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城被攻破了,戰敗的人揹負着荊條請罪,這按照古書上的戰敗儀式,統伐軍並不感冒,立刻將爲首的武裝頭子家族勢閥和韶光城的民衆隔開。等待他們的將不是原來的條件了。
按照珠經區內先前的計劃,所有的財產要充沒,所有的人員要遭到公審,並且要進行勞動改造。
功德監獄已經爲他們建好了,裡面書是可以讀的,甚至機械戰獸也可以在監管下保留。但是機械戰獸的改造和發展,都要在組織的監控下。
趕來的行政幹部。在審查完韶光城的上層貴族後,處置了少數罪大惡極的行爲,卻沒有找到韶光城最高世族的一些黑料。
因爲城主的德望很好,所以在戰前內還能組織起城牆防禦,憑此妄圖對統伐大勢進行抵抗
然而,戰後進行到這一步,衛鏗發起了“神經”。
13日晚上,木杆子架着的電線下,懸空的電燈散發着橘黃色的燈光。不少飛蟲在燈光附近環繞着。讓電燈的光有些閃爍。
在城牆的廢墟下。衛鏗集羣看着清理隊從磚瓦中拽出來的城主的屍體,一旁依附的本地學者,望着衛鏗,似乎是期待衛鏗做什麼決定。
衛鏗知道他們的心思,就是將城主的屍體厚葬體現出足夠的大度,收復他們惶惶的人心。
衛鏗吐了一口氣:“我不是來收服人心的,總忍不住講道理,所以我在哪個位面都挺惹人厭的。”
關於城主的屍體,衛鏗讓其蒙上白布,正常處理,在這個過程中,有那麼一些遺老遺少趴伏在屍體上大哭,這讓衛鏗的內心逐漸發寒。
於是乎,衛鏗連夜寫出了這個城主的墓誌銘:“脫離這個時代,脫離階羣矛盾,來評價他,似乎他是一個好人。
當他死後,有人說他只是糊塗做錯了事情,不能全歸罪於他。
但事實上,他從來沒有脫離自己的階羣,從來都是穩坐這個時代。
他按照了舊階級的利益做了他看來理所當然的事情。卻要超越時代,甩開“舊勢力”的屬性來評判,這是什麼道理嘛?
如果給予寬恕且承認,未來反動分子會一定會樹立起一座高高的碑。然後錯的就是我們。”
……
作爲一個從歷史上遊而來的普通人,衛鏗很清楚的知道“洗白”的套路。
第一步,先不否認歷史正確,而是從其他的角度上闡述,某位歷史反面的失敗者也許是好人。
第二步:重複了一千遍,攪渾輿論,製造了所謂的“多重視角下的歷史”後做出定論,這個人也許就是好人。
第三步:基於第二步所闡述的:這個人就是純粹好人的可能性,進一步推論:好人爲什麼會做錯了?也許是歷史不正確吧。“什麼?你不同意?歷史要多重視角,你要多看看書。也許歷史就是不正確的呢。”
這種“左腳踏着右腳可以上天”模式的詭辯,在二十一世紀最混亂的思潮中是每天都發生的事情,每每想到此,衛鏗都不由怒髮衝冠。
在某個時代,明明大量的人被屠殺被死亡,以至於當時整個世界都確定某些人是屠夫劊子手。但過了幾十年後,就被一羣打着“客觀”名義的下賤文人,先模糊,然後動搖,最後冠冕堂皇這麼說:“因爲你們一邊倒的支持觀點,所以爲了多樣化,我支持另一個觀點!”
……
民衆總是太寬容了,剛剛翻身做主還很迷茫,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曾經壓迫者的那些壓迫行爲,到底如何不公平。
衛鏗直接接過了公審的工作,從監獄,苦役營,還有那些年老的被丟棄的戰士,還有苦熬着的營養不良的城中少年那裡拿到了充分的證據。隨後將其整個城邦上層奢侈的生活公佈。
發動了全城批鬥。在面對調集起來情緒山呼海嘯的民衆憤怒時,韶光城的上層感到了莫大的恐慌,掛着牌子的他們當即暈了七八個,事後他們自述:“差一點就覺得自己完蛋了。”
衛鏗:“人可以不殺,但是你們的僥倖得全部碾碎乾淨。”
也許,衛鏗的性格真的是有些激進了。時空管理局的探索者不應該是這樣的。在第一次位面大戰時候被徵召的衛鏗,經過的檢測實在是太少了。
……
打下韶光城後,其餘的城市也都不再猶豫,按照吉安城模式進行了交接。尤其是曾林,他原本是想爲韶光城的一些世交好友求情的,但是統伐軍現在卻表現得鐵面無私。
在吉安城附近的火車站上,衛鏗和曾林見面。
衛鏗:“打之前,什麼事情都可以談,但是打之後,一切就鎖定死了,法律已經做出了審判,這不容更改。”
曾林吐了一口氣說道:“這個,如果可以。”
衛鏗:“不可以,絕不可以、曾先生其他的合作都可以繼續,唯獨這個歷史滾過的車輪,不能倒行逆施。”
曾林看着衛鏗說道:“閣下,有興趣去建業求學嗎,我期待你成爲戰獸訓練師。”
曾林來的時候並沒有想到這個提議,而此時提出也不完全是心血來潮。衛鏗頓了頓,然後堅決地搖了搖頭,重複了一遍:“不是交換條件。”
曾林:“不是交換,而是建議。您在南邊重建了文明,也應該向北看一看。未來?看你的樣子,遲早會去北方的,對吧。”
衛鏗查閱了一下平行位面上的資料,緩緩道:“的確,北邊我會去。”
曾林:“需要介紹信嘛,我在那裡也有關係。”
衛鏗盯着他。
曾林:“沒有其他條件,你都說過了,功德監獄是改造的地方,不會殺人。我相信你。”
衛鏗:“但是世界上沒有免費的東西。”曾林攤開了手,表示自己真的很無奈。衛鏗:“信給我吧,六千鋼鏰,算我花錢買的。”
曾林點了點頭。
……
當曾林走後,衛鏗的意識羣,對北上進行了思考。
系統給出的建議是:“可以去北邊,但是最好能夠加載強大的基因羣落節點。
機械戰獸的戰力構成是大量的機械裝置,但是其具備強大潛力的方面是個體的生命力。例如小型的機械結構,需要一個扣動扳機的東西,弱機械戰獸只能演化出一個觸手提供拉力,而強橫的機械生物在經過不斷訓練,和鈣質注射後,就能提供骨質分支,完成類似手指的結構演化。
在其他時間線上的穿越者,他們北上建鄴,亦或是環渤海城邦區前,俘獲一個節點生物,無疑是最優方法。
在城邦區域後,依託自己率屬生命強大的演變力,很容易就能從精英,一路越過大師,進而朝着更高訓練師等級躍遷。能成爲舊城邦們公認的超級天才。
在其他時間線上,對於士官級穿越者,用意志去鎖住一個節點生物,可能還有點困難。
但是基於系統對衛鏗的模型預算。
嗯,其實根本不要模型。這附近的羣落視作衛鏗已經是天敵。能做衛鏗的狗,是它們的榮幸。現在池子內的那個大蘿蔔現在活的就非常愜意。
然而?衛鏗自己卻有着不一樣的想法。
“作爲天才去北上?”衛鏗搖了搖頭,低沉道:“我是中人之姿,無論添加什麼,都是包裝效應。有時候,我真的跟最上層的圈子合不來。”
空間泡中。
秦曉寒盯着界面上衛鏗這個回答,皺起了眉頭
在她左手邊界面旁,是衛鏗這幾次穿梭一系列“碰壁”的表現。她發現了,自己手上的這位穿越者,完全沒有一些時空調整者意識,哪怕碰上什麼東西,流了血,也是選擇繼續去碰。
秦曉寒擡起頭看着空間泡漫天鵝毛大雪的背景,西子蹙眉般的自問道:“怎麼會是,這樣?有沒有搞錯。”
……
其實任何有關於冒險,闖蕩的計劃,如果沒有必要壓力,衛鏗往往會三思後就不動了。
冒險這種靠人品和天賦的事情,衛鏗對自己一直是缺乏信心。
從二十一世紀來還沒有走出陰影的衛鏗:“我是很認得清自己的,去他麼‘年輕人創業’。‘買房’、‘儲蓄’、‘穩定工作’纔是我的菜。”
被時空管理局強行拉過來穿越後,衛鏗在這幾個位面穿越時,仍然是這種求穩的表現:“遇事不決先種田,風險未知升科技,對手千變備預案,最大可能留餘量。”
現在在北方,衛鏗呢,並不是躍躍欲試,而是有了“任務又來了”的加班心態。
要不是對這個世界做出了統伐的承諾。需要對這個世界情報進行一手瞭解,衛鏗真的不想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衛鏗:“這個事情,我不擅長,可以讓羅紅星去嘛,羅紅星呢?這傢伙死哪去了。”
衛鏗並不清楚,由於上次位面大戰中緊急開發該時間線產生的膨脹效應,使得自己每次穿梭都造成了相對於主世界巨大的時間消耗。羅紅星現在已經跑路了。
……
潘多拉紀元142年,統伐軍對粵地的舊城邦完成了統合。但是後續的工作任務仍然繁重。
一個世界最容易看到的,往往是最光鮮的地方,而邊緣的角落一些悲劇時時刻刻存在,卻被整個世界有意無意的忽略。
在潘多拉世界,粵地城邦附近有大量的衛星居住地,在這些分散的居住地中,人口總數量有時候不下於總居住地的人數。但由於在邊緣。承載了這個世界人類城邦大量的暗影。
基因污染者!就是這暗影之一。
在134年時,吉安城之圍時,曾有一大批人類出現了被基因羣落放射後被污染的情況,這批人當時被趕出城市時,是無比絕望的。而後續被衛鏗注射了血液完成生命輻射的治療後,他們獲得了新生。
獲得新生?這也就意味着過去人們這類事情的結局是徹底墮入黑暗。
佔據統伐軍總數三分之一的衛鏗,開始去這些城邦附近各個村落進行工作。關於統伐軍的到來,這些村落大部分很排斥。當然,這種妄圖抗拒新政權接管基層的行爲,隨着火炮的轟炸,全都的很識時務的打開了村社大門。
所有的人員進行了統計,至於族長們則是全部遷移回所在的城邦,集中管理。提拔新干部輔助村莊管理。
但是在統計人口的時候,村落中有人玩笑的一句,畜人算不算人口。
而就是這句玩笑的話,讓遠華的船員還有衛鏗深度地接觸到了這個時代另一面。
……
在牛棚中,衛鏗找到了這些已經算不上人,四肢粗壯化,骨骼佝僂的基因污染者們。全身長着可怕的癬,整個居住的地方鋪設雜草,在看到人的時候,畏懼的縮在了最裡面。
在這裡,衛鏗走到了其面前,看着他們的眼睛,在對視中,衛鏗確定,有的還能算人。
粵地的基因污染者總數一共83354人,佔據人口總數16%,
在查詢資料中,衛鏗發現其他平行時間線的穿越者們都沒有在這方面的工作,不由苦笑道:“哦,我又是頭一個做這種事的人。我可真的‘無聊’啊。”
142年5月,衛鏗將基因污染者們分爲輕,中,重三重污染。
其中,輕度污染需要的是大量的輸血,以及一到兩次的骨骼矯正手術。
中度污染可能就需要組織移植了,這裡的組織可能是衛鏗自身的血肉。這要衛鏗獻出大量的決心,割肉救人?這算不算聖母?但是仍然有生存的渴求,並且表現出爲這個世界奉獻未來。那麼也許還是該救。
至於重度污染,基本上已經沒有救了,連自我意識都不存在,完全沉淪在吃飯,睡覺,排泄等傳統的慾望中。對於他們,僅僅只能進行最基礎的人道主義保障。讓其度過最後的時間。
關於基因污染者的救治計劃。本位面的人,尤其是那些原城邦內失意者們,嗤之以鼻,甚至略帶諷刺的評價:“他可真善良啊。”
衛鏗在聽到這些評價後,內心已經麻木了。
衛老爺在他們的文學中,不止一次的讀到了這樣的橋段:
1:“當訓練師的機械戰獸受到了重創後,對主人不離不棄,這是何等的至情!”
2:“當訓練師的戰獸爲了掩護主人,遭到敵人暗算後死去,訓練師五年後歸來,對該地進行了全面的焚燒,沒有留下任何一個人,這是何等的至性!”
然而現在,自己救這些被他們默默忽略的羣體,就變成了‘釋放無用善良’的聖母。
衛鏗:“的確,按照至情至性,應該去救與自己相關的獸,不應該對與自己無關的人施捨。我現在也並非按性情‘想’去救,只是按照法統的‘應當’去救。我本是一個小民,不想登高持有法統。但是啊,我雖不適,但爾等不配持法統,故,奪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