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她都沒有給男人送過禮物,如今第一次送,還是送給自己喜歡的男人怎麼着也得花點心思,不能太俗氣,又要有紀念意義纔好。
於是她打算送一把扇子,當看到她進了一家賣扇子的店鋪時青霜一臉懵,大凡男子送女子禮物都是些簪子手鐲胭脂水粉等物,女子送男子大都是香包錢袋扇子之類的。
之前聽小姐說她送王爺的禮物絕不能俗氣,她還以爲小姐要送什麼新奇玩意兒呢,原來就是指扇子啊!
景繡不理會她的神色,進去買了把空白扇子出來,扇面上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
青霜恍悟,“小姐是要自己作畫題詩?”要是這樣倒還勉強算是新穎。
景繡但笑不語,她畫畫一般,書法更是慘不忍睹,在這潔白無瑕的扇面上下筆豈不是暴殄天物。
“真是沒想到隨便出來逛逛也能看到郡主,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緣分?”
景繡聽到聲音擡頭一看,只見宇文烈一襲墨色錦衣含笑走來,身後跟着一位帶着斗笠高大瘦削的男子。隱約的她問到了一股子藥味,她仔細看去,只見那男子雖步伐平穩但難掩虛浮。生病了麼?
宇文烈見她盯着自己身後人看,自己也側身看了身後男子一眼,“宮晏還不見過福寧郡主!”
宮晏微微垂首,聲音透着一絲無力,嗓音淡淡地聽不出一絲情緒:“宮晏見過福寧郡主!”
“不用多禮!”景繡微微一笑,“宮公子似乎身子不大好?”
宮晏身子一怔,身前的宇文烈朗聲一笑,對他道:“宮晏,郡主可是有名的醫仙,不如就請郡主爲你把把脈如何,說不定郡主能有法子讓你的身子趕快好起來呢?”
“宮晏身份卑微,不敢勞煩郡主,區區小病調養調養就好了。”
“公子這是信不過我的醫術?”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這個宮晏不是凡俗之輩,雖然帶着斗笠,看不清他的面容,他似乎也在儘量降低存在感但是他身上依舊散發着渾然天成的貴氣,和宇文烈站在一起絲毫不遜色於他。
“……那就有勞郡主了。”宮晏壓下眼裡一閃而過的訝異,不明白她爲什麼會用那樣打量的眼光看着他,他們素未相識她應該不可能看出他的僞裝吧?
宇文烈也沒想到她會如此熱心,剛纔他不過就是隨口一說,其實沒指望她真的會願意。
幾人走進附近的一家茶館要了間廂房,景繡伸手搭上宮晏的脈搏,過了好一會兒才鬆開手。盯着宮晏,他的身體竟然這般虛弱,從脈相上來看並看不出來他是何病,只知道十分的虛弱,完全就是一個病殃子,這樣的身體就適合整天躺在牀上修養纔是,他倒好大老遠的跑到西臨來,就這麼不珍惜自己的身體嗎?
今天出來已經逛了好一會兒,宮晏覺得有些力不從心了,但是依舊苦苦支撐着,若無其事地看着她。想到進入西臨地界到平陽城的一路上,可是聽到不少有關扁鵲的傳聞,百姓們對她的醫術可是讚不絕口的,此刻他的心裡也不禁帶了一絲期待,希望她真的有傳聞說的那麼厲害。
他的病雖然已經好了,但是多年纏綿病榻各種藥喝了不少,是藥三分毒,他的身體已經垮了,即使身上的毒解了,若是調理不好還是秒不了一死。南疆那邊的大夫開了很多調理的方子始終不見效,那邊的大夫擅長製毒解毒,要說調理還是中原這邊的大夫比較在行。
然而他的病不是一日兩日,一般的大夫只怕沒有辦法,若是這個扁鵲也沒有辦法的話他恐怕也不會再花心思去找別的大夫了。
景繡沉思了會兒,困惑道:“我能不能問問,公子之前到底中了什麼毒?”
宮晏一聽,眼裡閃過一絲笑意,“不愧是扁鵲仙子,竟然能從脈象上看出來我不是得病而是中毒。”
“這不難看出來,你的脈息很若,身體也很虛弱,氣血虧損嚴重,應該是長期用藥導致的。這些藥的毒性很強,你的身體根本吃不消,一般的大夫開藥都會講究溫和,你的身體虧損的這麼厲害,一看就是藥性太厲害,除非是爲了壓制毒性不然沒有大夫會開那麼烈性的藥。”
宮晏眸色暗淡下來,“不錯,在下的確是中了毒,身子虧損太過嚴重,不知道姑娘可有良方能助我調理身子?”
別的大夫也能看出,只是都是些有了多年行醫經驗的老大夫,第一次遇見像她這麼年輕的,也是第一次遇見女大夫,他倒是有些不習慣。剛纔剛見她,一看如此之年輕,他難免會小瞧了她,懷疑人們因爲她是天靈老人的弟子才那般推崇她讚美她的。現在看來倒真是有兩把刷子的。
“郡主若是有好的方子能治好他,我們必當重謝!”宇文烈神色認真地說道。
景繡看着他臉上認真地神色,心裡再一次確定了這個宮晏絕不是普通人,不然宇文烈絕不會這麼擔憂他的身體狀況。
“有是有,只是其中有幾位藥材實在不容易得到,一時之間恐怕沒辦法找齊全,宮公子的身體也禁不起等……”
“郡主只管說便是,我們會用盡一切辦法去找的,若是宮晏的身體真的好轉,我一定重金酬謝郡主!”
景繡看着他們,他二人都是一副不以爲意的模樣,想必是覺得以他們的財力和權力,什麼重要的藥材也得不到?
於是點頭,讓青霜下去拿來筆和紙,寫了方子交給他們。
“先按這個方子吃上一個月再來找我拿接下來的方子。”然後就帶着青霜揚長而去。
宇文烈和宮晏一齊看那藥方,嘴角都忍不住抽搐起來,人家說字如其人,這樣一個玲瓏剔透的女子寫的字怎麼會這麼難看?
兩人詫異了一下也就不去在意了,仔細看她寫的什麼。
“千年血靈芝、天山雪蓮、紫河車、燕血草……”一共十八位藥材幾錢幾兩全都標註得清清楚楚,倒也不全是昂貴之物。南疆草藥衆多,宇文烈耳濡目染知道的各種藥草也不少。這方子上有好幾樣是有錢也買不到的,還有好幾樣是他聞所未聞過的。不由眉頭緊蹙起來,此刻才意識到想要配齊這方子上的藥材恐怕不容易!
宮晏自然也認識上面的大部分藥材,人家說久病成醫,他病了這麼多年,各種藥材也認得七七八八了。看着藥方,心裡忍不住一陣失望,“想要配齊這上面的藥材只怕要靠運氣了,就看老天爺想不想讓我活了。”
“小姐,你爲什麼要給那個姓宮的開藥啊,我瞧着那個十七皇子不像什麼好人。”青霜不解地問道。
景繡不說話,其實也沒什麼爲什麼,可能也算是職業病的一種吧,身爲醫者治病救人是本能。
來到濬王府問了下人知道司馬濬在書房後景繡就直接進了廚房,廚房的下人們見到她都很詫異和惶恐。
景繡和氣的笑笑,就問人要來麪粉,衆人不知道她要做什麼,都站在一邊不知所措地看着。
青霜將他們都帶了出去,讓他們一個時辰後再進來,一個時辰小姐做碗麪應該夠了。
蔣遷敲開書房的門,司馬濬以爲有要事稟告,放下手中的書,擡眼看着他。
蔣遷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開口道:“王爺,郡主來了,去了廚房,將廚娘們都趕出來了,不知道在做什麼,聽說要了麪粉。”
司馬濬面上閃過好奇,眼裡興味十足,若有所思了一會兒,忽然笑了,放下手中的書出了書房。
廚房的下人們都站在廚房外面看着廚房,又好奇又惶恐,郡主身份高貴怎麼會親自進廚房,這要是讓王爺知道了恐怕會怪罪他們……
衆人嘰嘰咕咕地在廚房外張望着,蔣遷跟在司馬濬身後過來他們全望着廚房的方向,對他們的到來無知無覺。於是蔣遷擡手放在嘴邊咳嗽了兩聲。
衆人聽到聲音下意識地轉頭看過去,一看到司馬濬立馬神色一變,齊齊低頭喚道:“王爺……”
司馬濬點頭,走過他們往廚房而去。
蔣遷察言觀色讓衆人離開了。
青霜看到司馬濬面上閃過詫異,剛要出聲提醒景繡看到司馬濬的眼神及時閉了嘴,看了全身心揉麪的景繡一眼,吐了吐舌頭悄悄退了出去。
司馬濬倚在門框上,嘴角微揚的看着她,心裡有說不出的愉悅和滿足。
景繡無知無覺,周大娘說過一碗麪好不好吃,勁道是關鍵,而想要面吃起來有勁道,就要花力氣和時間去揉。
“青霜,水。”騰出一隻手伸向後面,接過一碗清水倒了一半進盆裡然後接着揉。
“我來。”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她覺得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聲音,身子一僵,轉過頭來,看到司馬濬好整以暇地站在她面前,面上頓時紅得如天邊的火燒雲。
左右看了一眼,目光閃爍地問道:“青霜呢?”怎麼他過來了都不知道提醒她一下,還有她不是說了讓大家不要告訴他自己來了嗎?到底是誰嘴巴那麼快?
“我讓她出去了。”司馬濬淡淡地說道,擡起手將手背貼在她的臉上,感受了一下上面的溫度,忍不住笑了出來,露出一排整齊潔白如珍珠的牙齒。
景繡惱怒地瞪着他,司馬濬收了笑,摸着她的臉柔聲問道:“是青霜告訴你的?”
“……嗯。”景繡點頭,“我也沒給別人過過生日,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但是我覺得心意最重要,我可是專門去食客居學了怎麼做面,雖然不一定有周大娘做的好吃,但也絕對比一般人做的味道好。”
“我來!”司馬濬伸手環着她從她腰上不由分說地解下了圍裙,在景繡怔愣的目光中系在了自己腰上然後轉身盛水洗手。
景繡還沒反應過來他那句“我來”是什麼意思,直到他擦乾手越過她開始揉麪。
“你……”看着他嫺熟的動作,她目瞪口呆,然後又忽然想起來之前在靜安寺他親自下廚爲她做了粥,面色就漸漸恢復如常了。
司馬濬一邊動作嫺熟地揉麪一邊看着她先震驚後恍然大悟不停點頭,忍不住搖頭失笑。
“今天是你生日,我想爲你做碗麪,你現在這樣算什麼。”景繡不滿地抗議起來。
“我幫你揉麪拉好面後讓你做,我很期待你的手藝。”司馬濬理所當然地說道。揉麪是個力氣活,他怎麼捨得讓她辛苦。
見他堅持,景繡也就由着他了。洗了手,坐在一邊悠哉地看着他,在這個時代會做飯的男人很少,像他這種身份會做飯就更令人驚訝了。忍不住好奇道:“你是怎麼學會做飯的,不知道‘君子遠庖廚’嗎?”
語氣半真半假的,司馬濬手下的動作一頓,轉頭問道:“你不喜歡我進廚房?”父王也曾經幾次三番的告誡過他“君子遠庖廚”,有一次進了廚房甚至還被父王罰跪了一夜。
“不,我喜歡會做飯的男人。”會做飯的男人多難得啊,尤其在這個男性地位比女性高太多太多的時代更顯得難能可貴了。
司馬濬心裡輕輕地鬆了口氣,手上的動作繼續起來,他第一次進廚房具體是幾歲他已經記不清,只記得母妃那時候沒胃口,下人送去的飯菜幾乎都原封不動的端了出來。
他就自己跑去廚房,踩在凳子上,在下人的幫助下做了碗白粥,母妃竟然都吃光了。從那時候起,每當母妃不吃飯,他總會跑去廚房親手給她做,母妃總會很給面子的吃上一點。
景繡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想起了往事,忍不住再次好奇地開口道:“誰有那麼大的面子能讓你濬王殿下親自下廚做飯?”
司馬濬收回思緒,看了她一眼,垂眸道:“……我父王,有一次他身體不適,不想吃飯我就親手去給他做了。”
“哦。”景繡不疑有他。
揉麪拉麪甚至生火都是司馬濬完成,她就負責水開了將面下鍋,然後放進調料。
兩人身上都蘸上了麪粉,這裡一處白那裡一處白,不顧下人們神色各異的目光,兩人牽手走出廚房,吩咐蔣遷將已經盛好的兩碗麪條端去閣樓。
他們回各自房間換了身乾淨衣裳,才又分別來到閣樓。
景繡走在樓梯上聽到樓上的說話聲就知道司馬濬已經到了。
“雪兒知道今天是王爺的生日,雪兒送不了王爺貴重的禮物,就親手做了這雙鞋,希望王爺不要嫌棄纔是。”雪兒紅着臉一邊蹲下身子,一邊道:“我給王爺換上吧,不合腳或者不舒服的話我就再重新做。”
司馬濬嫌惡地站起身,冷冷地說道:“不用了,你拿走吧,本王不喜歡穿別人做的鞋子。”
“王爺……雪兒不是別人……”雪兒直起身子,淚水漣漣地看着他,“雪兒已經是你的人了……”
景繡聽到這兒纔再次擡腳走上來,看着司馬濬陰沉的峻臉說道:“王爺,雪兒做這雙鞋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和心思的,好歹是她的一份心意,王爺還是收了吧!”
雪兒聽到景繡的聲音身子一晃,下意識地就要把鞋子往身後藏,狐疑地看向她,她怎麼會這麼好心?
司馬濬也目光困惑地看着她,直覺告訴他她的話還沒說完。
果然下一秒就聽到她說道:“王爺自己不喜歡也可以賞給府裡的下人啊,這也不算浪費了雪兒姑娘的一番辛苦。”
司馬濬失笑,沉吟點頭,“繡兒此話有理,這樣吧,就賞給看守馬廄的於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