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的駛向目的地,前面趕車的是趙家的車伕,田箏與田葉帶着女兒趙樂嘉在車廂裡坐着,裡面鋪着軟墊,倒不會太難受。
田葉懷裡抱着趙樂嘉睡得熟呼呼,還打起了小鼾聲,惹得田箏低聲笑道:“她怎的跟個小子一般?”
田葉溫柔的幫女兒把額前的頭髮撥開,聽聞卻笑道:“都說外甥肖舅,我看啊,這是外甥女肖姨,她性子就跟你一樣,你小時候比嘉嘉還活潑呢。”
這麼久遠的事情了,誰還記得呢?田箏撓撓頭,呵呵乾笑道:“長大就文靜了,我不就是這般嗎?”
田葉正要調侃妹妹幾句,馬車突然緊急剎住,晃盪了片刻就停住了,眼看懷裡的孩子癟着嘴將哭未哭的樣子,田葉趕緊一把摟緊女兒,輕輕的搖晃了,孩子被安撫住,很快繼續熟睡了。
田箏皺眉問道:“車伕大哥,剛纔是怎麼回事?”
那駕車的漢子羞紅了臉,因自己眼花,驚嚇到主人家。十分愧疚道:“車軲轆撞上了大石塊,一時沒看清楚。”
“沒大礙,無須放在心上,繼續趕路吧。”田箏把簾子關上,坐了回去。
可就在這時,又聽聞一陣馬蹄聲,對方很快就靠了過來,二話不說,立時就攔住了馬車的去路。
馬車伕被驚嚇到,以爲遇到了打家劫舍的歹人,臉色驚恐的看着那身着一身青衫,陽光明媚之下亦瞧不出容貌的男子。
魏琅抱手問道:“可是趙家的車駕?”
來人禮貌相問,車伕稍微放了心,出聲問道:“閣下是?”
看來是了,總算追上了,顧不得回答無干的人,魏小郎扯出個笑容來,立刻就對着車廂大聲喊道:“田箏,箏箏,快出來!”
田箏悶在車廂裡,正覺熱得慌,而馬車怎的還不走呢,聽聞那一句嘹亮的聲音,心猛地一抖,雖然褪去了少年的音色,她還是馬上認出了是魏小郎的聲音。
田葉偏過頭,疑惑道:“難道是小郎?”
見裡面無人應答,魏小郎連喊了幾聲,道:“箏箏……你咋還不出來?”奇怪?難道找錯了車?
沒可能啊,他在趙家門上聽聞了車駕的裝飾,不可能認錯。於是又大聲的喊了幾句。這條道上也不是全無路人,一時間惹得好些人側目。
田箏憋得臉色紫紅,忽的一把將車簾拉開,大聲道:“喊什麼?天上的老鷹都快被你喊下來了。”
“不怕,老鷹下來也叼不走你,我會把它趕跑的。”魏小郎咧開嘴笑着對上了田箏的眼睛,田箏被他那燦爛的笑容閃瞎了眼,突然忘記吐槽他了。
爽朗豪放而真摯的燦爛笑容,是因爲終於見到了心心念唸的人兒,魏小郎翻身下馬,立時就來到田箏的跟前。
一股隱秘的欣喜悄然在心底開花。田箏扭捏道:“誰跟你說笑呢,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魏小郎伸出手,想扶田箏下馬車,便道:“纔剛到家,聽聞你去了姐姐家,因爲想早點見到你,就追過來了。”
好直白,田箏臉一熱,哼道:“誰讓你那樣急?我又不是不回去,後天就家去的。”她也沒拒絕魏小郎,伸出手順着他的力道就下了馬車。
魏小郎低聲道:“我不急,就是不想讓你等太久。”
這話發至肺腑,原本計劃開春時節就該到家,可路上出了情況,拖延到春末才靠岸,大致理順了一些事,回了趟京城與父母商量好,他就馬不停蹄的往鴨頭源趕路。
拖了幾個月,也沒法給田箏傳遞信件,魏小郎怕田箏在家裡焦急,本來爹孃是想讓自己與他們一道走,可他還是駕着馬先行了。
就是很遺憾,本來按照計劃,他們該早兩個月就定親的了,錯過了一個好日子,魏小郎想想還是有些鬱悶,不過終於見到田箏了,一時間不錯眼的看個不停。
田箏怔了一下,突然發覺這熊孩子愈發肉麻了,而且他還一點自覺都沒有,可說實在的,因超出了說定的時間,一直都無魏小郎的消息,她的確焦慮過,暴躁過,也惱過他……
一切的不安,瞬時被這句不想讓你等撫平了。
對方的眼神太炙熱,田箏忍不住掐了一把他的胳膊,故作生氣道:“看什麼呢,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姑娘嗎?”
“咳咳……”車廂裡田葉實在聽不下去了,禁不住咳了一聲,提醒那久別重逢的兩人,旁邊還有圍觀的人呢。
魏小郎悄悄比劃了下田箏的身高,發現只到自己的下巴處,嘿嘿的笑了一聲,馬上板着臉,正色道:“葉姐姐安好……”
與田葉互相見過後,田葉便道:“小郎,馬上就到莊子上了,你與我們一塊去住幾天罷?到時一道家去。”
魏小郎到也不急,馬上應道:“可以,只是我出來倉促,一應衣裳鞋襪都沒有帶來。”可不是呢,剛到家,扔下行李,就跑出來了。
說出來時,魏小郎才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田葉笑笑道:“莊子上有你姐夫的衣裳,我看你應能穿下的。”倒是想不到小郎一下子長得那般高大了。
很快的,魏小郎騎着馬,跟在田箏他們馬車的旁邊走,看着他精神抖擻的樣子,田箏突然覺得有些窘。
特別是面對田葉打趣的眼神時。
半響,田箏生氣了,道:“姐姐你瞧什麼呢?我臉上又沒花朵。”
田葉撲哧一聲,樂道:“我倒是問你,纔剛我不出聲阻止,你是不是要跟着小郎家去了?也不想想你今兒是去哪兒呢。”
妹妹與小郎的親事,在家裡都是過了明路的,所以他們久別重逢,田葉不忍心打擾,導致那兩人完全忽略了周圍的人事。
田箏不着調的下了馬車,眼看就要跟着對方走了,田葉不得不攔住。
田箏自己也覺得姐姐有理由嘲笑自己,本着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心理,她只能岔開話題道:“你看看他那烏漆麻黑的模樣,也不知道在哪個泥裡滾了一圈回來呢。”
魏琅曬得更黑了,猛然一見,真以爲是從非洲難民營逃出來的。田箏捂着嘴偷偷的笑,不過也沒黑人那麼誇張,就是相比旁人黑得很明顯而已。
田葉拿着扇子輕輕的扇風,見妹妹心裡歡喜卻故作嫌棄的樣子,便道:“你姐夫認識很多比他白淨的男兒,你若是不喜歡,我讓你姐夫給你挑個好的。”
沒法聊了,田箏閉上嘴巴,任由田葉打趣了。
結了婚有了孩子後的女人還真有點可怕,像自家姐姐,明明以前是個知心柔順的姑娘,現在變得嘴巴那麼碎。
整天調戲自家妹妹有意思嘛?
田箏別過頭,剛好轉向了車窗旁,立時就對上了魏小郎的視線。他露出個笑容來,田箏馬上回了一個笑臉。
烈日下,魏小郎整個人更加燦爛了。
很快就到了趙家的莊子處,魏小郎幫着把幾個人的包袱拿到竹屋裡面,田葉抱着女兒與田箏跟着走在後面。
稍微作了安頓,田葉才把自己丈夫的一套衣裳找出來,想着應該能穿得上,便帶過去給魏琅。
魏琅在她心中,其實與弟弟一般無二,也沒啥避諱,魏小郎接過衣裳,就提出想去洗漱一番。
臨去洗漱時,魏小郎不忘吩咐道:“箏箏,我想吃韭菜雞蛋粥。”
連着趕路,吃的都是粗糙的食物,立時又想着田箏精心熬製的粥水了,忍不住咋咋嘴巴,嘿嘿的對着她一個勁兒的笑。
田箏心道一回來就把她當廚娘了,可還是忍不住問道:“還有什麼想吃的嗎?”
魏小郎凝神想了片刻,搖頭道:“想不出來了,在海上時,就想吃你煮的粥,那你隨便煮些其他的菜吧。無論什麼,我都會吃光的。”
他自己也試着熬了粥,但是就沒有田箏那種味道。再說,船上都是糙漢子,沒幾個熱衷於做吃食的。可想而知,他的肚子飢渴了有多久呢。
真不客氣呢,田箏哼哼的一聲,腦子裡冒出了一長串的菜單,幸好因爲他們要過來,已經提前通知了莊子的主事,主事早早準備好了很多食材。
田葉要帶着自己孩子,於是只有田箏及莊子的長工在竈房忙碌。
田箏做菜時,那位長得胖胖的嬸子幫着看火,先是做了一道涼拌菜,她試了下覺得味道可以。
粥早已經在另一個竈上熬着了。
下了油後,放下剁成一段段的排骨,她要做的是糖醋排骨,這道菜如今吃着不會覺得膩。等差不多收汁時,洗完澡穿戴整齊的魏小郎進來了。
他出聲讓幫忙的嬸子離開,由着他來看火就行了。那胖嬸子接受到田箏的示意,便一聲不吭的離開了。
田箏皺着問道:“你怎麼去趟一會?”
騎馬趕那樣久的路,是個人也累了罷。
魏小郎不出聲時,整個人很嚴肅,雖然輪廓依然有少年的清俊,只是愈發有男人味了,當然是他不犯二的前提下。
魏小郎道:“吃飽了再睡。”
在田箏悄悄打量田箏時,魏小郎也偷偷的觀察着她,她的模樣與自己想象中差不多,就是沒想到田箏竟然長高了。
且還長得盤靚條順的,魏小郎忍不住上前抓着機會親了一口,剛好親在田箏的側臉上面,嚇得田箏差點把手中的盤子摔碎了。
她放下盤子,惡狠狠的等着魏小郎。
魏小郎絲毫不惱怒,反而覺得她那小模樣愈發可愛了,一時間忍不住手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
田箏抱着自己的腦袋,吼道:“你有完沒完啊?”
“沒完。”魏小郎無賴道。說完,突然一本正經的問道:“箏箏,我離開的日子,你有沒有想念過我呢?”
見田箏傻愣愣的不答話,魏小郎眼裡有些受傷,哼道:“難道你一點都沒想念過我嗎?我不是說了讓你切不可行那招蜂引蝶之事?”
不想念,莫非是她不喜歡自己?
話題轉換的太快,田箏一時都反映不過來,她實在接受不了魏小郎畫風多樣的轉變,這麼肉麻兮兮的話題,叫她怎麼答嘛。半響,她小聲道:“小郎哥,我很想你呢。”
發至肺腑的想念。
魏琅聽完,咧嘴又笑開了,在田箏不及防時把她攬入了自己懷裡,就這麼親上了她的額頭,還竊喜道:“箏箏,咱爹孃應該過幾天就家來了,已經選好了日子,乾脆就不定親了,我們直接成親罷”
肉麻新升級了。這麼令人噴飯的話,田箏卻心頭一軟,驀地生出一種自己招架不住魏小郎的感覺來。
小郎哥不是真的黑炭,就是黑得比別人明顯,在海上常常曬太陽造成的。是個陽光健康的男子漢啦。o(n_n)o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