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面前千鈞一髮,還是季家剛最先醒悟過來,情急之下大吼一嗓子:“大家別傻看着了,都一齊往前遊,準備堵漏!”見身後大夥都沒啥動靜,才懊悔地一敲自己腦殼:“孃的,河北倒光纔好呢,我們管他媽媽屁事!”不過這一吼,風格塘的村民倒反應踊躍,於是林隊長帶頭各自衝上前去。裝土的裝土,運輸的運輸,堵缺口的堵缺口,在暴雨腥風間有條不紊的忙上了。
季家剛他們原已游到附近,這下全站着不動做壁上觀,又扭頭衝大家賭狠道:“我們準備回去防控自家那兒,不管別人屁事!”眼瞅着浪大水猛,泥袋扔下就打了水漂沖走了。老賈急得走跺腳,老葛此時已掉了魂,教書他們中,搶險還真插不上饒子。老葛只知傻看着,自家的良田首當其衝被洪水吞沒,一見那些位嚷着要走,才轉念過來忙攔住他們,朝着河中央聲嘶力竭地喊道:“季隊長,水火無情,你們千萬別見死不救呀……”賈校長也緩過神來,大聲呼籲起來:“老季!別再慪氣了,你當真就這麼回去?!我們都是喝一條河水長大的,都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穆姊人呀!大家脣齒相依,互相幫襯纔對,難道你們真這麼絕情?!”卻聽老季牙關緊咬,迴應道:“校長!對不起!我就是不管……”
這時從暴風雨中傳來一個有些幼稚的聲音:“大家讓一下!”衆人一瞧,就見駭浪驚濤間,一隻木船猶如一張枯葉在激流中艱難穿梭而來!林姻然這才發現,那船首持篙撐船的正是季欣,只見他毫不停頓,轉身將那一丈多長的木船徑直朝決口處衝去。她正在遲疑想問,見季隊長勃然大怒地叱喝道:“畜生!你怎麼在這兒,你不去上學,撐家裡船到這幹嘛?!……”話猶未了,就聽呼地一聲,那船就已然竄停在決口正中,頓時嘩地一聲,那入侵的洪峰被瞬間止住大半,水勢立刻沒了看頭。季隊長衝上岸就要訓斥孽子,船艙裡刷地站起一個體格硬朗的老頭,劈頭蓋腦地衝他吼上了:“家剛,你這畜生!都不如小欣懂事,冤家宜解不宜結,你真太令老子失望了!還傻望着幹嘛?快叫大家準備土袋,沉船!”
“啊!”就聽老父這聲怒吼,季隊長直接懵逼了。而在場的所有人都全呆了。賈校長第一個衝上來,來扶老人。“大爺,我代表風格塘全體父老鄉親,謝謝您了!”大雨中,他的臉上越發的溼潤,不知是雨抑或是淚。那老頭“噌噌”跳下船頭,邊指揮季欣穩定船身邊道:“我聽小欣說了,那是小孩子鬧打賭,不怪人家小姑娘。是欣兒無知所致,老頭子現在就替全家向林家道歉,並希望林隊長看在我糟老頭子的薄面,原諒他父子二人的錯!”說罷還彎下腰去,林崇武口稱“大爺”哪敢受他的禮?“不,老爺爺!”是姻然動情的尖叫。“是我的錯!是我們不懂事,還有大伯,您諒解我吧!”她跪對正扛袋泥土的季家剛,幸福地哭了。
此時,河水依然在裹挾着的暴風雨中咆哮。但它在那些化干戈爲玉帛——風雨同舟的鋼鐵漢子們面前,它的咆哮聲,更多像是那屈服般從而只能發出的淒厲哀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