蓴冰喜歡在忙裡偷閒時,以這個角度站在全透明建築的辦公室中,俯望城市中的高樓,大道狹街,車水馬龍,甚至匆匆穿梭的行人,站在近二十層的高處,一切都渺小得微不足道,她喜歡這種征服的膨脹感,一切皆在腳下的大將風範,能使她熱血沸騰,激昂向前。
可是現在的她迷茫一片,站在同樣的高度,卻是顫悠悠地晃盪,不是懷疑自己的工作能力,即使離開向陽,以她任蓴冰在這個廣告界的名望早已經是如雷貫耳的響噹噹人物,只要她一點頭,有更好的公司,更好的待遇,都在源源不斷向她招手。她也並不是貪戀向陽的錢和背景,不能說自己視這一切爲無物,畢竟別墅名車,穿金戴銀的貴婦日子哪個女人會天生摒棄,只是她沒有中毒到非嫁個有錢人的誓約。她更不會堅持愚蠢的善良因爲不想傷害別人,所以忍痛割愛。
她的迷茫是因爲無法確定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可能太過投入竟然不知道向陽何時已經站在她的身邊,深重的陰影將她的身軀籠罩,直到他開口她才驚覺他的存在,他的口吻冷淡無波:“風景很好看?”
蓴冰回眸注視身邊的男子,有和黃楓一樣高大偉岸的身軀,一樣的俊逸面孔,而眼前的向陽卻是冷酷而難以琢磨的,不似黃楓的陽光簡單,無論痛苦悲傷激動還是亢奮,黃楓總是表達得簡單直露,他是個不會隱藏的大男孩,也許像黃楓這樣真善美的性格真的並不適合爾謔我詐的商場,他應該過着順風順水的生活,然後以自己的能力一步步順着格梯往上爬,或許若干年後也能混個科長什麼的當當。
“我無心戀看風景,風景好不好看並不關我的事,我只是在想人。”蓴冰淡淡地回道,她從沒考慮對向陽隱瞞,而且去欺瞞一個聰明的人那是極其愚蠢的做法。
“看來你想的人並不是我。”向陽走到沙發邊坐下,悠閒地翹起二郎腿,雙手交叉。
蓴冰看了他一眼,他炯炯的雙目無論何時都有一種穿透力,“昨天晚上我和我的前男友在一起。”
向陽的表情極爲複雜,短短几秒閃過厭惡、傷害、無奈、彷徨,但很快又神色淡然,只是疲倦地攏了攏微皺的眉心:“真希望有時候你不要這麼坦白,你應該聽說過有一種叫作善意的謊言。”
感到驚訝的竟然是蓴冰,“你好像並不奇怪?”
向陽擡眸注視着蓴冰,美麗而聰明的女人總是讓人很累,可卻偏偏是他自己喜歡的,認定的,而且無可救藥的。
“是,昨晚我就知道了。恰好我也正和過去的女朋友過了一個晚了。”向陽說得極其輕描淡寫,彷彿在談一件普通公事般。
蓴冰jin不住冷笑一聲,“這算什麼?算報復?還是根本就不在乎,或者是在明宣暗示,我和你的關係不過如此,簡單得可以各自他愛,甚至有各自的?”蓴冰的心微微生寒。
把她的岔然情緒盡收眼底,依然一副不急不惱的悠閒神態,“蓴冰,我是商人,商人是不會做賠本的生意,相反會在每次付出前便會計較着下次如何連本帶利地收回來了。”向陽疲憊地用手支撐額間,聲音也變得低緩沙啞,蓴冰略挑眉,注視着這個深沉難懂的男人。
“昨天晚上,我才發現我輸了,之所以輸是因爲這一次我忘了把商場上的權橫利弊也同樣帶到感情遊戲中。我承認在你之前我有過很多女人,我給她們想要的,從而在她們身上得到我想要的,我以爲這就是等同於商場上的交易,無可厚非。可是這一次我輸了,或許很早的時候我就已經輸了,因爲對象是你。昨天晚上我和她在一起滿腦子是你。”
蓴冰的心一凜又一顫,這樣的男人突然如此深沉的表白令人猝不及防,雖然他們已經在一起快一年了,和普通情侶般在適當的時候也情話綿綿,柔情mi意,可是從來不曾像今日這般坦白。蓴冰並不是刻意隱瞞和黃楓的過去,只是向陽沒有問,但她從不懷疑以向陽的智商大概看出的不只是蛛絲馬跡,可能瞭解的比誰都要多。就好像蓴冰偶爾會在和向陽最親密的時候,在意luan情mi時,突然閃過黃楓的影子,雖轉瞬即逝,但始終什麼感覺都破壞了。而向陽透徹的雙眸似能洞悉那些微秒,雖從不說,從不問,也從不有什麼面部表情,蓴冰總能敏銳地捕捉到那一閃而過的黯然。
她和向陽已經習慣一種默契,不需要任何事都放到桌面上說,蓴冰也從不去問向陽曾經有多少女人,偶爾去高級餐廳碰到那些形形色色、妖嬈萬分的女人無不當她的面和向陽溫情敘前緣,有幾個大膽的女人甚至把男人在牀娣間的承諾也給一籠統倒出來和她挑戰,蓴冰只是暗自偷笑,漂亮沒腦的女人還真適合讓男人當花瓶供養。
向陽以一慣的冷漠打發那些女人,蓴冰彷彿看戲般笑謔。
“你好像從不會吃醋,這樣讓男人很失敗。”每每這時,向陽都是故作一副挫然的表情,嘴角輕輕淺勾,煞是迷人。
“你以前好像很沒眼光。”每次蓴冰都會這樣取笑他。
可是就是這樣無論在樣貌上,還是事業上,家景上,都高高在上的男人今天突然對她說,他輸了,輸給了她。
蓴冰伸出手騰在半空中,就像平時一樣用自己的手指去玩轉他的頭髮,或者愛fu,可這一刻她突然發現自己做不到,收回手,微微握成拳,轉過身將目光調回到窗外,“可是昨天晚上我並沒有想起你,相反和你在一起時,我會情不自jin地想起他。”
握着的拳手微微收緊,纖長的美甲陷進掌肉裡,蓴冰明白她這句話有多傷人,大概刺進人心臟,活生生地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可是她不屑撒謊,既然選擇坦白,何不更明明白白些。
一向鎮定淡若的向陽在擡頭回眸之間,也掩不住眼底閃過的那份黯然受挫,好看的眉頭微微攏緊,形成淡淡的川字,語氣裡更顯一種悠長的無奈:“蓴冰,我的心不是鋼鐵做的。”
我始終相信性格決定命運,因爲不同性格的人會作出不同的選擇,而生活中太多太多的選擇令我們迷茫,有時候在想如果有如果那多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