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蓮連聲道歉,忙着給李逵作福,問早安。
“孃親不知如何,安個鳥!別磨嘰!趕緊進去!”
李逵急得在潘金蓮背上輕輕一推,他是“輕輕”一推,若非武松眼疾手快,一把扶着潘金蓮,估計她是要撞到牀角上。
“鐵牛!你又無禮了!”老太君厲聲罵道。
“沒有啊!我對嫂子禮貌得很!”李逵十分無辜的說道。
“噗!”潘金蓮抿嘴一笑,不以爲忤,她知道李逵便是這個性子,其實沒有惡意,她擡頭一看,“房間太黑,把被鋪都拿下。”
“你不是說不能見光麼?”
“沒光線如何看東西!”
“對了,我真笨!”李逵兩下便將被鋪扯下,他力大竟然還扯下了一個窗門。
“李逵大爺,你把窗門扯爛了!”此時葉孔目夫婦和小煙也來了,他們也是關心老太君的眼疾,小煙忍不住說道。
“別廢話!待會老爺賠你十個!”李逵狠狠瞪了小煙一眼,小煙知道他的性子,也不害怕,李逵說完,雙手高高舉起,生怕再碰到潘金蓮,“嫂子,趕緊治療。”
“也不需治療,解開絲巾可以了。”潘金蓮慢慢的解開綁在老太君眼上的絲巾,柔聲道:“老太君,你閉着眼睛,然後慢慢張開。”
老太君緊緊閉着眼睛,眼皮上一抽一抽的,李逵那如野獸般的呼吸在房間響起,隨着老太君眼睛慢慢張開,呼吸聲越來越重。
終於,老太君的眼睛完全張開了,李逵急道:“孃親,你能看到鐵牛麼?”
“當然看不到,金蓮不是說,今天只能看到半尺外的事物麼。”
老太君的聲音有一絲的抖顫,慢慢的擡起右手,右手在微微抖顫,“金....金蓮,爲何看不到?”
“金蓮,爲何看不到?”李逵也是重複了一句,十分滑稽,可房間裡沒有笑聲。
“老太君,你再靠近一點。”潘金蓮也是十分緊張。
老太君的手掌幾乎碰到自己的鼻尖,“還是看不到。”
“還是看不到!”李逵跟着重複。
潘金蓮扶着老太君,“到外面光線充足的地方看看。”
五月天,陽光已經透進了葉府,潘金蓮扶着老太君到了天井,老太君搖頭道:“金蓮,還是看不到,老身只是看眼眼前一片迷糊,像在眼睛裡面籠罩了一層白紗。”
“你不是說孃親的眼睛能治好麼?”
李逵勃然大怒,一隻大手直接抓向潘金蓮的肩膀,啪,他手被一股強力盪開,能有此神力的自然是武松了。
李逵“哇”一聲大叫,雙拳直打武松臉門,武松在潘金蓮腰間輕輕一推,把她推到一旁,身子一矮,從李逵雙手之間穿過,雙手一伸,抓着李逵雙臂,往後一拉,李逵雙手不由自主被拉到身後,武松左臂在他雙臂之間一穿,把他整個身體壓下。
李逵立即不能動彈半分,葉夫人和小煙看到李逵發作,嚇得花容失色,可一瞬間武松便將他制服,才舒了一口氣。
“鐵牛,你是不是對金蓮無禮了?”老太君厲聲喝道。
“孃親,她騙人!她說能治好你的眼疾,可你並沒有好!”李逵大聲嚷着。
老太君嘆了口氣,臉上不無失望,“金蓮是以前伺候過一位老太太,用她的方子來治療孃親,每個人體質不同,未必一定適合,金蓮是一片好心,你不能這樣,好了,不準胡鬧,扶孃親進房間吧。”
武松知道老太君開口了,李逵便不會撒野,於是放開了他,李逵果然十分聽話的扶着老太君進房間了。
潘金蓮一時悵然若失,一股酸氣涌上鼻子,眼圈一紅,流下了眼淚。
小煙是個精靈的丫頭,立刻安慰道:“夫人,又不干你事,你也是好意去替老太君治療,便是皇帝身旁的御醫,也不敢說有包治好的病....”
“小煙,謝謝你,這個我知道,只是我給了一個希望老太君,從找到藥房抓藥到尋找開眼草,期間經歷許多磨難,都一一化解,滿以爲好事多磨,結果磨了許久,卻是一場空,我們最多是不開心一陣子,可老太君呢,那感覺不是外人能理解。”
“娘子,我倒還有一個方法,就是怕....”
葉夫人慾言又止,武松等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擔心說出來了,讓老太君高興了,要是再次令她失望,這打擊也太大了。
武松是個樂觀的人,有希望總是好的,“葉夫人,你有什麼方法儘管說出來,如小煙說的,便是皇帝身旁的御醫,也無一定治好的病,不然個個皇帝都長生不老了,反正我們盡力而爲便是!”
武松不知知道如何安慰潘金蓮,只是緊緊的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十分冰冷。
“張家小姐深諳醫理,懂得許多好的法子,何不去請教她。”
“小姐,夫人,老爺,都頭,女婢馬上去!”
小煙感激潘金蓮替她做嫁衣裳,又感激武松對她的溺愛,她不過是一個丫環,能嫁人算是萬般幸運,而武松一直沒有把她當作下人,而是不斷提醒她不要記掛自己是丫環的身份,到了唐家,自己也是平等的,便如自己的小姐嫁給葉孔目一般,她知道自己離開葉家便不再是丫環,能伺候小姐多一天也是好的,聽了小姐的話,飛的往張家跑去。
武松看着小煙消失的背影,對着潘金蓮柔聲道:“張家小姐學識淵博,估計也是有辦法的,沒有發生的不好事情,過早擔憂了,也是吃虧,我帶你出去吃豆腐花,在番邦聽別人說,吃點甜的事物,能令人身體產生快樂的因素。”
“二郎,我想去看看老太君。”
這是潘金蓮第一次拒絕武松,武松知道她的性子,她是要強的女人,會因爲自己沒做成的事情而負責,也是善良的女人,不會忍心看着老太君不開心。
他點點頭,拉着潘金蓮的手徑直往老太君房間走去。
“鐵牛,待會你出去給金蓮賠罪,她跟武松幫了我們兩母子多少的事情,你竟然如此的忘恩負義....”
老太君在房間裡罵着李逵,潘金蓮聽了,鼻子一酸,眼淚又流出來了,武松憐惜的將她往懷裡輕輕一摟,潘金蓮卻是倔強的撇撇嘴,從武松懷裡掙脫了出來。
“嫂子,鐵牛給你磕頭認錯了!”
李逵看到潘金蓮進來,立刻上前跪下,武松手疾眼快,連忙扶起他,不讓他膝蓋碰地,他知道要是李逵跪下磕頭,潘金蓮心中更加難受。
“孃親,武松不讓我磕頭,我氣力沒他大,不能磕頭了!”李逵對老太君向來十分老實。
“金蓮,你過來。”
潘金蓮聽話的坐在老太君身旁,老太君伸手去摸她臉蛋,潘金蓮立刻把臉轉過去,沒有給老太君摸到。
“哎,金蓮,你這孩子善良得很,爲了老身的事情哭了,其實老身能跟鐵牛一起,已經是心滿意足了,其餘的事情,一切都順其自然。”
潘金蓮和武松都微微一愕,不過很快便明白了,老太君要摸潘金蓮的臉,潘金蓮從來不會拒絕,這次拒絕了,自然是有原因,老太君做了幾十年人,一猜便猜到了,她一定是哭了。
潘金蓮沒有說話,只是十分憐惜的看着老太君,她知道自己一說話立刻會控制不了,要哭出來了,她不願老太君擔心。
老太君自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她柔聲道:“金蓮,老身想吃點百丈村特有的木瓜糕,你能出去買一些麼?”
“嗯!”潘金蓮點點頭,她還是沒能說出話兒。
“對了,那木瓜糕你沒見過,不懂,跟武松一起去吧,他懂得買。”
“孃親,買個木瓜糕,一個人去得了。”李逵不解道。
“你懂什麼?武松氣力大,那木瓜糕軟糯,容易給他弄壞了,他負責找,金蓮負責拿回來,正好了。”
“武松氣力再大也不可能把木瓜糕弄壞,要是能弄壞,他吃飯的時候....”
“你不要說話了!”老太君語氣一沉,李逵馬上不敢說話。
潘金蓮自然明白老太君的用意,她低着頭跟武松走出房間,看到四下無人,撲入武松懷裡,低聲道:“二郎,方纔對不起了。”,說完,又趕緊離開,逗得武松哈哈大笑。
方纔的尷尬一掃而空,武松緊緊的抓着她的手,走出大堂,卻見小煙滿頭大汗的跑了進來。
“小煙,如何來回得那麼快?”
“張家離這裡不遠啊。”
武松一拍腦袋,心道:“我真笨,若然是遠的話,那千金小姐怎麼會到葉家呢。”
“張小姐如何說了?”武松最關心是這個事情。
“沒有!”小煙搖着頭,緩了一陣氣,才道:“張家小姐出外了,沒在家!”
“沒在家?去了哪裡?我們可以到那找她!”武松連忙道。
“不知道!張家門高狗兇,我一個小丫頭,人家怎麼會跟我說。”
小煙撇着嘴,武松是看出了她到了張家,自然是受了氣回來,也不需要問,小煙自己說了:“那張小姐爲人謙和,想不到她家裡的下人十分無禮,直把我認作是來蹭他們張家福氣的人!”
“小煙你也不要氣了,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這樣吧,我到孟州府找個最好的大夫來看看,若然不行,只好等張小姐回來再說。”武松倒是看得開。
“都頭放心,雖然那下人不好,小煙也是跟他說了,說讓他家小姐看病,小姐一回來請他告知。”
武松正要稱讚小煙幾句,小煙又道:“不過那人雖然不好,可他說的話也是有道理,我們還有一個方法替老太君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