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刻一刻地流過,車內的人異常沉默着,宛蕙與鳴鶯雖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但是見歐陽箬的神色蒼白,便知定是不好的事情。
歐陽箬回頭看了看在車內依然熟睡的凌湘,已鎮靜下的心又開始慌亂。怎麼辦?怎麼辦?
此時,車外傳來馬蹄聲,有人在車外問道:“是夫人叫末將來麼?”
他的聲音清朗醇厚,帶着一絲絲夏日清爽的氣息,安撫了所有的躁熱。歐陽箬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想,但是他的出現的確讓她慌亂無比的心奇蹟般地鎮定下來,彷彿只要他在馬車周圍待着,就算什麼也不做,就能讓她心安。
歐陽箬忙掀了車簾,白花花的日頭晃了她的眼,她閉上眼,眼前紅彤彤的一片,似血一般。
歐陽箬勉強睜開眼擡頭望去,蘇顏青在車邊放馬緩行,依然是白袍銀甲,端端正正地坐在馬背上。
歐陽箬看了看四周,急急地道:“蘇將軍,你可是信我還是不信?”
蘇顏青聞言,俊朗的面上帶了一絲疑惑,但是卻緩緩地答:“信。末將相信夫人。”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
他年輕的面目在烈日下清晰而真誠,一絲絲異樣在歐陽箬心底悄然而生。
“蘇將軍,要小心那些流民。恐防有變。”歐陽箬飛快又極輕地說。蘇顏青聞言面色一肅,回過頭去仔細地觀察着,再回過頭來已是滿面的警惕。
“夫人先回車內安坐,末將會再派些人手保護夫人。”蘇顏青抱拳說完,一拍馬,人若箭一般衝向前去。
歐陽箬長長噓了一口氣,回到了車廂內。
有他這句就好。
車輪滾滾,帶着車上一衆心神不寧的衆人奔赴着不可測的未來。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歐陽箬正閉目養神,宛蕙忍不住掀了車簾子往外看去,只見前面兩座大的青山正擋在面前,只餘山谷一條小道蜿蜒曲折地延伸。
歐陽箬就着那車簾子的縫,看了一眼,眼皮重重一跳,再向旁邊看,只見那些流民依然不遠不近地跟着,可是,似乎開始慢了下來。
“就是這裡了。”歐陽箬淡淡一笑,但是笑意未達眼底,宛蕙回頭,看見她絕美的面龐微微扭曲,似乎極力在忍耐着什麼。正想說什麼,卻是頹然地閉了口。日頭越發地濃烈起來,在車內都感覺到四周的空氣粘稠而不流動。
兩旁邊的林木上的知了在聲嘶力竭地叫着,讓人更添一絲煩躁。
隊伍行到山谷中,陰涼的風從山中吹來,人精神猛一震,還未完全從昏昏沉沉中醒過神來,頭頂忽然傳來一陣陣轟隆聲。
歐陽箬在車內道了一聲不好,宛蕙猛地叫起來:“夫人,不好了!山頂上山石滾下來了!”
兩邊的護衛忙勒馬而立,抽出長刀,團團將馬車圍住。歐陽箬面色鐵青,只牢牢抱住凌湘。
宛蕙只見一塊塊山石像下雨一般落了下來,紛紛砸在士兵身上,血色飛濺,有的直接被砸中腦袋,腦漿迸裂。馬匹受了驚,徑直脫了繮向前衝,連連撞了步行的士兵。
一整隊的人馬頓時如煮沸的一鍋粥,人叫馬嘶,呼喝聲,呻吟聲處處可聞。宛蕙直嚇得軟在車門旁,鳴鶯拼着膽大,忙把她拉回到馬車裡。
德軒亦是面色如紙,趕忙幫着車伕把馬車往回拉。馬受了驚,兩個人拼了命都拉不住。只能連連揮動手中的馬鞭往回趕。
長長的隊伍遭此變故頓時斷成幾截。首尾不相顧。楚霍天的車架在山谷的深處,未知情形如何,歐陽箬的車架卻纔堪堪入谷口不深。
“全軍聽令!前隊變後隊,出谷!……”一聲呼喝如雷般炸響。楚軍終究訓練有素,立刻回過神來有秩序地往山谷外衝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