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衝苦笑一聲,二人上來便是鬥劍連環,劍氣千幻,卻只在方寸之地,他還未施展出劍氣雷音的絕世劍術,秋少鳴便不支暈去。其實說來與秋少鳴並無甚麼深仇大恨,只是當年太玄入門的意氣之爭,卻化爲不可解開的生死仇怨。
凌衝望着秋少鳴道:“罷了!瞧在分屬同道,饒你一命。”起身便走,秋少鳴只是真氣震盪,並無性命之危,不必他費心照料。一路御劍回到張府,張亦如迎了出來,問道:“師叔,那秋少鳴如何了?”凌衝平安歸來,不問而知是得勝了,但若秋少鳴死於他劍下,七玄劍派與太玄劍派立時就要開戰,由不得他不關心。
凌沖淡淡說道:“只是暈了過去,並無性命之憂。”張亦如鬆了一口氣,畢竟少年心性,忍不住問道:“師叔,那無形劍訣果然神妙,不在本門劍術之下麼?”凌衝道:“無形劍訣符劍雙修,十分厲害。尤其劍氣無形,最難防備,我也是機緣巧合,才能勝過一招。”秋少鳴已算是罕見罕聞的天才之輩,只是時運不濟,兩次敗在凌衝之手,若是從此一蹶不振,倒也可惜了一身天賦。
秋少鳴還未將無形劍訣發揮到極致,聽聞七玄門中那位方凝當年就是以這道劍訣,打遍正道七派同輩弟子,連趙乘風都甘拜下風。自那以後,七玄劍派就未出甚麼上佳弟子。無形劍訣要旨就在無形二字,秋少鳴報仇心切,舍卻無形真意,要以劍氣功力碾壓凌衝,卻是打錯了算盤。洞虛劍訣凝練的根本劍光越多,功力就越深厚,玄武劍光與天雷劍光哪一道不是煉罡級數絕頂,一道運煉周天星光,一道運煉九天雷霆,威能赫赫,絕非秋少鳴所能抵擋。
凌衝戰勝秋少鳴,連劍氣雷音的劍術也未使出,頗有些意興闌珊。其實兩人對面比劍,劍氣雷音也施展不開,還要運煉劍氣,反倒給敵人以可乘之機。凌衝自去房中歇息,輕聲問晦明童子道:“晦明,這幾日我與亦如交流練劍心得,他說煉罡境界共有九層,每上一層功力便深厚一分,爲何洞虛劍訣中絕無此類描述?”晦明童子依舊是一副黑白生死之氣繚繞的符籙模樣,嘿嘿笑道:“那小子修煉的劍訣創出也不過千年而已,你修煉的洞虛劍訣比他早上幾千年。萬載之前,太清門弟子修煉罡氣,也沒甚麼九層之說,功力到了便是到了,沒那許多彎彎繞繞。”
凌衝點頭:“原來如此。萬載之前的道術與今日比較,想必簡練粗略的多,並無許多細緻境界的劃分。”洞虛劍訣是太玄四代祖師創下,已歷數千年時光,但從無一人真正修成,因此改動極少。先天庚金劍訣修煉之人衆多,不乏以此成就純陽者,這些前輩按着自家理解閱歷,隨時修改,越來越是精細,也不奇怪。無論道法還是神通,時光流動,只會越發精細精準,有別於千萬年前法訣粗陋之局。這也是修道昌盛之意,纔會有修士不斷鑽研體悟,隨時修正。
晦明童子笑道“就是如此了!你也不必刻意追求甚麼煉罡九層境界,依我看來,還是老老實實多修煉幾道根本劍光,根本劍光越多,洞虛劍術威力就越大。”他笑的十分猥瑣,活似偷到老母雞的小狐狸。
凌衝心念一動,笑問道:“你可是在秋少鳴的無形符籙上做了甚麼手腳?”晦明童子笑道:“你這廝太多事,依我說,就把那小子一劍殺了,奪取無形符籙。偏生假仁假義,還要留他性命。我只是趁機將無形劍符拓印了一份,與太清門符術印證一番。”忍不住又是嘿嘿亂笑。
凌衝笑道:“太清符術全在你老人家腹中,這道無形劍符想來不必多久便可破解,到時定要傳授我!”晦明童子眼界之高,幾與郭純陽等輩等同,又是當世第一的符籙大宗師,無形劍訣雖然神妙,但根本符籙落在他手,不出數日,定可尋出其中玄妙之處。凌衝雖然放了秋少鳴一條生路,但能多學一門劍法,也是好的。何況無形劍訣神妙之處,絕不在太玄劍術之下?
晦明童子不置可否,生死之氣中一枚小小符籙遊蕩不休,與凌衝所見秋少鳴丹田那道無形劍符幾乎一模一樣,只是細微之處還有差別,晦明童子正自參研這道符籙,以自身所學將之補齊,嘗試以太清門的符籙手段重新推演。每一道劍術法訣,皆要有獨門真氣催動,才能顯出最大威力。
譬如太清門符術就只能以太清玄始之氣催動,無形劍訣自然也要七玄劍派獨門真氣方可,晦明童子所做,就是要以太清符術的手段,重新創立一門無形劍訣,能以太清玄始之氣推動,方能顯出他晦明大人的通天手段。這般施爲,其實已不在另創一門劍術之下。
凌衝也不攪擾,依舊白日練氣讀書,晚上隨張守正讀書習文。至於惠帝納妃一事,與秋少鳴鬥劍歸來,也想得明白,正道各派未必不知鮫嬌魔教弟子身份,如今還按兵不動,定有圖謀,若是貿然前去截殺,說不準壞了大事。還是靜觀其變。
儒道之學不似修道,每日練氣打坐,只講聖人之言,凌衝耳聰目明,過目不忘,區區數日便已倒背如流。張守正說道:“儒者人之所需,我心學一脈更講求知行合一。這個知字便是知禮,知德,知恥,這個行字卻是博大精深。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小凌你通讀聖賢之言,做起文章亦是花團錦簇,若來參加秋試,定可高中,可惜你志不在此。知行合一,你既知道,更當行道。”
凌衝再拜謝道:“這幾日多謝老大人日理萬機之時,傳我儒道心法。可惜我只借儒道之行,入玄德之門,令老大人失望了,學生着實心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