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二人互相打氣,重整旗鼓,向其他鋪子出發了。
他們先是去了幾個小胭脂鋪,老闆都很懷疑,這無一例外都被拒絕了。田箏原先挺直的背脊,愈來愈垮塌,就好像她的信心一般。
父女倆又走了幾間店,有時候老闆貨都不看,就被趕出來,田箏那顆小心肝被打擊的喲,窘迫死了!真想大喊一聲坑爹:他們的行爲,其實跟後世的直銷沒啥分別,受點冷落是應該的,可是居然被冷落如斯,這也太悽慘了!
田箏苦笑着,不由衷心的佩服那些直銷賣安利呀玫琳凱等的人,那些個人的臉皮膽量真是槓槓滴,要點贊才行。
大概下午四時許,田老三父女準備進最後一家叫燕脂坊的鋪子。這家店面規模還行,算是除了泰康樓之外,父女見過檔次不錯的。
客流量很少,店裡只有一名夥計正打瞌睡,聽聞腳步聲,睜開眼睛,忙起身道:“客人需要點什麼?我們這兒口脂、面脂、各種香料都有。”
因連連受打擊,田老三見着這些夥計,姿態放得愈加低,忙道:“不敢勞煩小哥,在下這兒有些香胰子,想找你們家掌櫃的洽談一下。”
香胰子?夥計一下子醒了神,道:“您請這邊坐,掌櫃的正在後院裡,小的馬上給你通傳一聲。”
待夥計進了後院,田箏兩人就直接坐下來,夥計臨走時給沏了茶,實在渴也不客氣了,端起來就喝,還沒到半盞茶的功夫。
後面的簾子打開,進來一個年過半百的男子,眉目瞧着是很和善,他擄了下鬍鬚,就問道:“我正是燕脂坊的掌櫃,聽說兩位手裡有香胰子?”
田老三回道:“是的。東西在這兒,您請看。”
那掌櫃眯着眼睛瞧了一會兒,然後也用手指捻起來仔細看,又聞了一下,就道:“你們是哪裡弄來的?”
肯定不能說是田箏做出來的,這個事先家裡人都統一了口徑,田老三答道:“偶爾得來,效果跟香胰子一樣,先生覺得成不成?”
打擊太多,心中失望,田老三這話說起來就沒底氣。
“我們可以給您試用一下,你用過再答覆我們。”掌櫃的臉色平靜,令人瞧不出心思,田箏張開嘴把想說的話吐出來。
田箏又補充道:“您讓人打一盆水來,就可以試出效果。”
掌櫃低頭想了片刻,然後道:“來福,去後院端一盆水來。”
見有人肯試試,田老三與田箏都鬆了口氣。
“是。”店裡唯一的夥計來福手腳勤快,不過一會兒,就端來了水。
田箏把那塊摔壞的肥皂拿出來,讓那掌櫃的捲起袖子,然後將手整個兒放進水盆裡打溼手,再遞給他肥皂,掌櫃的拿在手裡隨意搓了下,馬上就覺出有種滑膩感,白色的泡泡就冒出來了。
今日他手掌上不小心沾了點墨汁,怎麼也洗不乾淨,這會兒奇了!手中已經找不到一點墨汁水的痕跡。
仔細看了看白淨的手指,他忍不住讚道:“好物!”
田老三繃緊的神情,這才鬆懈些。田箏臉上也帶出笑容,嘴巴甜膩的道:“您可以放心,這種東西我們家人試用了很久了,沒有問題纔敢拿出來賣的。”
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嘛!田老三不好阻止女兒,乾脆就閉上嘴巴了。
“兩位請在這裡坐吧。”掌櫃的請了田老三他們回到紅木椅子上坐,又親手給兩人沏茶,之後又問了好些個關於肥皂的問題。
田老三一一回答了,不清楚時,田箏會在一旁補充。
最後面茶已經喝了幾杯,那掌櫃的纔開口道:“忘記跟大兄弟說了,免貴姓趙,人都稱我趙掌櫃,你們也這樣叫就行了。你這東西瞧着是好物,只這價格是怎麼打算?”
見對方有興趣,田老三打起精神,道:“趙掌櫃您也試用了這東西,如您所見,它比香胰子更好,不僅沒有腥羶味,外形更是看着舒服。既然香胰子半兩銀子一塊,我們這個也是這個價。”
趙掌櫃道:“看大兄弟也是實在人,實話說,你這跟香胰子比,份量還是差了很多。若是半兩銀子收來,我這兒真不好出手。”
燕脂坊是泰和鎮的老鋪子,十幾年前泰康樓沒開前,也是縣裡數一數二的香料鋪,趙掌櫃在這裡經營了一輩子對鋪子很有感情,只是見着生意愈發差勁,愁得多少個日夜不能成眠,不過他價格拼不過泰康樓,人家的貨品質量也不差,所以燕脂坊這兩年的客源幾乎流失遺盡。
這段時間,鋪子蕭條得一天賣出十份東西,他就可以偷笑了。
資金流轉本就困難,若是讓他再花個幾十兩收這些前途未卜的香胰子,趙掌櫃難免有些爲難。
田老三道:“趙掌櫃,我也不爲難您,我這是真心實意想跟您做這筆生意,要不這樣吧,您開個價,我能承受咱就應下來。”
爹這心理素質不行,輕輕鬆鬆就要露老底了。田箏白了一眼老爹,不過也不能怪爹爹,畢竟是個莊稼漢,一輩子沒做過正經買賣。而且這場面是不能由一個小孩子說話的地兒,她就坐着靜待事態發展。
趙掌櫃擼了一把自己的鬍鬚,乾脆道:“一塊我一百文錢全收了如何?”
“爹,咱們的肥皂很難做的,一百文一塊太少了呀。”田箏脆生生的開口,滿眼童真無邪的盯着趙掌櫃。
趙掌櫃有些尷尬,只好道:“實在是我這鋪子生意蕭索,多餘的錢,我是出不起,大兄弟你可以見到的,半天了店裡蚊子也沒一隻。”
趙掌櫃砍價太過厲害!
一百文一塊不符合田箏的預想,這賣東西不能一開始就賤賣,而且她自認爲人工成本加起來,一塊肥皂耗費的心血蠻多的,這時見了田老三表情鬆動,就要答應了。
田箏顧不得許多,連忙道:“我們不收您的錢,這些東西就放在您這兒寄賣,五五分賬,若是能把半兩的香胰子賣出一兩來,你五百文,我五百文。您也不需承受成本,東西賣完我們在收錢如何?”
趙掌櫃不由多看了一眼這小姑娘。這法子很是可行,反正東西若賣不出去,他也不用承受一點成本負擔。
田老三把閨女拉過來,訓斥道:“箏箏,別多話。”
照田老三的想法,有一百文錢也是很好了,現在一共三十九塊,就能馬上收三兩九百文錢的入賬。
趙掌櫃想了下,才道:“大兄弟我也不欺你,就按着小姑娘說的,白紙黑字我們簽訂了文書,我可以預付你二兩銀子,如何?”
能拿點定金回來,再好不過。田箏心裡點頭,這趙掌櫃的人品看起來還不錯。
田老三也沒法子了,實際上今兒這結果已經是最好不過了,他早就在心裡設想了各種被回絕的場面,這會兒還有二兩銀子,就是東西收不回,也沒吃虧,於是他也乾脆道:“就按趙掌櫃的說安排吧。”
文書是趙掌櫃自己寫的,田老三不識字,田箏有修過繁體,她認識,可是她這具身體原來沒學過,這會兒田箏才意識到自己還有個比賺錢一樣重要的事做呢。
得找機會學認字啊!
不過這掌櫃厚道,又找了個識字的人做中間人。田箏反覆看了下,發現沒什麼漏洞,就慫恿田老三按手指印了。
走的時候,田箏突然想起來,道:“趙掌櫃,咱們這東西一定要跟香胰子區分開來,不如改了名字叫肥皂?”
換個名頭,區別競爭對手的貨品,這個法子好,趙掌櫃呵呵一笑,回道:“你這姑娘想法好,不過肥皂聽着不大好聽。不如就叫香皂罷?”
神了!這是瞎碰上的吧?田箏瞪大眼。這掌櫃的好聰明,居然起了個現代一摸一樣的名兒。
香胰子?香皂?田老三也覺得好,附和道:“香皂好!香皂聽起來好聽。”
又跟趙掌櫃以及夥計來福說了些香皂的特點,舉了幾個用法的例子,反正客人買來擦澡也好,洗手也罷,洗衣裳也可行。就是洗頭都OK,關鍵是看客人需求點,這個就需要來福去抓客人的心思了。
一切妥當,等他們準備回家時,夜幕都開始降臨了。好在這回又碰上了羅車把式,他的牛車上已經坐了兩個人,位置稍顯空蕩,田老三他們上去正好能坐上。見閨女精神不大好,這時候也不想省錢了,就坐了牛車
牛車一路慢悠悠的,倒不顯得太顛簸,因爲筋疲力盡,田箏自然的睡着了,田老三怕她磕碰着,就把閨女抱在懷裡。
自己閨女一直鬼精鬼精着,田老三是十分明白她的性子,可今天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他明白他對小女兒瞭解的不夠透徹。
這丫頭片子腦筋是真靈活。若沒她,他這個當爹的,今兒還不一定賣出去東西呢。
不過閨女腦子靈活,性格潑辣點,田老三並不排斥,反而覺得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