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風荷酒肆
剛剛進入杏花村,空氣中便浮動着醪糟的氣味,能形成這樣規模的氣味,不會是一家酒肆釀酒就能達到的,蘇小小刻意仔細觀察了一番,發現整個村子似乎都和酒有着淵源。【首發】
秀才見蘇小小一臉迷茫,不等吩咐便介紹到:“杏花村本就是以酒興村,村中共有十個與酒相關的店鋪,實在值得一逛,我記得掌櫃的之前就已經喊餓,我們先去村中最大的酒肆,稍微歇歇腳,然後我們再一一拜訪吧!”
蘇小小微微點頭,然後邀請李白同行,他爽朗笑道:“有酒的地方就有我。”
三人結伴,在秀才的帶領下朝着風荷酒肆行去。杏花村環境清幽,酒香裊繞,真是一個走出神仙都不覺得突兀的地方,蘇小小環顧四周,目不暇接,古色古香的小院落,被有些舊的灰色的磚牆分隔,人煙稀少的樣子,似乎都在別處忙碌着。
走了將近半個時辰,才走進有店鋪,有人羣的地方,驟然熱鬧起來,同普通的村中集市沒有什麼兩樣,叫賣的小販扯着脖子喊着,人羣穿梭,蘇小小這才發現,杏花村的商鋪集中在一個環形的廣場內,繞着中間一口古井呈圓形分佈,古井附近停着很多牛馬車,居然還有廣豐鏢局的旗幟。
廣豐鏢局,就連只在這個朝代呆過不到三月的蘇小小都有耳聞,他們接鏢只接超過百金之物,走鏢的價格也極高,所護物品價值的百分之十五作爲報酬,見到鏢旗,不由好奇,這麼一個小村莊有什麼東西,值得動用廣豐鏢局這樣的大鏢局。
正在思忖,聽到李白笑意盎然的聲音:“夏掌櫃,看來我們沒有來錯,這廣豐鏢局都來了,莫非是有貢酒正好出爐,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哈哈。”
秀才亦是笑着,似乎非常贊成李白的說法,一副摩拳擦掌的樣子,這兩個男人,是屬於聞到酒都走不動的主兒,如今真的走不動了,兩人齊齊聞着空氣中醉人的酒香,相視而笑,勢要找出貢酒的模樣。
蘇小小卻不這麼認爲,貢酒一向並不避諱,如果杏花村有貢酒早就傳開了,而且朝廷亦會修建驛站,一來保護貢酒的安全,二來便於急速運入宮中,這一路走來,除了一個小衙門以外,並未看見任何和朝廷相關的建築。
再說此村到京師長安城路途甚遠,這要是貢酒好歹修條貢道吧!
雖然暗自思忖,蘇小小並未出聲,畢竟對於這個朝代,對於酒,兩個高人面前,她算是哪根蔥,縱然天賦異稟,但是自知之明還是有的,術業專攻,她的所長並不在此,還算知道收斂。
秀才細細尋找了一番,果然在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裡找到了風荷酒肆,若不是一張破爛的酒旗,還真的辨別不出。
顯然風荷酒肆的掌櫃是認得秀才的,熱情的打着招呼。掌櫃是個中年人,佝僂着背,長相嘛,讓人有點不愉快感。眼睛細小,眼皮浮腫,眼光陰沉。人中和下巴都很短,顯得臉也特別短,皮膚白得有些反常,像是很久沒有見過光,或者是在雙氧水裡面泡過,讓人感覺很不舒服,他見到秀才打過招呼後,視線在蘇小小身上停留了幾秒,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卻無端讓蘇小小後脊背都緊了一下。
真是一個奇怪的人。不過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也沒有什麼好怕的,跟在秀才身後,一起走進了酒肆。
風荷酒肆比不得破曉酒肆面積那麼大,穿過細窄走廊後是一個四合小院,樓上樓下共兩層,進入小院後,才發現別有洞天,擡頭能夠看見四方蒼穹,耳邊有划拳碰杯之聲,酒客特別多,座無虛席,蘇小小從一樓看到二樓,發現沒有一個空座兒,席間所坐之人也是雜亂的,有風塵僕僕趕路之人,也有錦衣玉服的達官貴人,大家都是爲酒而來,相處愉快。
風荷酒肆的掌櫃見三人均是身姿翩然,眉目周正,料想絕非池中之物,愣是在座無虛席的酒肆一隅命跑堂夥計加了一張桌子。
三人這才得以勉強入座,掌櫃滿臉笑意陪着小心:“這次就先委屈幾位,一路趕來,定是餓了吧!先用點燒餅,小菜,小可處理完手頭事務便來接待幾位,給幾位上幾壺好酒。”
蘇小小正在納罕,這酒肆一無酒牌,二無酒單,如何點菜,這小老兒倒是安排好了。
“你別看風荷酒肆的掌櫃貌不驚人,來這裡喝酒的人不在少數,我和老掌櫃曾經在他這裡喝酒,見不慣他的跋扈,差點動起手來,但是被一杯酒收服了,若不是老掌櫃出事,也不會快要半年沒來了。”秀才主動做着嚮導,這十里八鄉他都很熟,讓人覺得特別可靠。
李白一直笑而不語,把玩着一把摺扇。在蘇小小印象中,幾乎所有影視作品都是把李白描寫得飛揚跋扈,才華有多高,就有多難搞,但是眼前端坐的李白,不說話之時便是一個斯文的玉面書生,說話時候倒是能夠感受到豪氣沖天,特別是笑聲,總讓人爲之一振。
許是年輕吧!既然詩仙都乖乖等着,蘇小小也就靜下心來,聞着別桌的酒香,安心等着果腹的食物端上來。
等了大概一刻鐘的樣子,小老兒佝僂的身影纔再次出現,親自端來了一籃子新出爐的五香燒餅,和一大盤滷牛肉,招呼了一聲,慢用,這才退下。
雖然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但是面對偶像,蘇小小多少有些放不開,李白和秀才就自然多了,兩人拿起筷子,示意了對方一下,便夾了一口牛肉放到嘴裡嚼了起來。
蘇小小見兩人完全沒把她當外人,也慢慢放開,拿了個五香燒餅啃起來,一邊吃一邊說:“這酒肆生意這麼好,爲什麼見不到幾個跑堂的夥計,還有倒酒的小廝呢?”
李白明顯對這個問題也很感興趣,停下手中動作,望向秀才。
秀才放下啃了一半的燒餅,扭頭打量了一下熱鬧的酒肆,說到:“酒肆最重要的是酒,一個酒肆所有的人工幾乎都集中在釀酒的過程中了。首先蒸煮糧食,糧食出鍋後,要鋪撒在地面上,這個過程非常講究,需要人不停攪拌翻騰,最後纔是發酵。如此至少七八人才能夠應付風荷酒肆每日用酒的開銷,這也是爲何酒肆在老掌櫃過世後,很長時間都不能順利開張的原因之一。而堂上反倒好辦了,只需兩個跑堂夥計,外加一個行酒令的夥計便可。”
秀才一番話,讓蘇小小收益匪淺,她從未經營過飯店,也不知道該如何經營酒肆,看來夏歌笑提議出門學習,是大有裨益,親自見過風荷酒肆之後,蘇小小才正視這是一個賺錢的買賣。
“不知你與風荷酒肆的掌櫃交情可好,如果方便讓我們參觀一下釀酒的地方就更好了。”蘇小小提到。
“你說的是冷掌櫃呀,也談不上什麼交情,他因有些殘疾,所以沉默寡言,我和老掌櫃每次前來喝酒,均無什麼話說,我想他應該是不會同意的,畢竟同行是冤家。”秀才手中的燒餅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便扭頭喝了一聲:“小二上酒,一壺高粱酒,一壺竹葉青。”
李白一直沉默不語,似是在想着什麼,一雙眼睛像深潭一般。
“幾位客官,小可怠慢了,這是你們點得高粱酒和竹葉青,最近酒肆裡面新釀了一種梅子酒,特別準備了一壺,幾位嚐嚐可還入得了口,不收取銀兩,只需喝過後提個意見,那便夠了。”冷掌櫃畢恭畢敬,臉上掛着謙卑的笑意,多看幾眼之後,倒是沒有第一眼的貌醜感覺,只是覺得挺高大個人,又無羅鍋,不知緣何非要佝僂着身子,矮小了很多不說,也猥/瑣了很多。
冷掌櫃放下酒走後,一直未說話的李白這才悠悠說到:“殘疾?這個冷掌櫃怕是一個練家子。”
秀才聞言有些納罕,他也是練家子出身,一點都沒有看出來。“李兄此話怎講?”
“佝僂病人,一般行走無力,必定有拖拉狀況,可是他步伐輕盈,幾乎無聲。放酒壺之時,我見他虎口老繭叢生,手掌其他地方卻無,不才我也練劍,若不是整日摸劍柄,不會磨出這樣的厚繭。再則就是他的眼神。若是別處殘疾我倒可信,若是佝僂我定是不信的。”李白倒了一杯竹葉青喝着,入夏了竹葉翠綠,正是好時節。
“李兄這麼一提倒是我疏忽了。”秀才端起酒杯敬了李白一杯。
“味道怎麼樣?”蘇小小不勝酒力,還有正事要辦,她幾乎不敢喝,只微微沾了一口,並未覺得特別,忙不迭問兩個懂酒的。
秀才每樣酒只喝三杯,對他的酒量而言,三杯就和漱口一般,但是曾經發過誓的他,只得三杯。
李白作陪,三杯下肚一副回味的模樣。
蘇小小見二人不語,懷疑他們故弄玄虛,實在按耐不住好奇,趕緊問到:怎麼樣?不會是特難喝,把你二人喝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