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谷縣,煙柳巷,豪宅內。
依然是融融春意,一名只穿了鵝黃褻衣薄褲的少女,極盡嫵媚,一雙杏眼秋水欲滴,玉手上夾了一顆翠綠的提子,真乃個綠嬌紅小正堪憐,她的提子輕放在溢彩流光的暖脣上,咬了半顆,另外半顆便如此送入西門慶的口中。
“你退下吧!”
西門慶煩躁不安的側過臉,躲開這份溫柔,整個暖室剎那如同冰封,少女小嘴輕嘟,一踏玉腿,銀牙裡冒出幾個字:“你果真是三月便厭倦一個女人!”,說罷掩面逃進了屏風後面。
啪!
西門慶在軟牀上用力的拍了一下,看着坐在下首位那衣裝妖豔的張小三,噁心得跳了起來,在大廳內飛快的來回走動。
一擡眼,對下人說道:“你去請鹿.....哎,沒事了,退下!”
他是要請鹿帥來分憂,話到嘴邊,纔想起鹿帥已經給自己親手殺了,十分的無趣,陳小三看着眼裡,聽在耳中,他是靠依傍着西門慶混飯吃的,自然十分了解主人的心,立刻賠笑道:
“大官人又看上了那一家的媳婦?”
西門慶喵了他一眼,只見他竟然支起了蘭花手,恨得心裡罵一句:“閹人!”,嘴上隨口說道:“這非你能力所及,說了也沒用!”
張小三爲人機靈,知道要令主人說出心底話,必須投其所好,立刻笑道:“大官人,小人有一事不明,你手段風流,家財萬貫,想要哪一個黃花閨女是要不到的,就如方纔的小芙蓉,還不是爲伊消得人憔悴,爲何偏偏要去打那些婦人的主意,還要難度越高越喜歡,這其中有何趣味?”
“你不明白!”西門慶這句話一下子擊中了張小三的痛處,可他仍舊保持着媚笑,自從鹿帥死後,就沒人跟西門慶討論風流之事,難得今日有人詢問,正是心中有無數話兒要傾訴:
“你試想,那些良家婦女,貴人身邊的女人,自然端莊賢惠,懂得侍奉丈夫,她們的丈夫也是響噹噹的人物,晚上,閨房中,綿綿情意,他在外威武,卻想不要身下的女人,身體裡竟然還殘留着我的....嘿嘿,那是一種何等的英雄氣概,嘿嘿!”
“哈哈,哈哈!”張小三豎起大拇指讚歎道:“果然是英雄!別人用拳頭打倒當世豪傑,意氣風發,可大官人用風流的手段將他打得體無完膚,便是豪傑中的豪傑,不愧是偉丈夫,哎呀,還有那種偷摸的感覺,實在是筆墨難以模擬,只能意會,不能言傳!”
西門慶聽了大喜,感覺張小三便是他的平生知己,立刻握着他的雙手,長嘆道:“今日,我在陽谷大街上,給一婦人用叉竿打中了頭,這一打把我的魂兒也打了出來,飄飄蕩蕩的跟了她回去,奈何這騷娘們竟然是武大的妻子!”
“武大的妻子,便是武松那惡賊的嫂子了!”張小三那本來就尖銳的聲音提高了不少,如同指甲劃過玻璃,他咬牙冷笑道:“小人也曾覬覦過那騷娘們,確實是國色天香,令人心中癢癢的,只是要得到她有三難,聽說她曾遭遇大戶調戲,憤而告狀,可見她非水性楊花,此一難。”
“潘金蓮每日陪同武大到燒餅店,沒有單獨的機會,此二難,武松如同猛虎,也跟武大同住,此三難!”
“直娘賊!還需......”西門慶聽了大怒,正要叱責說“還需你說麼,若非如此,我還能長嗟短嘆!”,可轉念一想:“聽說但凡男人變成男不男女不女之後,心腸會異常歹毒,心計也靈敏了許多,想來是精力都化作智謀了,聽他說出這三難,應當有應對之策。”
“兄....”看這張小三的蘭花手,西門慶那“兄弟”二字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只得含糊其辭,說道:“那個,你有什麼良方,要是能遂了我心願,生藥鋪管賬的事情便交由你去辦!”
“小人早已有計謀,不單可以遂了大官人的心願,還能爲你要回獅子樓和翠紅樓,到時您給我在翠紅樓安排個管事的位置便可!”
“快說!”西門慶握着張小三的手更加的緊了。
張小三詭異一笑,在西門慶手背上拍了一下,低聲道:“就不知道大官人喜歡潘金蓮哪一種風情?”
“如何說來?”
“依小人看來,享用這騷娘們有兩種風情,一是溫香暖玉,對大官人百般伺候,二是清高倔強,在大官人的力量下掙扎就範!”
“第二種風情最好,她越是矜持,我的心就越癢,她越是掙扎,我的情意就越濃,只是我聽說,凡事取容易者而爲之,便選第一種風情吧,也算是畢生奇遇!”
“第一難和第二難,大官人便如此這般......”張小三伏在西門慶耳邊說道:“這第三難也是好辦,小人聽說過兩天武松便要上東京辦事,待他辦事回來後,小人再施一計,即便他不人頭落地,也要充軍八百里外!”
陽谷大街,武大郎燒餅外,已然是酉時。
武大郎唸叨着:“這二哥也是無解的,有什麼事情不能在家裡解決麼,害我一下午的買賣都沒了,你凶神惡煞的,誰敢來這裡......”
武大郎一邊囉嗦,一邊關門,琿哥是個懂事的人,也不追問,急忙的收拾好,道一聲:“大郎,我走了,明日見!”,一溜煙的跑了。
“呸!小滑頭,難道我不知道你懷裡藏了三對炸雞翅麼,店鋪裡的數目我心裡清楚得很,不過念在你也是回去孝順老父,便不作聲,要是你敢再有下次,看我打不打你一頓!”
武大郎搖頭苦笑,推開了家門,屋子裡一片漆黑,他心中高興:“大嫂懂得節儉了,其實有月光,何須點油燈呢!”
房間裡面的潘金蓮聽得大門響了,是慢慢的打開,不是振臂一推的,知道是武大郎而非武松,她在房間內輾轉反側了大半天,穿回自己的衣服,本來想替武松洗長袍,可心中一動,便不願意洗去自己身體的味道,將長袍整齊的摺疊,放在牀頭。
她雖爲女子,卻有男兒的擔當,立刻整理衣裙,掌了油燈,飛快的跑到樓下,將油燈放在桌面上,撲通一聲,跪倒在武大郎身前。
慌得武大郎連忙扶着她:“大嫂,你要折煞我了!”
“大哥,奴家做了有辱你名聲的醜事,請大哥責罰!”潘金蓮要將下午的事情和盤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