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朕旨意御林軍統領陳昇枉顧法紀以權謀私,現革職查辦!”說着看向葛天一,“將他帶回大理寺嚴加拷問,務必要讓他說實話!”
葛天一垂首道:“微臣領命!”
“皇上,臣真的冤枉啊,皇上明察啊……”陳昇一邊被人拖着往外走一邊大聲喊冤。
葛天一走後,景繡三人也低頭告退,三人剛轉身走出兩步卻聽崇明帝道:“景繡留下!”
景繡聞聲腳步一頓,司馬濬和南宮珏轉頭看了她一眼就接着走了出去,心裡知道崇明帝不是秋後算賬。
“二小姐是不是忘了你真正該辦的事是什麼了?”崇明帝幽幽地看着她問道。
景繡搖頭,“臣女沒忘,只是一時還想不到頭緒……皇上放心,兩個月之期到時臣女一定將幕後真兇繩之以法!”
崇明帝看着她,就在景繡以爲他沒有別的事情後悄悄挪步準備退出去時聽到他再次開口道:
“能命令陳昇的人不多,同時又和扁鵲有過節的也就那麼三兩個,這件事的確做的過分了超出了朕的容忍範圍,待陳昇供出指使者時朕只希望二小姐和扁鵲姑娘能看在朕身爲父親的份上得饒人處且饒人,留他(她)一命,朕保證不會再讓他(她)做出此等傷天害理的事,同仁堂的損失也由朕賠償給扁鵲姑娘,如何?”
景繡沒想到他能對她說出這樣一番話,驚訝的同時又感到深深的震撼,愣愣地看着已經稍顯滄桑的崇明帝,誰說帝王無情?當初在延壽宮她就已經感受到了眼前這位帝王失去兒子的悲痛,這一次,他爲了犯錯的孩子放下帝王的尊嚴又跟她說出這樣一番話,她真的沒有辦法拒絕啊!
因爲他是帝王所以這份父愛就顯得更加的不尋常更加的沉甸,他有那麼多的子女尚且能做到如此,景天嵐呢?
景繡忽然發現她竟然有些渴望這樣的父愛,可惜她這輩子和上輩子一樣都不可能擁有。
看着她眼眶涌出了淚水,崇明帝困惑的看着她,心裡有一種很奇怪很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像多年前看到月兒蹣跚學步時跌倒了哭泣,他總會忍不住上前去抱抱她。
他不禁覺得這種感覺有些可笑,收起思緒,看向景繡咳嗽了一聲。
景繡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竟然流了淚,忙轉過身子擦掉眼淚。纔再次面向他,開口道:“臣女替扁鵲姑娘答應皇上了,皇上不僅是個好皇上還是個好父親!”
說完景繡就轉身走了出去,崇明帝看着她清瘦稍顯落寞的身影,無聲地笑了起來,他不敢說他是個好皇上但他一直遵守着對一個人的承諾永遠朝着成爲一個好皇上努力着,至於他是個好父親這真的是對他的諷刺。
其實除了月兒,其他的兒女他真的沒有花過太多的時間和他們在相處,因爲他根本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就拿成年的兒女來說,太子不成器,老二野心勃勃,老四隻知道花天酒地,幾個女兒又都或多或少嬌縱蠻橫,這些他有很大的責任!
老三自幼就纏綿病榻,他對他沒有過多的要求只希望他養好身子,卻也因此和他接觸最少,每次都是匆匆看上一眼就走,這是他最爲愧疚的一個孩子。
月兒因爲沒有母妃,又是他最愛的女人所生所以他格外疼愛,但是不知道是他的方法不對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月兒的性子孤僻清冷,甚至有些隱隱的霸道和偏執,從小到大一直活在她自己的小世界裡。這是他最心疼的孩子。
要說最滿意的孩子當屬老五,只是這孩子雖然各方面優秀卻好像根本無意於繼承他的位子。他還記得他五歲的時候自己問過他以後想幹什麼,他當時的回答是遊遍天下山川,嚐遍天下美食。當時他並未放在心上,可是沒過兩年他就開始一直想方設法地跑出宮,八歲那年竟孤身跑去了祥雲寺那麼遠的地方。
那個時候他才真正的意識到這個兒子以後長大了或許真的會拋棄皇子的身份跑出去遊山瀝水,悠遊天下。於是等他回來後他苦口婆心地教育他,告訴他自己身上的擔子有多重,多麼需要他的輔佐。
沒想到的是他的話真的起了作用,老五竟然真的收起了玩心,開始認真習武讀書關心國事了,即使偶爾出宮也只是幾日光景很快回來。直到今日,他再沒聽到他提起過年幼時的夢想。但他知道不是他忘了,不是他不想了,只是他學會了放棄學會了隱藏學會了承擔和犧牲。
……
所以,他真的從來不是個好父親啊!
*
賢福宮。
南宮奕一邊剝着葡萄一邊得意地說道:“二姐,你放心吧我已經讓人盯着那同仁堂了,估計那扁鵲也快聽到消息了,她聽到消息肯定會出現在同仁堂附近的,到時候我的人就會立馬綁了她!”
南宮泠心裡冷笑連連,面上卻擔憂不已地說道:“你這麼做會不會過分了些,萬一傷着人可怎麼辦?”
南宮奕吐下口中的葡萄籽,不以爲意道:“放心吧,那鋪子裡的幾人命大都沒事!”
南宮泠這才拍着胸口一臉慶幸地淺笑道:“這就好,這就好!”
“二姐就不想知道妹妹是怎麼說服陳昇的嗎?”南宮奕神秘又有些炫耀地問道。
南宮泠放下手中的杯子,眼裡閃爍中興味十足的光芒,伸頭靠近她,好奇地問道:“怎麼說服的,妹妹用了什麼妙計?”
南宮奕冷冷一笑,臉上閃過不屑的神色,語氣嘲諷地說道:“二姐知道陳昇有個弟弟叫陳迅嗎?”
南宮泠歪頭想了想,不確定地說道:“好像是吧!”
“那陳迅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竟然對本公主動了心思,幾次三番寫些上不得檯面的淫詞豔賦於我,我怎麼會看上他?陳昇作爲哥哥,不但不勸他弟弟認清現實不要癡心妄想反而鼓勵他弟弟,還經常在我面前極力鼓吹他弟弟如何如何有才學……”
“然後呢?”
南宮奕嗤笑一聲,“我假裝答應陳昇給他弟弟一個機會,條件是他要爲我辦件事,他想都不想就答應了,不過也是,這事對他來說本就是小事一樁手到擒來麼……”
南宮泠一臉佩服的看着她,語氣甚至都帶上了一絲崇拜的味道,“妹妹此計甚妙!只是……”
南宮奕眉頭輕挑,不滿地問道:“只是什麼?”她最不喜歡看到別人吞吞吐吐的樣子了。
“妹妹真的要和那陳迅……”
南宮奕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一樣,“不過是權宜之計,我怎麼會給那種要長相沒長相要家世沒家世的的男子機會,就算我自己願意,二姐覺得父皇和我母妃能同意?”
“你出爾反爾就不怕陳昇抖出一切?”
“他敢嗎?抖出一切第一個死的就是他!”南宮奕絲毫不擔心陳昇會出賣她,但這都是在不知道御書房中的一幕的情況下。
賢妃淑妃德妃此刻都聚在皇后宮中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着,秋酈將御書房那邊傳來的消息稟告給了皇后。
皇后詫異了一下,確定此事不是太子所爲後才放心下來,對其他幾人狀似無意地說起,一邊觀察她們的神色一邊也在猜測着到底是誰指使的陳昇。
“這事妹妹已經聽洐兒說了,那陳昇可是御林軍統領,這背後指使的人地位恐怕不低啊!”德妃率先開口,看着皇后意有所指地說道。
淑妃接着道:“此事妹妹也聽珏兒說過,索性沒人喪命!”
賢妃笑道:“本宮倒是才知道,這事倒是有些蹊蹺,那陳昇好好的去燒那藥鋪做什麼?莫不是和那鋪子的老闆有仇?”
德妃看向她笑道:“姐姐有所不知,那鋪子的幕後老闆就是那扁鵲,這扁鵲得罪的人可多了去了,其中不就有太子麼?”
賢妃微微蹙起眉,鋪子是扁鵲的?要說最恨扁鵲的人……
皇后看向德妃,臉色沉了幾分:“妹妹慎言,本宮怎麼不記得太子和扁鵲姑娘何時有了矛盾?”
“怎麼沒有?”德妃神色認真的說道:“妹妹那個外甥女景媛因爲扁鵲初入宮那天幫着四公主說假話被皇上說了幾句後來又因爲百花競賽輸給了扁鵲一直記恨着,妹妹可聽說了在宮外媛兒可是處處針對扁鵲,太子衝冠一怒爲紅顏的事又不是沒有過?”
不提景媛還好,提到景媛皇后臉上彷彿結了層寒霜般,整個人都散發着冷氣。
太子被軟禁後多次派人去請景媛,想要見見她而已,可她卻避之如蛇蠍想方設法的推卻。不僅如此還不要臉的重新打起老二的主意,沈家婆媳進宮的爲了什麼事她都已經知道了。現在是對這景家母女半分好感都沒了。
還好這德妃也是個明白的,沒有答應沈家婆媳的無理要求,要不然就算德妃答應了她也不會答應的。不說太子的面子,她也得爲皇家的面子考慮,老二若真是重新接納了景媛,百姓們會怎麼議論這事。想想她都覺得難堪!
想到這兒,皇后忍不住嗆聲道:“妹妹還是休要再在本宮面前提起你那個外甥女,妹妹那個外甥女太子實在是無福相娶了,太子如今犯錯被皇上責罰還是不要連累她的好!妹妹如若方便就幫本宮代爲轉達一聲,就說本宮祝願大小姐早日覓得如意郎君!”
她倒是好奇什麼樣的人家敢娶這樣一個朝三暮四捧高踩低眼高於頂的女子!
德妃也不介意她話裡的諷刺,反正如今她是完全當沒有沈柔那個妹妹沒有景媛那個外甥女,別人怎麼說她都不在意。呵呵笑道:“有機會妹妹一定代爲轉達!”
淑妃始終面色淡然嘴角掛着一絲淺笑,彷彿完全不關心她們在說些什麼。
賢妃卻是面色不怎麼平靜,心裡浮出一絲不好的預感,耳邊始終迴響着德妃剛纔說的那番話,最恨扁鵲的人恐怕非她的女兒莫屬吧?!
不過這事早說是奕兒做的她還真的不敢相信,奕兒哪兒來的本事讓御林軍統領替她做事?
雖然覺得不大可能,但是賢妃心裡還是七上八下的,起身找了個理由就匆匆忙忙地離開了皇后宮回了賢福宮。
她離開後德妃和淑妃也相繼告辭離開了。
皇后蹙眉喃喃道:“莫不是奕兒?”
正在這時南宮泠喜笑顏開走了進來顯然心情極好,皇后招手讓她到跟前來,問道:“你剛纔去見奕兒了?”
“嗯!”南宮泠點頭。
皇后看着她,試探地問道:“扁鵲的同仁堂被燒一事你可知道?”
南宮泠淡定點頭道:“嗯,女兒已經聽說了。”昨天晚上她就已經讓人注意宮門口的動靜了,景繡一進宮她就知道是爲了什麼事了。
皇后狐疑地看着她,“泠兒得到消息的速度竟比母后還快……”她也不過是剛剛纔得到的消息,她倒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樣。
南宮泠不疑有他,低着頭喝水,心裡還在想象着南宮奕的下場。大姐出嫁了,等陳昇招了,南宮奕就算不死日後在父皇心中也決不可能跟她相提並論,以後宮中成年的公主就只有她一個了……
皇后觀察她的神色,沉聲問道:“你老實跟母后說這件事跟你有沒有關係?”
南宮泠一驚,而後笑道:“母后你說什麼呢,這事怎麼會跟女兒有關係?”她怎麼會做出這麼蠢的事情來,母后也太看得起她了!
皇后鬆了口氣,又試探地問道:“那是……奕兒?”
南宮泠點頭,也不打算隱瞞她,嗤笑道:“嗯,是她做的,她現在還在洋洋自得以爲事情辦的天衣無縫呢!”
皇后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她事先就跟你說過?”
“這怎麼可能,母后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四妹面和心不和,這種事她怎麼可能事先告訴我,我也是剛剛纔聽奕兒自己說的。”南宮泠不着痕跡地避開她的目光,開口道。
“那就好……”皇后鬆了口氣,她也不要求她和南宮奕感情能有多好,因爲姐妹情這東西是相互的,她對南宮奕好,南宮奕也不一定會對她好。
皇后只是害怕南宮泠是早就知道南宮奕的計劃,明知道這事的嚴重性明知道這事有可能傷到人命卻沒有阻止,那樣的話這個女兒的心腸就……
皇后看了秋酈一眼,秋酈明白了她的意思就退了出去,將消息傳回了御書房。
崇明帝沒有多少意外沉默了一會兒,對站在一側的殷全疲憊的吩咐道:“傳賢妃!”
賢妃從皇后宮急急忙忙地回到自己宮中,一進來就看到南宮奕正穿着紅豔豔的舞衣正在跳舞,一邊跳嘴裡還一邊哼着什麼。
當下賢妃心中不好的預感就更強烈了幾分,奕兒只有心情極好的時候纔會跳舞,這麼多年也不過兩三次。雖然說現在的天氣已經漸漸涼快了,沒有前些日子那般熱了,但是稍走幾步路還是會一身汗,更別提劇烈的跳舞了,奕兒最是討厭流汗的。
南宮奕正忘我的跳着,跳的滿頭大汗酣暢淋漓,卻被人一把捉住了正在翻轉的手腕,被迫停了下來,看向面色凝重的賢妃,笑道:“母妃,奕兒跳的怎麼樣?”
賢妃鬆開她的手腕雙手抓住她的肩膀,嚴肅地問道:“母妃問你,同仁堂的火是不是你指使陳昇放的?”
南宮奕一怔,掙脫開她的雙手,目光閃爍道:“母妃你說什麼呢?女兒怎麼有本事指使陳昇啊?”
賢妃盯着她,狐疑道:“你早就知道同仁堂失火的事?”
南宮奕一臉鎮定道:“是啊,剛纔二姐跟我說的。”
賢妃還待再問,宮人稟報皇上召見,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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