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來身體便沒有痊癒,又連日裡殫精竭慮,四下籌劃,心神耗費巨大。今日早早便起了身,面對着虞敬太妃,她更是不敢放鬆,精神緊繃。到這一刻得了她的支持,疲憊的身心終於完全鬆懈下來,便昏了過去。
查三少見四周無人,又不好大肆聲張,只好連忙掐了她的人中,又將手心抵到她後心,將內力傳到她體內。
歐陽箬這才幽幽轉醒,看了他一眼,虛弱一笑:“多謝查三少相助。不過還請查三少將本宮暈倒之事代爲向太妃隱瞞。”
她說着,便慢慢起了身,雖然還是頭暈,但是卻已好多了。查三少見她搖搖晃晃要往下走,心中怒火頓起,起身將她拽住,低吼道:“你這個女人,難道……難道你就不會爲自己着想?你還逞什麼強?”
歐陽箬看着他拽住自己胳膊的手,冷聲道:“狀元公且放手,本宮爲宮妃,你爲下臣,還是謹守禮儀得好。”
查三少被她的話一堵,心中猛地一痛,放了手怒道:“難道你就不爲自己着想?你這個樣子難道還要去應承我的姑母?”
歐陽箬迴轉了身,冷然笑道:“不然狀元公叫本宮該做什麼?太妃答應本宮的提議,十有八九是覺得本宮足以成事,要不然一個才兩個月大的三皇子如何能讓你們查家信服?查三少既然身爲查家之人,就該爲查家做一些自己本份的事。本宮傷重未愈,但是這是第一次與太妃用膳,自然不能缺席。查三少若是爲本宮好,就請替本宮多多遮掩過去,若不是,請不用廢話了。”
她說完,慢慢步下臺階,喚過在遠處立着的宛蕙,慢慢跟了過去。
查三少眼中怒氣雲涌,眼見得她單薄的身影拐過廊角,這纔跟了過去。
席上都是清淡的素菜,很合歐陽箬的胃口,她吃了不少,席間笑語晏晏,又說了不少趣事,把虞敬太妃哄得高高興興。查三少亦是能說會道的風雅人物,兩人一唱一合,虞敬太妃簡直捨不得將二人放了回去。
一次簡單的午膳吃了一個半時辰。等到日頭約要西沉了,歐陽箬這才告辭走了。虞敬太妃送至山下,握了她的手依依不捨,再三叮囑她要有空多來。
歐陽箬自是應了。
上了肩輦這才覺得渾身都快散了架一樣。
她被內侍擡着,昏昏沉沉地竟歪着就睡了。也不知什麼時候到的“雲香宮”,過了好久,只聽得有人呼啦跪了下來,她只覺得渾身沉得很,也不願意睜開眼睛。
過了一會,只覺得有人將自己抱起,她在昏沉之中聞到一股很熟悉的龍涎香味道。她心中一驚,卻不好睜開眼睛。
只聽得他抱着自己低聲問身邊之人:“她去了哪裡?怎麼這時候纔回來?”
“回皇上,娘娘去找太妃請教佛理去了。又用了午膳纔回來。……”是宛蕙的聲音。
楚霍天哦了一聲,將她抱了進去。
她的頭靠在他寬闊溫暖的懷裡,鼻子一酸,淚就忍不住要滾落下來。
楚霍天一路將她抱進了內屋,又細細爲她蓋上被子。歐陽箬只覺得他的眼神直盯着自己的面上,不由嘆了一口氣,轉過身去。
楚霍天見她醒了,面上尷尬,輕咳一聲:“你累了吧,早點歇息……”他說完,歐陽箬以爲他要走了,沒想到他還坐着。
歐陽箬等了半天,只覺得本來不小的內室頓時狹小了許多。許多事在心中翻滾,她本來睡得沉,如今卻了無睡意。
她輕嘆一聲,坐了起來,兩汪幽深若寒潭的眼眸盯着他。楚霍天見她不再回避自己,心中一喜,握了她的手,半晌才道:“箬兒,你身體好點沒?”
歐陽箬低頭幽幽道:“臣妾還未向皇上請罪呢,皇上如此問,臣妾惶恐。”
楚霍天一愣,俊魅的臉上神色不定,他嘆道:“趙清翎都給朕說了,是子玄他心生仰慕,實在怪不得你。再說,箬兒的心意……朕怎麼不會懂呢?”
他說得坦蕩情深,歐陽箬心中一酸,擡頭望向他,他目光炯炯,看不出一絲陰霾與懷疑。歐陽箬終於投到他懷中:“皇上相信臣妾就好,臣妾就算被皇后打死了也不冤了。”
她心中愧疚的淚終於落了下來,早知道他是這等磊落君子,自己也不必枉自生了許多日的悶氣了。
不管如何,他始終是她的夫君,她的天啊。
楚霍天心中亦是情動,她的委屈與柔弱都讓他心疼不已,其實就算她心有所屬,那又如何,她始終在自己身邊,一路跟隨,始終不離不棄。再說子玄那等人,又是正人君子,不但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將,又是他的良友,他就算情動,也不會做出什麼逾矩之事。一切都是有心之人借題發揮,
而那日,他實在被怒火衝昏了頭腦。
兩人在斗室之內相擁不語,各有所思,只是心中那點心結再也不見了蹤跡。楚霍天撫了她的鬢髮含笑道:“朕只唯願箬兒在朕身邊就好……”他笑意深深,眼眸深邃如海,帝王的霸氣與寬闊的胸襟讓他散發出與別人的男子不一樣的魅力。
歐陽箬終於露出笑來,蒼白的面上更是添了一抹紅暈。她今日不但得到了查家虞敬太妃的支持,更是得到了帝王該來的恩寵與情義。所謂苦盡甘來不過如此。
她終於在他懷裡安心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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