾,一招飛上枝頭了;哪家的寒門學子被公主郡主看上,從此前程錦繡了;又是哪家的名士被誰誰絆住腳,夜不歸宿,把子孫留在民間了;又有誰家的貴公子對某某歌姬舞姬一擲千金抱得美人歸,**苦短了;像此等風流事,在坊間流傳的數不勝數,引得多少思春的小戶少女或是天真的教坊妓子眼巴巴的盼望着這一天。
等不到的繼續等,把這執念當成一生的夢想。而等到的呢,匆匆和愛慕的人過了那麼幾日逍遙快活的日子,猛然夢醒,身已陷入更不堪的境地,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黃粱一夢後,麻雀變成鳳凰,雞犬升天的有;不枉此生只求曾經繁華的有;悔恨不跌的有;瘋癲癡魔的有;懸樑自盡,吞金吃鶴頂紅的更有。
事實如此,坊間的留言更是把這種種遭遇傳的慘絕人寰,把那一入侯門深似海的悲歌編成話本廣爲流傳,可依然有人前仆後繼,一代又一代,誰也不會承認比那曾經的麻雀差,麻雀尚可有變鳳凰的機遇,爲何自己這黃鶯不成?
那燦爛繁華啊,見之不忘,終身有念。
“親家,你們竟已先到了?”老太太被鳳凌攙扶下車,看見泰國公府的當家主母便笑着打招呼。
“方纔在樓上知道相鄰的雅間是您府上預定下的,我便帶着兒媳婦們下來迎接您老了,都知道您是個愛看熱鬧的老壽星。”泰國公夫人笑着過來攙扶,打眼看了鳳凌一下,“這便是您大兒子家的嫡子吧,果真是個玉一般的人物。”
“母親,夜安。”杜元春見着自己的嫡母,蹲身行禮。
“無需多禮。”泰國公夫人道。
“大嫂,我們老太太經不得風,咱們都先上去再說話不遲。”杜氏道。
“是這話,瞧我,只顧着高興去了。”
兩家的大人走在前頭,後面一些穿着胡服男裝的小姐們便都笑嘻嘻的手攜着手四處轉頭看新奇,活潑的便先指使自家的侍婢先去買一個好看的面具來,等着一會兒和哥哥弟弟們一起出去玩的時候用。
“你們這些撒歡兒的,還不快跟上。芸兒,還不快過來。”勇毅侯夫人瞪了鳳芸兒一眼。
“是,嬸孃。”鳳芸兒不情不願的放開了庶妹的手臂,一步三回頭的看。
“你怎能和她們一樣。”勇毅侯夫人重重點了鳳芸兒的眉心一下,她自己連生了三個嫡子,沒有嫡女,便把鳳芸兒當成自己的女兒看,卻對家中的那些庶女不怎麼待見,向來採取的便是放羊吃草的態度,只要不給家族丟面子抹黑,由得她們自己去折騰。
“你可見過泰國公府的小姐,她們都在樓上不下來,你上去和她們玩,別學的和她們一樣不莊重。”
“可我也想帶上面具跟着哥哥們去玩。”鳳芸兒垂着頭沮喪的道。
“不準去。人堆裡氣味臭的很,你從小嬌生慣養,若是被薰壞了可怎麼辦。”
勇毅侯夫人牢牢的牽住鳳芸兒的手,一邊訓誡她,一邊把人拉上了樓,跟上前面的老太太,扯住青陽侯夫人杜氏,壓低聲音道:“大嫂,你看緊點她,別讓她跟着我府裡的那些庶女亂逛,跟着她們能學的什麼好。”
“可老太太是應允了的,有哥哥們帶着不會出事的,她們能去,我爲何不能去。”鳳芸兒嘟着嘴抱怨,眼眶都開始泛紅。
杜氏瞪了鳳芸兒一眼,轉臉對二太太道:“多謝弟妹。”
“大嫂還和我客氣什麼。我這都是爲了芸兒好。咱們娘們在樓上看看也便罷了,你何苦去跟那些賤民擠來擠去的。”
“你們妯娌說什麼悄悄話呢。”泰國公夫人,杜氏的大嫂落後一步和她們並排走問道。
“芸兒在問她琬表姐在哪兒,我正要問你呢,你把琬兒藏哪兒了,可是關在家中沒讓出來?我記得她可是還有三四個月便要成親了?”杜氏笑問泰國公夫人道。
“我倒是想關着她,可是關不住啊。死磨硬泡讓我帶着她來。”
“母親,嬸母,舅母,那我去找表姐玩。”鳳芸兒正氣着,草草行了個禮便往前面鑽。
一行人在二樓迴廊上正說着話,後面又來了一波珠環翠繞的貴婦人們。
“大嫂,我來了。”這是威國公夫人大杜氏。
“怎這時候纔來,不是跟你說好了嗎,酉時三刻,酉時三刻,你自己瞅瞅你晚了多少,可把我好等,還以爲你不來了呢。”泰國公夫人迎上去就是連聲抱怨。
大杜氏和自家嫂子的關係在沒出閣時便好,後來又做了兒女親家,這關係就更緊密了。
青陽侯夫人小杜氏撇了撇嘴,帶着杜元春也迎了上去,淡淡道:“大姐。”
“你也來了,可真是巧。嶽兒,意濃,還不快給你們小姨母見禮。”
“見過姨母。”這對夫妻動作一致的道。一個作揖,一個欠身。
杜元春有意無意的掃了關青嶽一眼,又挑眉盯了杜意濃一眼,嘴角含笑便道:“給大姨母請安。”
“乖。”威國公夫人淡淡點了點頭,轉臉又和泰國公夫人道:“大嫂,咱們進去吧,別在這兒杵着了。”
“意濃,我方纔看見兩府的公子們都在下面喝酒耍鬧,我去跟他們打聲招呼,你好生伺候着母親。”關青嶽道。
“你自去便是。”杜意濃做出一副和關青嶽濃情蜜意的樣兒來,用帕子掃了掃他臉上壓根沒有的塵土,拍了拍他的胸膛。
關青嶽笑着握了握她的手,眼神也不給杜元春一個,掉頭便下了樓。
“大姐。”杜意濃含笑上前,一把勾住杜元春的手臂,“怎不見姐夫呢?可是丟下你一人去會他的小情人去了?唉……”她蹙起蛾眉,一副難於啓齒的樣子,“雖你是我的姐姐,可我不得不說,那位玉妹妹長的真是好看,把姐姐你也給比下去了呢。”你不是一直在我跟前炫耀你的美貌嗎?如今怎樣,一個小妾便把你給比了下去,你還囂張什麼?
杜意濃臉頰帶笑,眉梢眼尾卻俱都是凌厲。
杜元春冷視她,扒開她的手,當即用帕子掃了掃,似乎被她抓過的袖子沾了髒東西似得,“你得意什麼?不知所謂。”
說罷,當先去了自家的雅間,把杜意濃關在了門外。
杜意濃臉上的笑頓時落了下來,低咒一聲:“賤人。”
“花鈴,咱們走。”
庶小姐們到底也沒能帶着買來的面具跟着自家哥哥們去遊玩,去偶遇良人,完成自己閨閣裡的夢,只能趴在竹簾後,聽着下面的敲鑼打鼓聲過過乾癮。
“別急,等你們有了夫婿便能央求着自家夫婿帶你們下去了。”泰國公府的琬小姐笑着安慰道。
鳳芸兒眼前一亮,嬌聲問道:“琬表姐,你是不是……”
“噓。不能讓我母親知道。他一會兒就來找我,反正還有、還有三四個月便要成親了,不、不礙事的。”她紅了臉,小聲的道。
把雅間裡的一干小姐們羨慕的想入非非,臉都紅了。
燈火璀璨的街市,一串紅燈籠下,嬌娘已坐在這裡吃了一大碗雲吞,左瞅不見他來,右瞅不見他來,嬌娘便道:“你們大爺不會放我鴿子吧。”
“放鴿子?”銀寶愣了愣,“大爺沒給如夫人準備鴿子,若是如夫人想要的話……”
嬌娘笑嘻嘻的連忙擺手,“不是那意思。我是說,他真的會來嗎?你看看樓閣上。”她一指上面想看又不好意思大膽看的小姐們,又一指酒樓門口停放的那一輛輛華貴馬車,“被侯府裡的人事絆住腳也有可能,要不,咱們自去玩吧。”何苦白白等他。
“如夫人稍安勿躁,咱們大爺一諾千金,答應的事兒從不食言。”銀寶安撫道。心裡卻也沒底。
嬌娘心裡有些難受,可她不想任由自己沉浸在酸脹的情緒裡,便帶上買好的面具站起身道:“你們不陪我去,那我自己去了?”
“姜媽媽,我不打包雲吞了,等帶回去都涼透了,你問問他們餡料是怎麼做的,咱們回去自己做。”葷腥魚肉吃了就吐,這好不容易遇上能吃的,哪裡能放過。
姜媽媽付了錢,又跟小攤主咬了半天耳朵,又付了一把錢,這才笑着走過來道:“老奴打聽清楚了,好做的很,等回去便做給您吃。”
“這感情好,我和你一起做。”做着玩唄。
“姜媽媽,咱們跟着那劃旱船的往前頭去轉轉,那邊人聲吵嚷,似乎發生了好玩的事兒。”
金寶撓撓頭,瞅着犯難的銀寶道:“這下要怎麼辦?”
“我跟着,你在這兒等大爺。”銀寶立馬決斷。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奉上,第二更在晚上9點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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