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衝心頭的警兆直如銅鐘響徹,一聲緊過一聲,只想就此轉頭,逃離這尊猿形老祖,可惜修爲道行相差太大,只覺周身每一寸肌膚、每一個念頭皆在對方劍氣籠罩之下,只需一個小小動念,便能將他千刀萬剮!
凌衝見識的長生老祖也有十指之數,就算有人心懷不軌,自有門中長輩接仗,此次卻無有外援,只有自家親身面對。袁劍冷冷一笑,道:“怎麼?是不是想着你師傅算無遺策,怎會漏算了這一遭?你也不必委屈,爲了殺你,拂真師弟親自動身,去太玄峰見郭純陽,就算是天王老子下界,你也要死上一遭了!”
事到如今,凌衝反而鎮定下來,左右不過伸頭一刀罷了,問道:“你是清虛道宗之人?據我所知,清虛道宗中可無有修煉劍術成道之輩。”
袁劍哂笑道:“井底之蛙而已,豈知本門底蘊所在,若無幾手壓箱底的功夫,怎能執正道牛耳數千年?你也莫怪郭純陽,怪就怪九天仙闕中的尹濟,他將太清道統傳你的那一刻,便註定你要死在本門之手!”
凌衝道:“清虛道宗與太清門皆是玄門正宗,何苦非要滅盡一方不可?”袁劍笑道:“你這小子卻是學道學癡了,凡有生靈之處,便免不了爭權奪利之事,何不見九天之上,仙闕之中,羣仙爲了權柄之物,亦是百般算計?清虛道宗將太清門滅門,方有這數千年興盛,而今尹濟要捲土重來,又如何容得?”
凌衝又道:“我不過是脫劫級數的小輩,卻勞煩你這位純陽老祖出手,豈非大材小用?”袁劍道:“你不必皮裡陽秋,暗諷本座以大欺小,實話對你說,我實也不欲以大欺小。要怪就怪你們那位尹濟祖師,算無遺策,不知有甚麼後手詭計,還是先將你抹殺,免得再生變數!”
凌衝還待引袁劍多言幾句,看看有無迴旋餘地,卻見那猿精老祖將一卷陣圖祭起,霎時之間劍風縱橫,席捲諸天!那劍圖之上蕩起無邊劍氣,凌衝根本反抗不及,便被吸入圖中!
極西之地,太玄峰前,一座雲闕飛宮悠然撞破虛空而來,拂真道人端坐宮中,其執掌清虛道宗多年,出行自有儀仗,不可亂了章法,否則便是自墮威風。
飛宮之中,又有一位少年道人相陪,正是拂玉,兩位純陽老祖駕臨,各運神通而起,一時之間雲闕飛宮之上,一圈圈神光盪漾開去,又有無數仙靈生出,齊頌道門真言,場面宏大到了極處。
拂玉將手中拂塵一擺,揚聲喝道:“清虛道宗拂真、拂玉,拜會郭純陽道友!”拂真雖則執掌門中大權,但絕塵道人尚未傳位,因此不能自稱掌教。
雲闕飛宮之異象早已驚動太玄諸人,只聽一聲朗笑,三位道人聯袂飛出太象五元宮,正是郭純陽、惟庸與百鍊三個。面對拂真拂玉,周其與賀百川未成純陽,根本派不上用場。
拂真微微一笑,與拂玉亦出了雲闕飛宮,以二對三,卻是絲毫不落下風。太玄峰上五位純陽老祖照面,當真是神光重重,劍氣千幻,將一干的太玄弟子耀花了眼,這般陣勢也唯有當年太玄重光時,羣魔來犯之情,方能匹敵。
郭純陽朗笑一聲,說道:“拂真道友仙蹤飄渺,多年不履塵世,何以今日來我這小小的太玄山耶?”拂真比郭純陽入道早上數百年,但大家皆是一派掌教,自然同輩相稱,說道:“太玄前代掌教荀政荀真人以身殉道,剿滅血河一門,老道甚是欽佩。郭道友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區區二百年光陰,重鑄太玄輝光,老道亦是欽佩的緊,今日心血來潮,特意前來拜會,還望道友莫要怪罪老道失禮纔是!”
郭純陽一雙小眼眯了眯,惟庸道人氣定神閒,說道:“來者是客,何況清虛之長?還請移駕往太象五元宮中奉茶,方是禮數。”
拂真往太象五元宮處望了望,見其中仙氣隱隱,又有無邊殺機暗伏,暗暗心驚,豈肯自蹈險地?笑道:“惟庸道友好意心領,老道不過乘興而來,略說幾句便走,豈敢叨擾?”
拂玉立在拂真身後,見太玄三老之中,郭純陽插科打諢,目中精光四射,惟庸道人城府陰沉,引而不發,百鍊道人神通潛忍,大智若愚,竟是各有千秋,暗暗心驚:“我這些年遨遊星河,不料輪迴世界竟出了這等人物,若是太玄與本門爭奪玄門魁首之位,卻是好生棘手!”
拂真心頭盤算,袁劍飛去北疆尋覓凌衝真身,將之捕殺需費多少時候,又與郭純陽不疼不癢說了幾句,忽忽已是半日過去。拂玉自知自家師兄的打算,見郭純陽言笑晏晏,全無異色,不僅暗叫怪哉:“郭純陽難道算不出自家徒弟有難,怎會連師兄與他虛與委蛇也瞧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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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掌教東拉西扯,全無半點不耐,周其與賀百川立於太象五元宮前,百無聊賴。賀百川是個悶嘴葫蘆,只懂煉劍練功,全然不理外事,周其硬拉他出來,問道:“老四,依你之見,拂真猝然來訪,打的甚麼算盤?”
不等賀百川回答,又自語道:“拂真此來必有因由,爲何掌教師弟還陪着他扯東扯西,難不成兩人都在拖延時候,或是候着甚麼?”
賀百川翻個白眼,轉身便走。周其叫道:“你往哪去?”賀百川道:“天塌下來,自有掌教與兩位師兄頂着,有那閒情逸致,不如多煉幾柄好劍出來!”
袁劍以百劍千幻圖收了凌衝,此圖執在手中,只消輕輕一抖,圖中萬千劍氣迸發,便可取了凌衝小命去!便在此時,虛空中一隻纖纖素手伸出,拈住劍圖另一側,一股神通之力涌來,袁劍便抖不下去!
袁劍面色一變,擡眼見一位女子儀態萬端,卻是一位純陽老祖,冷笑道:“閣下是哪一位?”那女子微笑道:“本宮乃玄女宮之主姬冰花,你以劍術成道,卻自稱是清虛道宗弟子,爲何要以大欺小,暗害太玄郭純陽的門徒?”
凌衝陽神離了雁門關,姬冰花放心不下,唯恐喬依依暗害,便用一縷念頭附於其身,及至凌衝被收入劍圖,立時察覺,當即趕來,果然救了他一條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