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渡神僧嘆道:“佛門心劍與玄門劍術不同,非是以真氣催動,而是以神念九識之力爲基,斬殺心魔,照見自性。非是殺戮之術,而是修持之道。世人以訛傳訛,竟演變爲一門殺人劍術,着實可笑。心劍之法本寺素有流傳,但修習不易,須有種種限制,歷代唯有一位傳人。已有數百年未有合適修煉的傳人出現。如今出現一位,乃是本寺之福,罷了,凌師侄要瞧,三嗔,去將三月領來。”
三嗔領命而去,不一會兒牽了一位小和尚之手入了方丈室。凌衝擡眼一望,那小和尚不過十五六歲年紀,生的倒是十分清秀,但雙目無神,跟在三嗔之後,亦步亦趨,一雙小手緊緊捉住三嗔衣袖,一副怯懦模樣。
凌衝修煉噬魂道法,對神魂之道感悟極深,一見這小和尚模樣,便知其神魂不足,三魂短少、七魄不全,乃是先天失魂之症,絕難醫好。三嗔對那孩子苦笑道:“三月師弟,這位是太玄劍派凌衝師兄,你上去親近一番。”三月小和尚瞧了凌衝一眼,又躲到三嗔背後,怎麼也不肯出來。三嗔苦笑不已,道:“凌師弟見笑,這孩子天生魂魄不全,先天失魂,凌師弟切莫見怪。”
凌衝道:“這怎麼會。只是這位三月師弟爲何如此?”心劍修行條件太過苛刻,傳人幾代不曾現世,好容易尋到一個,居然還是失魂之症,以佛門在輪迴中神通造詣絕不至如此。
普渡神僧說道:“三月自有他的去處,一飲一啄,莫非前定,此是因果業力所感,非人力所能強求。三嗔,送三月回去。”三嗔領命,牽着三月離去。三月一雙小眼透過三嗔袖口,打量凌衝,滿是好奇之色。二人離開方丈室,來至院中一株花樹之下,三嗔嘆道:“三月師弟,你究竟何時才能開竅?”三月嗚嗚兩聲,似乎十分不解。三嗔見狀,又是一聲嘆息。他尋到這孩子時,驚覺其神魂不全,帶回寺中給一干長老瞧過,方丈只嘆息一聲:“不必管他,日後自有分曉。只照常傳授他心劍便是。”
說來也怪,這孩子神魂不全,反應遲緩,偏生對楞伽寺佛法穎悟非常,一干經文,一經入耳,便即不忘。短短數年,以先後開啓三識,寺中長老俱是嘖嘖稱奇,只能歸之於宿根深厚,與佛法有緣。一年前,由普濟神僧親自傳授三月佛門心劍之道,心劍之法不立文字,歷代皆口口相傳,連三嗔、碧霞等一干弟子也從未瞧過,神秘非常。
普濟神僧身爲楞伽寺藏經閣首座,執掌一干神通典籍,將三月叫入藏經閣三日,不知如何傳授。三月學得心劍之後,從來不曾展露,連寺中弟子也不知他修爲到了何等境界。只是這孩子平時一副傻傻呆呆的模樣,甚至惹人憐愛,寺中無論長老、弟子,皆對他喜愛非常。
凌衝說道:“三月師弟天生神魂不全,但也並非毫無辦法。”《噬魂真解》爲魔道修煉神魂魔心至高寶典,內中記載除卻奪人神魂壯大自身之外,尚有補全元神,逆反先天之道。只是此法甚是兇險,凌衝至少要修至玄陰境界,凝聚無上魔心,方能施展,成率也只在五五之數。
普渡神僧微笑道:“凌師侄之意,老衲心領。三月之症非是外因,日後自有分曉,不必掛懷。師侄既然心切本門心劍之術,三月不能爲你試演一番,就由老衲解說一二。”凌衝精神一振,能得普渡神僧親口講解心劍之妙,乃是求也求不來的奇緣,忙即靜心細聽。
普渡神僧道:“佛門心劍,說來也無甚稀奇。只是一縷心念之意,善心一處住不動,能回三毒爲三昧,回六賊爲六神,回煩惱作菩提,回無明爲般若。心劍修成,無形無影,念動之間,斬殺一切雜念、惡念、魔念、心魔,最是魔道剋星。佛門弟子修習心劍,乃是爲了去妄意,靜道心,入於三摩地境界,成就佛道。”
凌衝笑道:“心劍豈非是一切魔道神通之剋星?”普渡神僧嘆道:“哪有那般容易?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佛高魔亦高。千年之前,噬魂老人草創噬魂道法統,與那一代心劍傳人對上,施展噬魂奪魂之法,被心劍之念斬殺精盡,狼狽退走,之後苦心思索破解之法。凌師侄得了噬魂老人真傳,只要苦思其法門,定有與佛門心劍針鋒相對之魔道神通。”
凌衝聞言,忙屏息靜慮,陰神關照《噬魂真解》經文。這部魔經以域外魔文書就,記述魔道最高法門,可謂字字珠璣,但域外魔文蘊意無窮,須得細心體悟,方有所得。凌衝一心尋覓剋制心劍之術,果然在魔經中段瞧見一行記述,正是記載了千年前噬魂老人與那一代心劍傳人動手大敗之事。
噬魂老人痛定思痛,苦思數年,才創出祭煉玄陰噬魂幡之法,以器修之道,剋制佛門無形心劍。凌衝看到此處,便停住不瞧,要以玄陰噬魂幡剋制佛門心劍,自家《噬魂真解》法門最少要修至元嬰境界,分化魔念化身,由虛轉實,那般境界太過遙遠,瞧也無用。普渡神僧既知他修煉噬魂魔道之事,也不必隱瞞,索性光棍些,說道:“噬魂老人確在魔經中留下剋制佛門心劍之法門。”
普渡神僧目中微微一亮,問道:“哦?甚麼法門?”凌衝一聲清喝,掌中顯出一干魔幡,高有三丈,魔氣翻滾,自從煉化那一尊元嬰級數的六慾陰魔化身之後,這杆魔幡更顯妖異,略一搖動,便有噬魂奪魄之意,魔性非常。凌衝指着這杆魔幡道:“便是這一杆魔幡了,以器修之道,演化無窮魔念世界,自家元神隱藏其中,心劍之術便再高妙,一入魔境,便要現出蹤跡,就有了剋制之道。”
普渡神僧嘆道:“噬魂老人不愧爲魔道不世出的大宗師,居然能想到如此法門。妙!當真是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