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顏青俊美的面上露出一絲尷尬,看着眼前迎風招展不知名的野花,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趙清翎清冽的眼眸在錢煙翠走得通紅的面上微微一閃,笑道:“蘇夫人精神不錯,這一路上蘇將軍就不寂寞了。”
蘇顏青不置可否,只略略看了她一眼。
錢煙翠紅了臉,收回手,有些羞怯地看着蘇顏青的面色,嚅嚅道:“我就只會闖禍而已。”她說完,娟秀的面上悵然幾分,低了頭走回馬車之中。
趙清翎看着她嬌小的背影,心中微微一嘆,伸手拍了拍蘇顏青的肩膀,笑嘆道:“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她雖然沒有十分的才情與聰慧,但是心地卻是好的。你可別委屈了她。”
蘇顏青微微苦笑,點了點頭,對趙清翎抱拳道:“此次一別,不知何時再見,趙先生請多多保重,她……就勞煩先生多多照顧!”最後一句,他說得黯然神傷,終究是忘不了那抹看似乎柔弱卻比男子更堅強的身影。
趙清翎淡笑着回道:“你放心罷。”
兩人對視一眼,默默勒馬而立。蘇顏青再一次回望那土黃色的綿延官道,眼中閃過一抹決然,輕喝一聲,狠狠揮起馬鞭,飛奔向着前路。
三月微帶着楚地還未消融的凌厲的風打向他,如玉雕一般的俊美五官上是再也按耐不住的痛苦與絕望。
遠遠的,趙清翎清冷如仙的背影漸漸越來越遠,那座百年繁華的楚京也漸漸變得越來越小……還有她,是否佇立在重重宮闋之中寂寞如深谷中的幽蘭。
……
暖閣之中,更陋滴答,一點一滴,不像是落在水中,更像是落在心裡。歐陽箬眼波沉靜似水,靜靜看着窗外的萬綠吐翠,千山競綠。
好一派春光燦爛!
歐陽箬大而幽深的眼眸黯然流轉,眼中的光華似最美的七寶琉璃盞,長長的發已經規整地梳籠而上,式樣是楚霍天最喜歡的流雲髻,一顆顆碩大的珍珠用細細的銀釵固定,一枝一枝隱在發間,似天上的星星,在偶爾的轉動間,熠熠生輝。
兩邊長長的單鳳銜珠金步搖一晃一晃,薄如蟬翼的鳳翅高高翹起,長長的七彩寶石鑲綴成的鳳尾牢牢的盤包住兩邊的鬢髮,一望過去,雍榮大方,又讓人不敢直視。
長長的的拖尾裙襬鋪開,蜿蜒在身後,似一波春水,被偶爾的微風,吹皺了幾許。翠色的宮裙上繡了式樣極簡單的同色樹葉,湖翠色襯着她那如雪瑩白的肌膚,更添十分韻致。
她的容光清冷似雪,長長悠遠的秀眉上施了淡淡的青黛,一點挑花繪在額間,更襯得她絕世容光,無人可當。
她站在暖閣的闌干前,也不知待了多久,德軒悄悄地躬身進來,心中輕嘆一聲,又欲轉出去。
她,已經站在這裡很久,前面是重重宮檐,身後是翠色萬重的山色。德軒不知她到底是在看些什麼。
他的腳步輕捻如貓,剛轉出去,。獨自出神許久的歐陽箬卻淡淡回頭:“有什麼事?”
她面上波瀾不驚,在轉頭的那一瞬間,再也看不到她眼中的黯然。
德軒看了她一眼,低聲道:“回娘娘的話,秦太醫在下面等着。”
歐陽箬恩了一聲,展袖坐在席前,淡淡對他道:“去吧,叫他上來,可有仔細看着他身後是否有人跟着?”
德軒輕輕搖頭道:“娘娘放心,奴婢很小心的。”
歐陽箬點點頭,柔聲道:“去吧。”她的聲音清淡如菊,身後的山色宮檐,彷彿在這一聲似嘆似怨中統統隱去,只餘下她絕世的容光。
德軒一時也看得呆了,怔忪一會,才悄然退下。
歐陽箬看着他退下,手中捏着的一張字條纔拿到面前,上面淡淡寫了幾個字,因被她攥着太久,那些字跡都模糊了些須——“蘇將軍今晨離京”。
她再看了一遍,細細撕了,散向身後的闌干處,片片似雪,似落花,風一吹,再也了無痕跡。
她收回眼眸,正巧撞上剛踏入暖閣的秦智。秦智看着她那迷離失落的眼神,着實吃了一驚。
歐陽箬微微一笑,自嘲得斂了眉笑道:“秦太醫最近可好?真是又消瘦了許多。”
秦智見她面容一換,又是往日的神情,心疑自己方纔是不是看花了眼,忙行禮道:“謝謝娘娘關心,微臣還好。”
歐陽箬看着他瘦削的面容,微微一嘆:“秦太醫辛苦了。是不是皇后爲難你了?”
秦太醫搖頭,半晌才道:“皇后最近……有點古怪,似對微臣也不信任了,但凡微臣開的湯藥也不太願意進了。所以,微臣今日特地來問娘娘,是不是……”
他猶豫未往下說,一雙眼卻看向歐陽箬,等着她輕啓紅脣,爲他佈置下一個或是生,或是死的任務。
“鳴鶯最近可好?”歐陽箬忽然問道。秦智詫異一會,回過神才略顯不好意思道:“很好,她……有孕了,不過才一個月不到。”
歐陽箬心中一喜,擡眸看向他。秦智有些木納的面容上閃出初爲人父的自豪與喜悅。歐陽箬看了他一會,忽然柔聲道:“既然如此,你想辦法抽身吧。本宮,不希望……鳴鶯的孩子將來沒有父親。”
秦智一愣,失神了半晌才狂喜道:“娘娘……你……”
歐陽箬笑着對他道:“你做的已經夠多了,本宮不會叫你去做毒害皇后的事。”她的眼神依舊平靜如水。可是秦智知道,她爲他想了一條最好的出路。如今他不用再膽戰心驚在喜怒無常的皇后身邊。
他知道她對她許下的“義”已經承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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