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聆微壓根沒想到書房裡竟然有人,完全呆住了。
“砰”的一聲,書房門緊緊地關上了。靜謐的空間內,清晰可聞的是兩個人急促的呼吸聲。
那人撐着雙臂在她的兩側,耳朵貼着門,似乎在聽外面的動靜。
確定沒有人注意到書房這邊發生的一切,那人才似鬆了口氣般的放鬆下來。
而這僅僅幾分鐘的功夫,已經足夠聆微回神過來了。
訓練有素的反射神經開始奏效,她藉着窗外微弱的月光,身手迅捷地卡住那人的肩肘,一個側身就將對方的雙手直接反扭到背後——
“哎呦疼!”
這熟悉的聲音一出來,聆微不由怔忡,然後聽到那人叫喚着:“小身板兒你輕點,我手都被你扭斷了!”
這下,聆微徹底愣住了,鬆開手呆呆地望着她。
“嘖,你說你這麼副弱不禁風的樣子,身手怎麼這麼好?太欺騙人感情了!”
聆微沒注意她嘀嘀咕咕的說着什麼,喃喃道:“你……怎麼會在這兒?”
月光透過窗櫺,將她漂亮的臉部輪廓模模糊糊的勾勒出來,還有那一對自信上揚的丹鳳眼。
眼前這個出現在晏家老宅書房中,突然偷襲她的人,實在是太眼熟了。
她她她……明明就是那天在地鐵站裡,拿着一根柺棍替她出氣,狠揍猥瑣男的大美人兒!
可這是在晏氏老宅啊!除了自己以外全都是晏家的人,她又是怎麼混進來的?
美人兒撥了撥被弄亂了的劉海,揉着肩膀“嘶嘶”地抽冷氣,口氣裡頗爲不滿道:“我還想問你呢,你又是怎麼和我弟搞到一塊兒去的?”
什麼?
聆微的大腦從沒有轉的這麼緩慢過,半晌也沒懂她的意思。
美女直起身子,“啪嗒”一聲將牆面上的開關打開了,明晃晃的光線霎時將屋內的一切照的亮亮堂堂。
聆微這才真正看清楚眼前的女人。
她栗色的大波浪被整齊地梳理,高高的髮髻盤在頭頂。一身高貴的黑色露背晚禮服,肘彎處搭着一條水光發亮的皮草,明豔又端莊。
聆微一邊呆滯的看着她,一邊回憶着在地鐵上那個潑辣性感的美女,簡直不可置信。
這畫風……轉變也太快了。
美女旁若無人地走到書桌前,拿起桌上的金屬盒子,掏出一枝女士香菸,熟稔的點着火,走到沙發邊坐下了。
“傻站着幹嘛?過來坐!”
她拍了拍身邊的空位。
聆微木木地走過去坐下,瞧着她姿態慵懶的吸了口煙,然後轉頭對自己道:“說吧,你和明深是咋回事。”
聆微只覺得腦子裡噼裡啪啦的一陣亂響,一句話在嗓子裡哽了半天,才勉強說出話來。
“你……你是晏沁?”
“不然呢?”她挑了挑上揚的眼線:“你以爲誰都像樓下那羣親戚,死乞白賴非要上我家裡來要飯吃。”
她的語氣實在是太理所當然了,搞得聆微覺得好像是自己大驚小怪了。
聆微瞧着她足足有一兩分鐘,直到晏沁不耐地蹬她一眼:“犯什麼呆呢!”
聆微好久才緩過勁,吁了一口氣:“我只是覺得太驚訝了。”
“驚訝什麼,我和媒體上說得不一樣?”
“是挺不一樣的,”聆微奇道:“你那天怎麼會在地鐵裡?”
她是晏氏的大小姐,卻沒帶車也沒保鏢,坐着地鐵幫她教訓電車癡漢……
“那天啊,我是給奶奶買柺棍的。”
晏沁彎腰,打開茶几上的一瓶紅酒:“我剛從歐洲回來,沒通知家裡,先去看奶奶了。”
柺棍?
聆微想起來了,那天她用一根柺棍把那個猥瑣的混混打得滿地亂爬。沒想到是買給晏奶奶的。
“噁心死了,害的我又重新去商場買。”
她說到這裡,驀地想起了正事:“小身板兒,你見過奶奶沒?”
聆微一怔,忽略掉這個莫名其妙的代號,點了點頭:“見過了。”
晏沁咂嘴:“所以奶奶一直跟我絮絮叨叨,說我弟娶了個叫杜瑾瑤的漂亮媳婦兒,其實說的是你,是不是?”
聆微臉色一變,沒有說話。
但晏沁看她一眼就明白了。
“我還在奇怪呢,杜家那女人不是送到國外治病了麼,還以爲奶奶的病情加重開始犯糊塗了……”
她扭過頭緊緊地盯着聆微,鳳眸中眼神晶亮:
“你就是杜聆微?姓杜……你和杜瑾瑤什麼關係?怎麼會嫁給明深?”
“我……”
一連串的問題砸來,聆微剛剛說了一個字,就卡殼了。
她還是第一次和別人說起這些雜亂的事情,一時竟不知道怎麼開口。
這段荒誕的婚姻,實在是難以啓齒。
“這個……嗯,說來話長……”她不是很想說。
“哦,好。”
晏沁很乾脆地應了一聲,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杯,倒上兩杯色澤深紅的葡萄酒。
“給,這酒味道不錯。”她將酒杯遞給他,又抿了一口自己的那杯,理所當然道:“你慢慢說,我時間很多。”
“……”
半晌後,她妥協般的嘆氣,緩緩道:“我和晏明深,是商業交易。”
……
牆上的鐘表走了半圈,晏沁聽着聆微的敘述,一雙濃淡相宜的眉毛越翹越高,最後差點要飛到頭髮裡去了。
聆微說完事情原委,她靜了半天,然後斬釘截鐵的拋出來一句:“你們都吃錯藥了麼?”
聆微一噎,隨即有點苦澀地笑了笑:“大概吧。”
晏沁見她臉色有點暗淡,也沒再深究了,只是問:“打算怎麼收場?”
“等杜瑾瑤回來之後,我們就會離婚的。”
聆微語氣平靜,淡淡的說着。
晏沁點點頭,頗有點無可奈何:“行吧,反正已經一團糟了,明深那小子只要做了決定,誰也左右不了。”
兩人正聊着,書房門被輕輕叩了幾聲。
聆微沒應聲,晏沁在這裡,自然是輪不到她說話的。
而晏沁在聽到敲門聲的剎那間,猛地從沙發上彈起身子,快速的捻滅了吸了一半的香菸,脫掉高跟鞋,端着菸灰缸跑到書房的衛生間裡倒掉,再把窗戶排氣扇打開讓煙味散出去。
然後她回到沙發上,理了理鬢角的髮絲,重新穿上高跟,一派端莊賢淑的坐的十分周正。
“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