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夫人有什麼話直說便是。”我微微正色道, “我知道你信不過我,如今想要什麼擔保,你們儘管說好了, 也讓我看看閣下的籌碼。”
“小姐果然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姐, 打從小姐一來我就知道小姐有些目的, 老身不求別的, 只希望小姐放小兒一條生路, 這尊玉佛是秦家的傳家之寶,小姐許是並不在乎這點錢財,可這是我們唯一能拿出的值錢的東西了, 小姐若是發了這慈悲,那連同老身的性命也可一併拿去。”說着秦老夫人便抱着一個包袱跪了下去。
“娘。”秦毅阻攔未果, 便也衝我跪下, “小姐要我的命儘管拿去, 只是別爲難我娘。”
“我還以爲老夫人會是個聰明人呢,卻也做出這等傻事, ”我冷笑道,“莫說我根本看不上這個玩意兒,就算我看上了,要取它也是易如反掌,何必與你這般糾纏?再者, 我要你的性命又有何用?”我緩和了一下臉色, 接着說, “不如起來好好坐着跟說說你們淪落至此的經過, 當時陪我閒話家常也好, 跪我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們兩個, 如今正是乍暖還寒的時候,老人的身子怕是也經不起。”
母子倆相互望了望,卻也只有起身立在一旁。
“怎麼着,和我平起平坐還輕賤了你們不成。”我的語氣中帶上了幾分不悅。
“不敢。”秦毅依舊是不卑不亢的答道,接着扶着他娘坐下。
“那老身索性就全告訴小姐了,”秦老夫人的臉色已經全白了,手裡還緊緊攥着那個包着玉佛的包裹,“先前兒也難怪小姐都看出我兒不是一般的強盜,想我秦家也是濉河枕有名的富戶,我家老爺打從三年前開始就有病在身,陰雨天便會犯病,下不得牀,這個家的裡裡外外都早早的交給秦毅打理,僅我在一旁幫襯着,雖然人丁不夠興旺,卻和鄉里鄉親關係極好,秦毅雖是獨子卻也不致無人扶持,可是後來那濉河忽然發了大水,附近村兒上的人便逃來鎮上,又引發的瘟疫,秦毅便帶着我和老爺跟着逃難的鄉親們奔湖州這裡來,打算在這入了籍,沒成想那湖州知府手下的衙役們卻不讓我們進城,爲了進城我們只好按他們所說的每人繳納十兩的安家費,我們這些人裡大都是沒什麼錢的,又遭了災,好不容易湊足了錢給了他們,他們卻仍舊不讓我們進去,說是要等知府向朝廷彙報,等上面下了公函才能放行,不但如此,卻還下了禁令,非但不讓我們進城,連城裡的人也不準出城和我們接觸,我兒氣不過,便去打聽別的去處,可是這最近的去處也要兩天的腳程,我們只有留在城外的樹林裡等,那個時候已經入了秋,晚上的林子裡寒氣特別的重,到第三天我家老爺就不行了,秦毅冒險潛進城內找了郎中,卻已是來不急了,那郎中卻是個好人,告訴我們這山上有幾戶人家,地方倒也寬敞,叫我們來這裡修養,給我們治病從不收錢,後來我們便在這裡住了下來,我兒因憤恨這裡的地方官吏如此胡作非爲草菅人命也曾告過官,請過願,甚至還做過刺客,可是都沒有成功,於是所幸和一些年輕力壯的漢子們一起做起了打劫官路的事兒,說起來這裡的官兒也實在是混賬,被打劫了也從來不向外張揚,我一直勸他們收手,擔心這樣做終究會招來殺身之禍,可他們就是不聽,總想着能有一天讓他們有幸劫到湖州知府包建仁來祭奠死難的鄉親們。可是……如今卻劫了小姐。”
“哼,包賤人?”我無奈的搖了搖頭,“他還真會起名字。”
“老身相信小姐不是惡人,定能理解我們的苦處……”
“別介,我也不是什麼好人。”我打斷了她的話,看了看依舊筆直的站着的秦毅,“秦公子,如果我有辦法能讓你得償所願,你可願跟隨於我?”
秦毅猛地看向我,“此話當真?”
秦老夫人迅速反握住秦毅的手,沉聲道“小姐,他不過是個……”
“是個好男兒。”我截過老夫人的話,“我知道老夫人在擔心什麼,實不相瞞,我的相公便是當朝太子李琰,我爹是當朝右相秋明海,我便是太子妃秋氏宛若,”我頓了頓,看着驚訝的說不出話的那母子二人,微笑道,“如此,我的承諾難道還不可信嗎?”
秦毅母子這才醒覺,猛地跪在地上,“請太子妃贖罪。”
“快起來說話吧,何必又要跪下,說了老人家的身子骨經不起。”我懶懶的說道,“如有我的幫助你們的仇報起來簡直易如反掌,只是……我總得先看看值不值得。”
“太子妃有話請直說。”秦毅急急的接到。
“我希望秦公子能真正的佔山爲王。”我衝他曖昧的一笑,“做真正的山大王,可不是如今這個草寇頭目哦。”
“這……”秦毅猶豫的看了看他娘。
“太子妃這麼做必定有您的道理吧?”秦老夫人說道
“有,但我沒必要讓你們知道。”我淡淡的說,“一切吃穿用度所需的銀兩都由我來出,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在這兒好好的給我招兵買馬,適當時候我會給你報仇的機會,但是,你必須聽命於我。”
秦毅低頭不語,秦老夫人似乎也沒了主意,呆呆的坐了下去。
“你大可放心,我不會讓你們去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當然,你可以選擇不答應,強扭的瓜不甜嘛,但是我不擔保你們這些人還能活多久。究竟怎麼做是有利可圖的,秦老夫人和秦公子想必心裡比誰都清楚,不是嗎?”我依舊微笑的看着秦氏母子二人。
“秦毅從命便是。”秦毅雙手握拳,怕是在狠自己無能吧?
“你也不必如此苦大仇深的,”我擡手用筷子挑弄着燈芯,“你我皆是身不由己,好好的活着對你我都不是件容易的事。與其隨波逐流,不如自己操控自己的命運。”火光被我攪得明暗閃爍着,牆上的影子彷彿是跳躍的妖孽在吞噬着光明,我竟看的愣住,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看向秦氏母子,發現愣神的原不止我一人。
“唉”我嘆息一聲,召回二人的神智,又拿出隨身的帕子,攤在桌上,將右手的鐲子摘下,雙手同時按向兩邊紋路的突起處,“啪”鐲子斷裂成兩段,四個橫截面確是四枚印章,這是我外公孟凌雲年輕時的發明,四枚印章分別運用於委任執事,錢財調度,商業機密和其他雜事,這個鐲子還有個特別指出,就是帶上之後只有一個法子可以取下,外公是個癡情之人,所以將這些集在一個鐲子之中戴在外婆綺蘿手上,好讓身爲一代俠女的外婆不得不時時在他身邊,直到將家業傳給母親的時候才肯告訴外婆摘下之法。如今我便是這一切的唯一繼承人。僅有各地的執事知道這個鐲子裡四枚印章的判斷真假的法子,而這些人基本是世襲的,所以秘密不至外漏,孟家還建立了一個龐大的監督體系,這都是後話了。卻說我將代表錢財調度的那一面印在帕子上,然後重新戴回玉鐲,拿起帕子對秦毅說,“你拿着這帕子去湖州城的孟蘿錢莊,告訴他們你要找管事的,和管事的單獨見面再亮出這個帕子,然後要多少錢,你就隨便支取好了。”
秦毅聽後,小心翼翼的接過帕子收好,“我知道了。”
“你還必須記住的是,你拿多少錢我不管,我要看的是你究竟招了多少兵馬,我要的是一個上的了戰場的隊伍,即便是強盜也罷,而不是一個老弱病殘收容所,你發善心可以,但是我的命令不許懈怠,你可明白?”我正色道。
“秦毅明白。”
“還有,不許讓人知道你是爲我辦事,拿錢的時候,告訴那裡的主管之人,此事要秘密行之,他自有辦法替你掩飾。若是事情敗露,或是你辦事不力”說到這,我冷冷的看向秦毅,“你信不信我隨時可以讓你們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秦毅猛地一顫,跪在地上,“秦毅自當竭盡所能爲太子妃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