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濬挑眉,眼裡露出興味的光芒。
司馬峻嶸見成功挑起了他的興趣,嘴角流露出略微得意的笑容,事實上在見到他們二人之前他是很有把握能說服對方與自己合作的,但是剛纔乍一見到他們,見他們比原本想象中的樣子出色許多,這才覺得事情可能沒想象中的那麼容易。
但是他依舊是很有信心的,雖然還沒弄清楚他們的具體來歷,但是看他們的樣子絕不是普通人,當然普通人又怎麼會買得起一座山呢?
想要開採金礦,首先就要有足夠的人手,僱傭如此數量龐大的人手所需要的銀子絕不是小數目,即使他們腰纏萬貫,身家豐厚不缺銀子,讓他們拿出這樣一大筆錢來也是夠嗆。
況且商人重利,他們即使真的富可敵國能不費吹灰之力地掏出這筆銀子,也怕心疼地不得了。
他有辦法解決人手問題,就不信他們不願意和他合作!
“本太子可以提供所有的人手,並且不要大公子出佣金。”他直視着司馬濬,語氣裡透出一絲志在必得。
景繡饒有興致地看着他,雲山金礦無疑是一座大金庫司馬峻嶸想分一杯羹也不奇怪,只是她很好奇,他哪裡來那麼多的人手?
她知道很多皇子大臣手中錢財充足的都會暗中訓練隱衛,但據她估計也就是幾十個,能在危急關頭保護自己罷了。這幾十個人對於雲山開採來說簡直就是杯水車薪,光是看守恐怕都不夠。
司馬峻嶸彷彿看出了她眼裡的不解和懷疑,笑道:“小公子不必擔心,我既然說了能提供所有人手自然是有這個能力的,至於人手從哪兒來是我的事,二位只需要考慮要不要跟我合作便是!”
“你有什麼條件?”司馬濬平靜地問道。
司馬峻嶸莞爾一笑,擡起右掌五指分開,一臉自得地說道:“很簡單,開採出來的黃金咱們五五分賬。”
景繡微一挑眉,五五分,他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吧,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難道他不懂嗎?
她興味十足地看向司馬濬,司馬峻嶸獅子大開口,他會怎麼做,是同意還是拒絕?他到底如何讓司馬峻嶸付出代價?
司馬濬低着頭,嘴角掛着若有似無的笑意,並沒立即開口,讓人無法探知他的想法。
司馬峻嶸看着他,見他久久不說話只當他是在考慮和猶豫,於是接着意味深長地說道:“大公子要想清楚,本太子能提供的可不僅僅是人手,雲山藏有金礦的事如今知道的人還不多,倘若日後知道的人多了,人都是貪心的,眼紅想來分一杯羹的人必定不少,到時候必定麻煩不斷。大公子是鉅富之家,雖有錢卻沒權啊,要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靠錢能解決的,若是沒有官府的人撐腰,我想大公子可能沒辦法獨佔雲山金礦……”
這個道理修司不會不懂,官商勾結的事不管在哪個國家都有,對方能在他們東旗買下一座山,肯定是和雲山當地的官府打過交道的,東旗官員的嘴臉沒人比他更清楚了,不給銀子不辦事,給了銀子纔好說話。修司必定給當地知府送過銀票行過賄,才能買下雲山的。
若是當地知府貪心不足,將來說不定還會頻繁找藉口用各種各樣的方式要銀子,若是有人鬧事,想找官府幫忙解決,那也是要送銀子的。長此以往下去,打點官府的錢就不是一筆小數目,而且官府還不一定盡心盡力。這可是個無底洞,他考慮過這些嗎?
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找一個足夠威懾衆人並且一勞永逸的靠山,而他司馬峻嶸不是最好的選擇嗎?
只要他暗中給當地官府傳一句話,還不怕他們盡心效力?
修司若是有腦子就該明白和他合作是最正確和妥當的選擇了!
“二位都是聰明人,剩下的話就不用我明說了吧!”
司馬濬擡眼看向他,琥珀色的眸子裡變化莫測,過了一會兒才深以爲然地點點頭:“言之有理!”
司馬峻嶸臉上的笑容擴大,他能同意完全在自己的意料之中,這對他們雙方來說是互惠互利的事,他沒理由不同意。
想到自己即將擁有半座金礦,他的心裡立馬雀躍起來,這份雀躍甚至控制不住的表現在了臉上,有了如此雄厚的財力作爲支撐,他還有什麼事做不成的?!幾乎是迫不及待地伸手從懷裡掏出兩張紙展開遞到司馬濬面前,“大公子看看,如果沒問題的話咱們就簽字畫押吧!”
景繡詫異地看着司馬濬面前的白紙黑字,以她對司馬峻嶸爲數不多的瞭解來看,他不是這麼草率的人,他連司馬濬的真實身份還沒搞明白竟然就要簽字畫押?
想必是因爲那半座金礦的誘惑力太大,他生怕夜長夢多,司馬濬改變主意吧?
她不得不承認,他說的話很有道理,想要將一整個金礦獨自佔有,官府中沒人或者沒有一個強大的靠山的話幾乎是不可能辦得到的。
不過司馬濬的身份已經不低了,又何須找靠山。她真的很好奇司馬濬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司馬峻嶸命臨飛拿來筆,親自接過來將筆遞到司馬濬面前。
司馬濬看着眼前的白紙黑字,擡眼看向一臉大事已成心情愉快的司馬峻嶸,對他遞過來的筆視而不見,蹙眉緩緩的開口道:“太子殿下說的雖然有道理,但是……”
景繡低頭掩飾住嘴角一閃而過的笑意,她就知道司馬濬不可能這麼輕易地就簽字的。
忍住笑意,擡眼看向司馬峻嶸,只見對方握着筆的手僵在那裡,臉上也不復剛纔的愉悅,變得陰沉下來,目光幽幽地直視着司馬濬。
“但是什麼?”難道他還能找到比他更大更穩妥的靠山,還是說他依舊覺得五五分成便宜自己了?
司馬濬見他有些焦躁起來了,心裡劃過一絲諷刺,面上卻依舊很平靜,開口道:“但是我要怎麼相信你就是東旗太子呢,就算你能證明你的身份,我又怎麼能夠相信在我們合作之後你會不會仗勢欺人,強佔金礦呢?”
“大膽!”不待司馬峻嶸說話,臨飛就高聲呵斥起來。
司馬濬眼皮掀都沒掀一下,峻臉上帶着一絲淺笑,目光挑釁地看着臉色陰沉的司馬峻嶸。
兩人目光相對,進行着無聲的較量。
最終司馬峻嶸率先咬牙開口道:“還沒人敢這麼跟本太子說話,你是第一個!”
他不得不佩服他真是好膽量,敢當面如此不加掩飾地質疑他的身份和信譽,又敢如此毫無畏懼地直視他的目光!
果然他先前的預感是對的,這個修司當真難纏!
景繡察言觀色,目光轉了轉,笑呵呵地開口道:“太子殿下息怒,我大哥他天生就是這直來直去的性子,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完全對事不對人,沒什麼惡意的。太子殿下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他一般計較。”
司馬峻嶸臉上陰雲密佈並沒有因爲她的話而緩和下來,心中想着雲山金礦才勉強去了幾分惱怒,看向景繡強顏歡笑道:“小公子既如此說了,本太子也就不生氣了,不過雖說是天生的性子還是要改改,要是大公子一直這樣直來直去的性子恐怕會得罪不少人啊!”
“可不是嗎,我都說過他好多次了,可他就是不改,實在讓人很頭疼啊。”景繡無奈地看了司馬濬一眼接着說道:“不過這話說回來,這改變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成的,太子殿下暫且擔待些吧!”
司馬峻嶸臉色稍緩,爲了雲山金礦即使這個修司再怎麼無理他也必須忍耐,看向司馬濬語氣生硬地問道:“那你說怎麼辦?”
司馬濬嘴角微勾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來,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
司馬峻嶸眼神微閃,他這是有備而來了,狐疑地拿起紙展開,待看清了上面的內容,頓時雙目圓睜,目光銳利地看向司馬濬,“這是什麼意思?”
景繡好奇紙上的內容,到底寫了什麼讓好不容易緩了臉色的司馬峻嶸再次露出這種又驚又怒的神色來?
司馬峻嶸將手上的紙張狠狠地甩向司馬濬,景繡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了過來,拿到眼前一看,嘴角微抽,上面寫着如果司馬峻嶸背棄第一張條約就欠他十萬兩黃金?十萬兩黃金是一筆鉅款,但是司馬峻嶸如果得到了雲山金礦又如何會在乎這十萬兩?
她想不通司馬濬這到底是在做什麼,這根本就沒辦法制約司馬峻嶸啊?
司馬峻嶸短暫的憤怒過後也忽然回過神來,十萬兩黃金對現在的他來說是個天大的數目,可若是雲山金礦開採過後這區區十萬兩還算的了什麼。
況且他暫時也沒打算強佔雲山,在金礦開採一事上他根本就不方便直接露面,他需要像修司這樣面生又神秘的精明人替他出面。他自己只要派人給當地知府稍微透露一點消息,再派去人手和一個可靠的心腹守在雲山就可以坐享其成了。這樣一來這張協議他簽了又何妨呢?
景繡一直不動聲色的觀察着他的神色,心裡禁不住有些緊張,她不知道司馬濬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但是她就是相信他這麼做一定有他自己的目的。她害怕司馬峻嶸會發現這協議的奇怪之處而拒絕簽字,她在心裡默默祈禱他已經被金礦衝昏了頭腦失去了理智。
司馬濬輕輕扭頭看了她一眼,心內失笑,這丫頭平時看着十分成熟睿智,可是關鍵時刻還是能看的出來稍顯稚嫩了些。
他和司馬峻嶸從小不對付,知己知彼,這個世界上比他還了解司馬峻嶸的人一隻手絕對數的過來,他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又怎麼會事先準備好這張協議?
司馬峻嶸看着手中的協議,提筆就在上面簽下自己的名字,並掏出印章印了上去。
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臨飛欲言又止,狐疑地盯着司馬濬和景繡二人,他雖然看不到那紙上的內容,但莫名地覺得其中有詐,幾次想出口就又都忍住了。
景繡看到司馬峻嶸如此爽快的簽了字印了章,心裡輕輕地鬆了口氣,餘光忽然瞥到不遠處欲言又止的臨飛,心裡一怔,難不成這個侍衛懷疑他們的身份了?或者察覺出這協議可能有問題?
臨飛和他的視線撞上也不躲閃,目光直直地看着她,比起那個冷冰冰喜怒不形於色的大公子這個小公子顯得平易近人也似乎容易看透多了。
景繡面色平靜地任由他打量,心裡卻覺得奇怪極了,他既然察覺到了不對勁爲什麼不對司馬峻嶸說呢?
司馬峻嶸將簽好字的紙交給司馬濬,下巴往自己掏出的兩張紙上努了努,將手中的筆遞給他,“該你了!”
司馬濬淡然一笑,接過筆在兩張紙上飛快地簽下自己的大名,並拿出印泥用大拇指沾了點在兩張的簽名上分別摁了手印。然後一張交給司馬峻嶸一張並司馬峻嶸簽好的那張協議一同摺好放進自己懷裡。
司馬峻嶸看着手中司馬濬的簽名,笑的合不攏嘴。有了半座金礦做後盾,他何愁大業不成?!
司馬濬和景繡提出告辭,畫舫往岸邊駛去,剛停下就聽到外面由遠及近的傳來一道魅惑人心的女聲,“太子殿下,怎麼這麼巧您也出來遊船?”
景繡禁不住打了個激靈,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聽着這聲音有些熟悉擡頭一看只見景媛華服裹身,身材嫋娜前凸後翹的,臉上畫着精緻的妝容,顯得既豔麗又風流。她的眼裡彷彿看不到別人只看得到司馬峻嶸般,目光含羞帶怯的看着他,從她和司馬濬二人身邊目不斜視走過。
一陣濃香撲鼻而來,她禁不住打了個噴嚏。司馬濬也因爲這難聞的香氣蹙了蹙眉頭,聽到她打噴嚏擔憂地看向她。
景繡搖搖頭,扯着他的袖子二人上了岸,揚長而去。
“媛兒你怎麼來了?”司馬峻嶸一臉驚喜地拉過景繡的手,眼裡的諷刺一閃而過。
景媛紅着臉低下了頭,語氣半帶羞惱地問道:“怎麼,太子殿下難道不想看見我嗎?”
“怎麼會?”司馬峻嶸一把將她抱起走回桌邊坐下直接將她放在自己腿上,趴在她耳邊邊吹氣邊曖昧地說道:“我日想夜想,吃飯想睡覺想,沒有一刻不想見到你。”
景媛又是高興又是羞窘,埋頭趴在他的脖子裡,輕聲呢喃,“討厭……”
臨飛一臉尷尬地對着邊上幾個低着頭的婢女揮了揮手,帶着他們一同來到外面船頭上等待吩咐。
直到離開平陽湖好一段距離景繡才急急地開口問司馬濬道:“你竟然有一座金礦?”
“嗯,幾年前無意間發現的。”司馬濬神情十分平靜淡然,他不缺錢花,這金礦於他而言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有沒有他不是很在乎。
景繡嘟囔道:“怎麼發現的人不是我呢。”不過剛這麼想又搖頭揮開了這個念頭,不管是幾年前的她還是現在的她都沒能力買得起一座山,況且就算買得起她也守不住,說不定還會因此惹來麻煩。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事情不是沒有。
還是現在這樣好,經營幾家醫館藥鋪,賺點小錢自食其力同時又能造福百姓,也很悠閒自在啊。
她的小聲嘟囔沒有逃過司馬濬的耳朵,他轉身看向她失笑道:“我的難道不是你的,你若喜歡拿去便是!”
景繡一怔,這話聽着莫名地感動,看着他溫柔繾綣的雙眸,心裡甜的冒泡,卻故意板起臉色道:“就會哄我開心,那是一座山,你明知道我拿不走纔會說這麼大方的話,我纔不信你真的捨得讓給我。”
司馬濬卻當了真,以爲她真的生氣了,忙雙手按住她的肩膀,直視着她澄澈的雙眼,認真地說道:“我司馬濬對天發誓,我剛纔的話若是假話必遭天——”
景繡沒想到他當了真,忙伸出瑩白的食指抵在他的薄脣上阻止他後面的話,急急地說道:“我信!”
不過就是開了句玩笑,他怎麼就當真了呢?
司馬濬這才緩了臉色,這輩子他永遠不會騙她,她要什麼他都會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