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竹君與李軒從網聊到零距離接觸,前後時間不超過三個月。在那三個月的時間裡,他們盡是展現了人生真善美的一面。人生如若初相見,那世間真是沒有遺憾和不足了。可惜,人生總是有悖相識的初衷。
他們把世間最甜蜜動聽的情話說完,把東莞深圳一帶的好看景點遊遍,便正式一塊同居。年輕也許是個最好犯錯誤的時段,不要名分,一個人便可以輕易把青春許給別人。
陳竹君二十二歲,李軒三十二歲,且有家室。在法律還沒有修訂成男人可以娶三房四妾的境況下,倆人要公開關係,實在需要一番非凡的勇氣,所以,倆人只能暗裡偷偷維持着那種非正當關係。
李軒的租房靠近海邊的一棟五層樓上,陽臺毗鄰大海方向。房間佈置得藝術味十足:大客廳的窗戶旁安放了一架鋼琴,淺綠色的繡花窗簾寂然的垂在窗邊。鋼琴背對的牆壁上,掛着聖母瑪利亞半裸肩旁的巨幅油畫;左邊牆壁上掛着梵高的名畫《星月夜》,雖是膺品,但色調比原作更趨向偏冷偏沉,彷彿月夜是一個風寒交加的雪月之夜;右邊牆上掛着莫奈的仿品《日出.印象》,迷朦的霧氣,紅色的陽光,與對面的《星月夜》形成鮮明的對比。主臥室的牀頭上掛着《亞當與夏娃》的仿品油畫,牀頭的對面牆上掛着《沉睡的維納斯》。
陳竹君第一次跨進房子,望着四周牆上的油畫,恍惚走進了十九世紀的歐洲。她披着紫色的開司米披肩,穿着一條紫色的碎花吊帶長裙,站在那裡,帶着少女的神氣凝望着那一幅幅畫面。
“我只知道,歷來最美的女人是洛神了,”李軒抱着陳竹君說,“今兒見了你,方知你纔是世間最美的女人,真正是光潤玉顏,氣若幽蘭,可惜我不是曹植,要不,給你也做首賦來,讓世人都記得你的美麗。”他說完,放下她,走到鋼琴邊,彈起了《水邊的阿狄麗娜》。彈完後,李軒掉過頭來,拉着陳竹君的手,深情的凝望着她,“誰,執我之手,斂我半世癲狂;誰,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離……”
音樂家把倉央嘉措的那首情詩背誦到一半的時候,陳竹君感動得嚶嚶啜泣起來。在陳竹君的愛情裡,還有哪種表白比這樣的背誦來得更動情呢?因此,她一時感動得無語以對,實在是情理之中。兩個人的世界裡,除了感情,還要什麼?在陳竹君二十二歲的生命裡,她覺得自己已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貴的愛情。雖才二十多歲,可像活到了一百歲,因爲除了愛情,此生她已不再奢望什麼。
倆人像神仙眷侶,週末棲息在那套藝術味濃濃的房間,週一至週五的時間,各自在自己上班的地方住宿。碰上節假日,他們會到外地的城市遊玩。那年的國慶,李軒帶着陳竹君回到上海,偷偷落榻在一家星級酒店裡,帶着她把大上海的景點名勝看了個夠。一個月後,李軒也跟着陳竹君回了一趟湖南,哪知才進了那座老屋,李軒就一個勁的感嘆:“啊,這房子,真是祖國的恥辱。”然後,他拉着陳竹君馬不停蹄的趕到附近的縣城開了房,休息一天便折回東莞。自此,陳竹君很少回孃家,孃家人也只知道她找了個有錢的男友,別的事就很少知道了。
他們像小孩般快樂生活了一年,倆人的性格愛好在磨合中慢慢出現了差異。陳竹君的外表雖長得讓人富於遐想,可她內心的文化底蘊卻永遠趕不上她外表的靚麗。她不愛文學,不太懂音樂,不愛舞蹈,也不愛看書,反正那些能修煉女人情趣高雅的活動,她一項都不沾邊。雖則空間裡她有時也會轉發一些似是而非的論調,但那些都是她一時心血來潮和好友在朋友圈裡做擊鼓傳花的遊戲。真正的名家著作,她長到二十多歲,從來沒光顧過一本。至於音樂,她每年也會聽幾首傷感或歡快的流行歌曲,但她從來是今天聽了明天就會忘了,那種把音樂不當回事的態度,偏偏又和一個音樂愛好濃郁的才子邂逅,這難免會給她的那次邂逅打下一個失敗的伏筆,當然,這是後話。
倆人該玩的地方都玩了,該說的話都說了,回到生活的本身,他們依舊各要忙各的事情。
陳竹君追求的是那種小女人過的日子:簡單的幸福,簡單的快樂,簡單的活着。李軒追求的則是一種浪漫詩意的生活:詩意的幸福,詩意的快樂,詩意的活着。陳竹君一有空會在廚房裡洗洗刷刷,或在客廳裡做些刺繡。李軒一有空則是坐在窗邊練琴。
李軒彈琴的時候,自然會要求陳竹君充當自己熱心的觀衆,常要她談出自己聽完一曲歌后的感受和見解。陳竹君在校雖然成績曾一度優秀,可離開學校卻發現那些可憐的知識有時根本派不上用場,家境的出身也沒給她帶來優雅的教養,在那個富有藝術天分的李軒面前,她常常感到力不從心。一談起音樂上的事,陳竹君一臉茫然。她不太懂得音樂,尤其是對於那沒有歌詞的旋律,她從來是聽不出一點感覺。除了“是,很好,非常棒”之類的褒義詞,她再也找不到更確切的詞組。那類的詞組,初次聽到,也許會讓受獎者高興,可時間長了,便會讓對方覺得是一種變相的諷刺。
漸漸的,在音樂方面,李軒開始在李竹君面前不再提及。兩人的談話慢慢開始只侷限於生活本身。
愛好的不同,讓兩人之間終於出現了鴻溝。李軒慢慢開始醉心於那些輕歌曼舞的地方,常常沉醉於一些夜總會,開始是徹夜不歸,再後來,便是幾個月都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