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紀斯看到她靠近,下意識的往旁邊一偏,手剛好就打到了那杯水,潑了他一褲子的水。
“啊,都溼了,怎麼辦。”阮之情一臉驚色的看着他溼掉的褲子,連忙抽出紙巾要替他擦拭,然而歐紀斯卻快一步的制止了。
“沒關係。”歐紀斯伸手擋住她的動作,刷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身來,道:“你先在這裡等一會兒,我去換身衣服。”說完便徑自往書房外走去。
等到他的身影一消失在門後,阮之情臉上的笑容立馬就沒了。再回頭看向書桌之時,視線落在了他擱在一旁的手機上。
公寓。
“爸。”一聲輕柔的呼喚在寂靜的客廳響起。白水心側眼望向坐在一旁,從剛纔就一直低斂着眼眸的父親,好看的秀眉輕攏而起。
白定瑞的反應很慢,在白水心的話停頓了有五秒鐘的時間才擡頭看向她。“什麼事?”那怔怔的表情,儼然一副出神的模樣。
白水心睇望着他,本來是不想說什麼的,可是看着他一臉陰鬱的表情,因爲擔心,她不得不開口問道:“你最近有什麼心事嗎?”元旦那天開始,他的心思就完全不在身上,她時常需要叫他好幾遍纔會有所反應。
“沒……”白定瑞當然是不想要她擔心的,下意識的搖搖頭,然而話才說道一半,他突然頓住了。然後一抹的複雜自眼底閃過,緊接着他的表情變得糾結起來。
白定瑞望着滿眼擔憂之色的女兒,花了好一會兒的時間在心裡整理了下思緒,然後緩緩的勾起一抹牽強的笑容。“明天就是婚禮了,你會緊張嗎?”
白水心沒有料到原來是自己的事情困擾了他這麼久,於是淺淺一笑,投以安心的笑容:“還好。”事實上沒什麼緊張的,反正她也沒有什麼害怕的事情會發生。
看着白水心明媚的笑顏,白定瑞心中的糾結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覺得胸口更加的沉重了。就這樣又沉默了會兒。忽然一抹的堅定自他眼底閃過,緊接着他像是下定決心似的深吸了口氣,問道:“水心,你會不會希望有個妹妹或是別的親人什麼的?”
聞言,白水心沒有多想,下意識的就問道:“爸,爲什麼這麼問?”據她所知,父親自小便是孤兒,所以家裡沒什麼親戚。雖然她以前也曾羨慕那些一道新年就能夠去親戚家拜訪的朋友,不過現在已經無所謂了。
白水心的反問又讓白定瑞一怔,倉皇之色自他臉上浮現,他連忙低垂下眼簾,解釋:“我是說如果,如果你的親人多一點的話,你會不會覺得更好些?”他的目光異常的沉重。
話落,白水心從他的眼中看出了對自己的心疼。胸口,一股酸澀冒出,止不住的在心口氾濫。下一秒,她伸手握住他冰涼的手,用真摯的目光說道:“爸,我有你就夠了。”在這個世界上,父親對於她來說是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其餘的人怎麼樣都無所謂。
白水心深情的一句話叫白定瑞一陣感動,但也由此對她感到更加的愧疚。都是因爲長久以來他不允許她詢問有關於親人的事,所以現在她纔會變得無所求。這更讓他打定主意決定將埋藏在心裡數十年的秘密告訴她。
雖然他擔心如果將所有的事情告訴她之後,她會有他所想象不到的反應,但她身爲她的女兒有權知道所有的一切,也有權知道自己其實還有其他的親人,儘管這可能會讓他失去她,但怎麼樣都沒關係了。
白定瑞想清楚了之後,終於正下臉色,開口說道:“水心,一直以來爸都沒有告訴過你關於你母親的事,你現在想知道嗎?”他用認真的目光望着因爲自己的話而表情僵住了的白水心,目光之中流轉着堅定的神色。
而白水心硬是花了好一會兒的功夫來確認他的話不是自己的幻聽,而是真的。
“爸……突然的,爲什麼?”白水心的話語開始凌亂了。因爲這麼多年來,關於母親的事情她隻字未提,顯然是不想讓她知道,但爲什麼現在會突然想到要告訴她?白水心有些莫名。半晌,緩緩的開口說道:“是因爲我要結婚的關係嗎?爸,如果你是因爲這個的話,那不想說也沒關係。”她已經並不是很在意這件事情了。
然而出乎白水心預料的是,在她的話之後,白定瑞很快的搖了搖頭。
“不。”目光暗沉了下去,其中飽含錯雜的思緒。“本來我是恨她的,但現在已經不了,也沒有理由再隱瞞你,你有權知道所有的真相。”那天與阮青雲的一番對話之後,他才驚悟,這麼多年來,他恨錯了人,他應該恨的是自己纔對。她是那麼的善良,爲了他的前途隱瞞了所有的一切,而他卻什麼都不知道的做了那麼愚蠢的事情,給了她致命的一擊,纔會讓她那麼早的離開人世……想到這裡,白定瑞的雙眸被一層薄霧所覆蓋而上,點點晶澤的淚光在他眼底閃爍。
白水心凝望着突然沒了聲音的父親,定眼一看,才發現他的眼眶在不知不覺中泛紅。
“爸,你還好嗎?”看到他難過,白水心的鼻子也跟着一陣泛酸。這麼多年來,父親一向溫和慈祥,即使是再痛苦的時候也從未再她面前流露出悲傷,而現在卻突然一副欲哭的模樣,這讓她心裡很不好受。
白定瑞沉沉的吸了口氣,硬是將自己的酸澀往肚子裡吞,等到恢復了平靜之後,這才又道:“一直以來,都是我弄錯了。其實你母親並沒有對不起我,而是我自己糊塗,沒有相信她對我的感情,所以纔會造成今天這幅局面。”他心裡是萬千的懊悔,如果時光能夠倒流,那該多好。“水心啊,其實你在這個世上還有其他的親人。”
白定瑞的一句話讓白水心如遭雷擊,一時,整個人定在了那裡,像是雕像一般,動也不動。
她……她還有其他的親人?
這個消息對於白水心來得太過震驚,一下子,腦子仿若被掏空了似的,無力去思考,也讓她不知道該去作何反應,只是愣在那裡,呆呆的。
白定瑞就料到了會是這樣,所以他纔在心裡猶豫了那麼久。看着女兒凝固住的表情,他的眸底泛起一層憐愛的漣漪。
“水心。”他張口正要說什麼,然而一陣悅耳的鈴聲卻不適時的響起,打斷掉了他出口的話。
白水心停止思路的腦袋也重新恢復運作,當看到白定瑞眼中寫着的內疚之後,白水心一下別開自己的視線,“抱歉。”然後從包裡掏出手機,以看短信來掩飾自己心中極大的震撼。
白水心倉惶的翻開短信,事實上她現在根本沒有其餘的心力去關心到底是誰發來的消息,只是如果不做點什麼的話,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反應過烈。只是抱着無所謂的態度查看消息的,但當她看到來信者的署名和消息之後,瞳孔不由自主的擴張了下,表情也隨之僵住。
白定瑞看着她突然不好了的臉色,關心的詢問道:“怎麼了?”
“沒……沒什麼。”回過神來的白水心刷的下放下手機,嘴角揚起的笑容牽強至極,不敢面對父親的目光,白水心說道:“爸,我有事要先出去一趟。”說着收拾起自己的包。
“現在嗎?”白丁瑞不明白她是突然怎麼了。“但我們不是正在談……”只是他的一句話沒說完,白水心開口打斷。
“關於這件事,下次我們再談好嗎。”白水心的嗓音低低的,讓人聽不清思緒。
白定瑞看着低斂着眼眸,滿臉複雜心緒的她,也不想爲難她,只好等她有準備接受了再說。“好。”輕輕點下頭。
白水心走出公寓之後便攔了輛taxi,直奔目的地。
坐在車後座,她的表情非常的不淡定,握着手機的雙手死緊,以至於指間都泛了白,暗示着她此刻的不寧心緒。
方纔的短信來自歐紀斯,短信上面寫着短短一句話:“有事要談,是關於婚禮的事情,來威斯頓酒店,708號房。”也就是明天他們舉行婚禮的酒店。
這並不是多麼重要的事情,不過白水心需要個出來讓自己喘一口氣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