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凌衝與張亦如練氣療傷,離他們足有數萬裡之外一片海域之上,一座巨島浮於水中。島上清氣綿延,綠林處處,乙木精氣濃厚之極。正是葉向天三人此行的目的地神木島。島上宮殿蜿蜒,俱是依山傍勢,磅礴大氣之間,卻又野趣昂然,絲毫不見斧斫痕跡。
島上有許多修士飛遁來去,或馭劍光,或用法器,滿天飛舞,忙碌不堪。卻有一位中年道人,騎乘異獸,駕雲而來。神木島身爲正道七派之一,門中高手無數,又有先天乙木靈根這等天生奇物鎮壓氣運,自是門禁森嚴,島上禁制處處。這道人騎乘異獸,蹈海而來,行至岸邊之時,便有一道微光顯出相阻。那道人呵呵一笑,自懷中掏出一塊符牌,略一晃動,符牌之上亦有一道毫光放出,與那禁制靈光相觸,雙雙泯於無形。
那道人搖搖擺擺,自往島上而去。穿花拂柳之間,已來至一處洞府之前。一名道童正在洞口把守,見了道人,慌忙上來施禮道:“師叔來了,快請!”那道人呵呵笑道:“我算到你師傅今日出關,特來見他,還不頭前帶路。”那道童領着道人一路入了洞府。
那洞府也不甚深,不旋踵間,已來至一處廣大石室之中。一名長鬚道人正端坐雲榻之上,閉目養氣。那中年道人也不呼喚,自顧自尋了一處石凳,微笑端坐。過了半個時辰,長鬚道人長吁一口濁氣,睜目望來,說道:“師弟自從掌管東海坊市,如今在本門之中已是炙手可熱的人物。怎的今日有閒暇來爲兄這寒府?”
那中年道人笑道:“今日閒來無事,想起數載不曾探望師兄,因此特意前來。”忽然咦了一聲,施展神念向長鬚道人查探而來。此舉可說十分無理,若是旁人如此,長鬚道人早已一道法術殺了過去。只是那中年道人與他交相莫逆,絕無惡意,因此也就任由他去了。那道人神念探出,只覺長鬚道人周身法力淵深似海,卻又杳無痕跡,不由吃了一驚,叫道:“師兄,難不成你、你要抱嬰了不成!”
長鬚道人面上絕無一絲驕矜之色,緩緩點頭道:“不錯,前幾日爲兄忽有所感,十載之內當可碎丹抱嬰。”中年道人先是一驚,繼而狂喜,起身長揖,大笑道:“恭喜師兄!恭喜師兄!”歡愉之情,絕非矯飾。
長鬚道人擡手虛扶,也自微笑道:“多謝師弟。爲兄盤桓金丹境界二百載,眼見壽元將無,卻又機緣出現,也算對得住恩師他老人家栽培之意了。”中年道人又自落座笑道:“何止!父親若是知曉師兄有了抱嬰之機,定必歡暢已極。下次見了木家那些賊廝,我倒要瞧瞧他們的臉色如何!”
長鬚道人溫聲道:“師弟不可妄言。我等皆爲神木島門下弟子,須當一體同心纔是。”那道人冷笑道:“只怕我等想要一體同心,那木家與岳家卻非如此作念呢!”長鬚道人也知其中內情,不由嘆息一聲,默然不語。
原來神木島開派祖師共有四人,乃是得了天授機緣,方能修成無邊道法,開創一番基業。數千載歲月之前,神木島四位開派祖師本是漁夫出身,共分木、嶽、於、朱四姓,其中木、嶽兩家家境殷實,世代又有聯姻通婚,關係最佳。於、朱兩姓家境差些,便依附木、嶽兩家,做些活計過活。
木嶽兩家出資建了一艘大船,每日出海捕魚,原本只是於朱二人帶了十幾個漁夫駕馭大船,這一日不知怎的,木嶽二人突奇想,帶了些酒水蔬果之類,非要泛舟海上,過一過文人騷客的癮。
二人登上大船,逸興遄飛,飲酒吟詩,只是腹中墨水委實不多,勉強作了幾詩賦,僅止合於轍韻罷了。大船一路漂行,愈行愈遠,偏巧海上天氣變化無常,先時還是晴空萬里,轉瞬之間,卻又風雷大作,大雨瓢潑。又有如山巨浪連番擊來,大船吃力不住,被懶腰打斷,船上數十名漁夫、連帶木嶽於朱四位也一齊落海。
等到四人相繼醒來,卻覺被海浪衝到了一處孤島之上。島上靈氣翻涌,只呼吸了幾口,便覺通體舒泰,連海難中受的傷也好了許多。木嶽二人受傷不重,於朱二人在船毀之時,被桅杆砸中,傷勢較重。木嶽二人將他們拖至岸邊放好,又給他們包紮了傷口。於朱兩個迷迷糊糊,便又沉睡過去。
木嶽二人略一商量,一面要尋些吃食,另一面也動了遊性,二人折了兩根枝條,權做柺杖,一路往島中行去。也是天降奇緣,該着二人跡。原來這座孤島乃是前古一位真仙落腳之地。那位真仙自界外而來,手持一株先天乙木靈根,只因與域外天魔爭鬥,受了重傷,就在此島之上修養。其後不知怎的,傷勢作,就此坐化而去。
臨去時,將一身所學道訣與那株先天靈根俱都留在島中,以待有緣。木嶽二人身入島內,無意中觸動真仙所留禁制。那真仙何等眼光,所收弟子資質還在其次,定要不曾學過任何道訣方可。木嶽二人本是凡人之身,無意中通過了真仙所設的種種考驗,待到他們來至當年真仙所居洞府,面前便是一株大可極天的先天靈根,與一部玉匣道書。
木嶽二人哪還不知得了天大機緣,當下欣喜欲狂,取了靈根與道書,便在島上修行其上法門。那位真仙所留乃是玄門道法中乙木一脈,配合先天靈根之靈氣,修煉起來事半功倍,進境極。不過區區幾日,二人便已入門。木嶽二人本是通家之好,又是同時現了真仙遺寶,因此彼此並無防範之意,約定共享仙寶。
只是對洞府之外的於朱二人,卻是生出幾分猶疑。最後還是木氏先祖說道:“於朱兩個本就是幫工活計,又是得我二人救助,方得活命。不如只將道書上前幾章道法傳授了他們,我等得了這等機緣,日後必要開宗立派,門下無人驅使也總是不便,他二人學了乙木道法,便要受制與我等,豈不是好!”二人商議已定,便將於朱二人搬入洞府之中,一面爲其治傷,一面傳授上乘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