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欒璟羲的心臟只是停止跳動了五瞬,隨後欒璟羲聽到了自己左胸處如炸雷般的心跳聲,緊握成拳頭的雙手不自覺地被指甲掐出了血痕。
自那兩男子三年前從自家茅屋走出來之後,欒璟羲再也沒能忘記過他們的長相。在三個月前,他心魔未除時,每次午夜夢迴,欒璟羲夢見到最多的除了自己兩世的親人,便是這兩張臉。
如今時隔三年,這兩張讓他恨入骨髓的臉再次出現在他面前時,欒璟羲竟激動得忘記了呼吸。
段沛儒一見那兩人便也認了出來,只是他沒料到欒璟羲的反應竟如此強烈。幸而這次欒璟羲沒有入魔的跡象,段沛儒也就隨他去了,隱忍了這麼多年,他也該好好發泄一下了。
一旁的張安君雖然並不瞭解情況,但他見段沛儒的態度,也隱約明白了什麼,手中的劍被緊緊握住,準備隨時出戰。
欒璟羲周身靈力動盪,這麼大的動靜早就引來的那兩男子的注意。那兩男子對視一眼,便朝他們這邊走來。
欒璟羲見那兩男子動作,手中快速掐起了法訣,竟是直接擺出了五行陰陽陣!
這是他第一次將五行陰陽陣用於戰鬥,在這之前,欒璟羲根本沒想過五行陰陽陣也能用於殺敵。但這次不知怎的,突然間就是十分想用這個陣法。欒璟羲布起五行陰陽陣來十分順手,僅僅兩瞬便已陣成。
陣法一成,兩男子發現自己周圍的景象一變,竟是陷入了一片漆黑。隨即,空中突然出現了許多五色的塵埃。褐色的塵埃在兩人四周圍成了一個圈,其他四色則無規律地在空中飄蕩。
欒璟羲在陣法外,冷眼看着兩男子的動作,心中無悲無喜,因爲他進入了一個異常奇妙的世界。這裡與先前他見過的五行陰陽陣的內部很像,但他清楚地知道,這裡不是。因爲他能感覺到,這裡的一切都由他掌控。
一呼,一吸。整個世界都在隨他所動,十分美妙的感覺。
欒璟羲一擡手,輕而易舉地抓過一把紅色的塵埃,撒向前面那兩個看起來很是礙眼的物體。
陣法內,兩男子看着原本遊離狀態的紅色塵埃突然凝成團,向他倆襲來,兩人連忙躲開。但是兩人一躲開,凝成團的塵埃又突然分散,向兩人襲來的趨勢卻沒變。兩人能躲過一團塵埃,卻躲不過分散成一粒粒的塵埃,很快,兩人的衣衫與j□j在外的皮膚都被燒焦許多。
欒璟羲見攻擊沒有起太大作用,心中卻不急,因爲他還有整個世界可以驅使。揚手又集起一團金色的塵埃,向前拋去。
這一點點燒傷對於修士來說並不是大事,但看到緊接着又有一團金色的塵埃向自己襲來的時候,兩人才明白,他們這是遭人家暗算了!但是,知道了又能怎麼樣,閃身躲過了凝成團的塵埃,這金色塵埃又像紅色塵埃那般散了開來。這陣攻擊結束後,兩人身上都劃出了數不清的傷痕,鮮血染紅了白色的道袍。
欒璟羲並沒有結束攻擊,那兩事物在他的世界內,他能感覺到他們的一絲一毫的變化,方纔的兩次攻擊不過讓他們受的皮外傷而已,傷害並不大。於是他手掌一翻轉,一團綠色的塵埃就出現在了手上,輕輕一揚,繼續向那兩事物擊去。
經過這兩次攻擊,兩人總算弄明白了,那五色塵埃根本就是五行靈氣,見到這次襲來的是綠色塵埃,兩人不禁有些疑惑:綠色不是木靈氣麼?木行靈氣主生機,這是要幫我們療傷?有了疑惑,兩人躲避的動作便遲緩了些,成團的綠色塵埃這次只是分成兩團,分別向兩人襲來。
當綠色塵埃進入體內後,兩人一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因爲他們感覺到,自己體內的生機正在流逝!這綠色塵埃不是帶來生機,而是要帶走生機!
欒璟羲感受到那兩個事物的生命力明顯下降,心中也沒有歡喜,此時,他心中隱隱有種意動。於是不待多想,順着直覺又一揮手,一團藍色塵埃繼續向他們襲去。
陣法中的兩男子見這次來的是藍色塵埃,雖然知道藍色代表水靈氣,水靈氣主治癒,但他們再也不敢抱一絲僥倖,果斷地避了開來。可這次藍色塵埃又故伎重演散了開來,先前三次攻擊使得兩人如今渾身上下都是傷口,而這藍色塵埃一碰到傷口,傷口立刻皮開肉綻。原先不過皮外傷,如今傷口已能見骨。
欒璟羲這會兒已經顧不及感受那兩事物的變化,因爲這時他心中的意動已經越來越強烈,手上的動作也不自覺地開始隨之動了起來。
那兩男子在被藍色塵埃後還沒緩過勁來,便看見周圍原本還在無規律地遊離的五色塵埃,此時竟開始沿着某種規則運轉起來,兩人心中立刻警鈴大作,一種名叫絕望的情感莫名其妙地在他們心底落地生根。
欒璟羲感受着周圍正規律運轉着的塵埃,總覺得缺了點什麼,這種感覺讓他十分不爽,於是他不自覺地便將陰陽二力加了進來。二力一進來,欒璟羲便感覺冥冥中缺少的一部分終於圓滿了,於是便放任了塵埃的運轉,自己的心神也跟着塵埃運轉的規律沉浸了起來。
突然間,欒璟羲猛地睜開眼,手心上出現了一絲混沌。這絲混沌比之前產生的所有混沌都要完美,彷彿這絲混沌就是自然產生於天地間,它本該存在於天地間。欒璟羲看着手中的混沌,似乎明白了什麼。
片刻後,欒璟羲盯着前方的那兩個礙眼的事物,右手一揮,五色塵埃全部轉換成了綠色塵埃,向那兩個事物襲去。
一刻鐘後,陣法中的兩個男子終於被耗盡生機。
欒璟羲面無表情地收起五行陰陽陣,從儲物手鐲中掏出先前他僞造的青蓮門通行令牌遞給段沛儒,隨即便暈了過去。先前爲了啓動青銅令牌,欒璟羲已經消耗了大部分靈力,方纔又擺出了五行陰陽陣這麼大一個陣法,體內靈力早就透支,只是暈過去單純地已經是萬幸了。
爹,娘,寶兒終於爲你們報仇了。暈過去之前,欒璟羲在心中默默地想道。
“恩?”欒璟羲一睜開眼,看到了十分熟悉又陌生的景象,以爲自己還在夢中。這一次在他的夢中,終於沒有了那些紛紛擾擾的恩怨糾纏,他夢見了自己父母已經輪迴轉世,生活得十分美滿。
“醒了?”段沛儒端着一碗靈粥,走到牀邊將欒璟羲扶了起來。
“沛儒……”欒璟羲有許多話想對段沛儒說,想感謝他一直以來的陪伴、想傾述自己這段時間內心的糾結、想抱着他狠狠地哭一頓、還想……可是話到嘴邊,他才發現,自己什麼都不用說,沛儒他懂,一直都懂。
段沛儒只是揉揉欒璟羲的頭髮:“先吃點東西吧。”
欒璟羲點點頭,便接過段沛儒遞過來的靈粥吃了起來。
“小友可是醒了?”張安君清雋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恩。”欒璟羲對他淡淡一笑,嘴角出現了兩個淡淡的梨窩。
“感覺如何?”張安君徑直走了進來,牀邊已經坐了個段沛儒,房內又無其他凳子,他只好站着了。
“已經無礙了。”原本也沒受傷,雖說透支靈力對日後修爲不好,但不知爲何,他經脈竟沒有受到任何損傷。
“如此便好,張某今日是來與兩位辭行的。”張安君見欒璟羲臉色不錯,便知道他沒有強撐。
“這麼快?”欒璟羲心中有些不捨,張安君是他來這世上的第二位朋友。
“嗯,張某還有些事要處理,只能就此別過了。”
欒璟羲見張安君去意已決,也不勉強。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何況修真之人尤其強調獨善其身,像他與沛儒這般連續幾年都朝夕相處的好友實在少見。“如此,也不勉強張兄了,”說着,欒璟羲便從儲物手鐲中掏出了青銅令牌,“如今這青銅令牌物歸原主。”
張安君接過令牌,朝兩人分別行了個抱手禮:“二位保重,他日有緣再見。”說罷,便轉身出了門。
欒璟羲見張安君走得如此決絕,倒生出幾分笑意:“看來張兄也挺捨不得我們的。”
段沛儒只是點點頭,並不答話。
“對了沛儒,我暈倒之後發生了何事?”
“出了護山大陣後有人追來,我用你前些日子給的傳送符擺脫了。”段沛儒語言簡短地說明了當時的情況。
“哦。”欒璟羲環顧了一下四周環境,“這可是在我家?”自己離別了三年的家。
段沛儒點頭。
得到確定,欒璟羲翻身下了地,向屋外走去。段沛儒也不阻攔,只是默默跟在後面。
欒璟羲沿着記憶中的路線,兜兜轉轉來到了久違的山洞前。這個地方見證了他與沛儒的友情,更沉睡着他的雙親。欒璟羲走到已經長滿了荒草的小墳包前,開始徒手拔起草來,段沛儒只是倚在樹幹上,也不幫忙。
一個時辰後,欒璟羲纔將荒草清理乾淨,然後從儲物手鐲中掏出了一塊木牌。木牌的材質只是他們在青蓮山上木屋旁隨處可見的大樹,而且削得並不是十分工整,但在欒璟羲眼裡,它卻是最貴重之物。
段沛儒看見,雖然木牌形狀不是上佳,但上面端端正正地刻着:顯考高青、顯妣聶凌之墓。不孝子高璟立。
這一個牌位也不知欒璟羲做了多久,應該是不花一絲一毫靈力,親自去砍樹做的吧。段沛儒看着欒璟羲那十歲的小身板,眉頭微皺。
欒璟羲將牌位立於墳包前,隨後又在父母墳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方纔離去。
“沛儒,你今後有何打算?”回去的路上,欒璟羲突然問道。
“報仇、回青峰門、去南國大陸。”段沛儒簡潔明瞭地回答。
“是了,沛儒你的仇還未報呢。” 欒璟羲這纔想起,沛儒一直在爲了他的大仇奔波,可自己的仇卻一直未報。
“璟羲,我們就此別過吧。”猶豫了半響,段沛儒還是將這話說了出口。他們倆如今都太弱,需要各自歷練,若是一直在一起,心境上會越來越依賴對方,這對修行十分不利。如今璟羲大仇得報,也能自行抵禦心魔的,他是時候離開了。
欒璟羲有些驚訝地看着段沛儒,他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與沛儒分離,但從沒想過這一天來得如此之快,快得讓他有些措手不及。過了許久,欒璟羲才點點頭:“我將青蓮門的那些煉器材料都予你吧。”
段沛儒沒有推辭。
第二天一大早,段沛儒便悄然離開了。
前一天晚上,兩人交換過神識印記,約好在紀年混戰之前,要各自變強,等混戰開始後,他們還要並肩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