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寶鑑》席慕遠沉聲讀出藍皮書上的四個書名,著者:賈寶玉
煮酒低頭不敢說話。
席慕遠翻開第一頁,只看了一眼便感覺氣血上涌,猛然將書合上重重的拍在了桌上:混賬!
煮酒儘可能的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但還是被席慕遠凌厲的眼神問候到:這真的是王妃畫的
是屬下詢問了狀元書局的老闆,他還不知道那是王妃王妃還拿到了二兩銀子的潤筆費和一百五十兩銀子的分紅現在《風月寶鑑》是狀元書局最當紅的畫本子
胡鬧!席慕遠氣得整張臉都黑了,讓京兆尹將那狗屁書局封掉!銷燬掉所有的《風月寶鑑》!不準讓人知道此事與王妃有關!
是!煮酒忙不迭的退出去。
席慕遠盯着手上的書,想起顧煙寒前段時間每天都在那裡寫寫畫畫,氣得磨牙。這丫頭是越來越放肆了!
他瞥了兩眼那書的封皮,努力平復下自己的心緒後,捲起書去了正院。
顧煙寒正在構思《風月寶鑑》的第二部,席慕遠一進門就看到她握筆在沉思,當即走上前。
顧煙寒下意識的想要東西收起,卻沒想到席慕遠先一步將她手中的書抽走了。
王爺!非禮勿視啊!顧煙寒本能的就要去搶,奈何搶不過席慕遠。
席慕遠冷哼一聲,快速將那冊子從頭翻到尾,還是空白的。
顧煙寒重重的回哼了他一聲,將冊子搶回去,還嘚瑟的反問:有什麼好搶的?我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你看,什麼都沒有?你看你看!
是麼席慕遠磨牙反問,手中那捲《風月寶鑑》已經快被他捏碎了。
顧煙寒莫名的心虛了起來,偷瞄了眼席慕遠,眼神落在了他的手上:王爺,你手上拿着什麼呢
席慕遠挑眉:王妃不知道
顧煙寒有種不好的預感,乾笑兩聲:我怎麼可能知道
席慕遠將書丟到她面前,看着那殘破不堪的四字書名,顧煙寒頓時嚇得臉呼吸都忘了,好半天才緩過來,喘了一口氣。
這是什麼書她裝出一副純良的模樣來。
席慕遠要不是知道真相,差點就被她這副無辜模樣騙了:你自己畫的你不知道
顧煙寒打死不認:王爺胡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畫這種東西呢!
本王還沒說裡頭是什麼。席慕遠涼涼道。
顧煙寒一驚,再看席慕遠那比鍋底還黑的臉,就知道他什麼都知道了。羞恥感從心底涌起,她捂着臉不再說話,耳根子卻是紅透了。
席慕遠冷哼一聲,當着顧煙寒的面坐下來翻開那書快速翻了幾頁。
《風月寶鑑》講的是一個書生進京趕考,路遇妖魔一夜春宵。而後投宿在一員外家,又與員外千金一夜春宵。之後,約摸就是見一個睡一個。
最後,靠着一身牀技。愣是從一個落榜書生,睡成了丞相的東牀快婿,最後權傾朝野,成爲一代淫臣!彪炳春秋!名留青史!遺臭萬年!
中間過渡內容不過幾筆,着重體現就是就是那點閨中秘事。
席慕遠嘴角抽搐,他的小王妃平時看着正正經經,跟他一起造人時也懶懶散散,這小黃文倒是畫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前無古人!她哪學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顧煙寒見他盯着看,更是羞愧難當,伸手就想要將書抽走:王爺別看了別沒什麼好看的
席慕遠沒好氣的拍開她的手:沒想到王妃對房中術研究的這麼透徹,倒是本王顯得膚淺了。
顧煙寒無比尷尬的乾笑,一個勁狗腿的諂笑:沒有的事,王爺您是個深沉的人!靠的是內涵!
她又想要伸手去拿走那書,席慕遠翻到其中一頁,指着上面一幅畫,挑眉問顧煙寒:那麼王妃能告訴本王,這六九式是個什麼東西麼
顧煙寒的臉唰唰唰的全部漲紅,支吾的不敢看席慕遠:我、我也不知道
那側入式呢席慕遠磨着牙又問。
不知道顧煙寒心裡叫苦不迭。
席慕遠揚聲又問:背入式
王爺我錯了顧煙寒被席慕遠那灼灼眼神看的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讓她財迷心竅!都是窮惹的禍!
席慕遠冷哼一聲,將書丟在一邊。顧煙寒趁機想要毀屍滅跡,手還沒碰上,就已經被席慕遠一把拍開。
那拍手的聲音格外響亮,火辣辣的疼痛從顧煙寒的手背傳來,她努力又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順勢哭了出來:嗚嗚嗚嗚
席慕遠傻了眼,這怎麼就哭了?
你你別哭啊他也知道自己剛剛那一下沒把握好力度用勁大了,這會兒忙伸手就要去給顧煙寒揉揉,沒想到被他的小王妃猛地將手拍了回去。
王妃
嗚嗚嗚顧煙寒哭的更大聲。但到底沒有被說到傷心處,因疼痛而擠出來的眼淚很快消失,變成了乾哭。席慕遠自然也就知道她是裝的了。
然而,裝哭顧煙寒也裝的像模像樣,席慕遠都不好意思拆穿她。
終於,他嘆了口氣:別哭了。
本王兇我顧煙寒哽咽着道。
本王不兇你了。席慕遠耐着性子哄她。
顧煙寒偷偷瞄了眼他,看見他眼角的無奈,哭聲這才小了下去。
她的手慢慢挪向《風月寶鑑》,想要藉機將書扔掉。然而,還是被席慕遠先一步將書拿在手中。
你又缺銀子了他問,語氣裡呆着幾分無奈的嘆息與不解。平日裡,他開稍微葷一些的玩笑,顧煙寒就能臉紅半天。若不是缺銀子,她也絕不會去做這種事。
顧煙寒眸光一閃,裝傻不語。
本王的銀票與房契等物全在那抽屜裡,你要什麼自取便是。爲何要與本王如此見外席慕遠又問。
沒有啊顧煙寒擠出一抹燦爛的笑,王爺我就是一時鬼迷心竅了我以後不敢了
她縮着脖子,溼漉漉的桃花眼中閃着歉意,整個人都顯得可憐兮兮。
席慕遠捏了捏眉心,對於顧煙寒,他有一種從未有過的無力感。
這個女人明明已經是他的王妃,明明就坐在他面前,明明每日都在悉心照顧他,可他仍舊是覺得與顧煙寒的心相隔的很遠很遠。
席慕遠換了個問題:你要那麼多銀子做什麼顧煙寒出去幾次花的都是王府的錢,照理來說,她自己的銀子應該一分錢都沒有動過。
顧煙寒嘿嘿笑了兩下:誰嫌銀子多呀?是不是
她若是單純的財迷,每次賞賜姨娘就不會那麼大方了。席慕遠知道她有事瞞着他,卻不知道是什麼。
席慕遠仔細的想着。顧煙寒無論是出嫁前後,以她的身份都是不需要擔心銀子問題的。可是她卻爲了銀子不惜去寫小黃本,這是急需用錢的表現。難道是有人跟她要錢了?
驀然,一個人名闖入了席慕遠的腦海。
他看向顧煙寒,深邃的眼眸中因爲那個名字而波濤洶涌,令顧煙寒不安。
王爺她試探性的開口,我去給你做些蓮子羹吧
她起身要走,路過席慕遠身旁之時,手腕驀然被他捏住。
王爺
席慕遠擡頭,望着她那雙清澈的眼眸,滿是遲疑:與本王說說陸籬的事吧。才說完,他明顯感覺到顧煙寒聽見這兩個字之時身子劇烈的顫抖了一下。
他自認爲問的已經算平和了,但顧煙寒的反應着實出乎他的意料。
那雙清澈的眼眸逐漸浮現起了霧氣與各種複雜的情感,讓席慕遠看不懂。
他在想是不是自己問錯了,顧煙寒的聲音驀然響起:我不想說。聲音乾硬冰冷,像是要和他生生劃出一道明顯的界限來。
席慕遠的手在這一瞬間收緊,因爲怕失去她而下意識的加重了力道。等到他意識到那是能將顧煙寒手腕捏碎的力道慌忙鬆手之時,顧煙寒仍舊是之前那淡漠又疏離的表情。
他知道她很怕疼,但手腕上的紅腫卻像是在別人身上一般,她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究竟是什麼力量才能讓的心神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將周圍的一切都變得不在意?
席慕遠越發的想不通,越發的嫉妒那個名爲陸籬的男子。
他出門去派人叫洛風,心間嘲笑着自己也有落荒而逃的一天。再回頭,顧煙寒依舊站在原處,身子站的筆直,陽光從門中打入,與她擦肩而過。那隱匿在昏暗中的身形,顯得越發的瘦削與孤寂,看的席慕遠一時心痛的不能呼吸。
洛風配了藥膏,讓顧煙寒每日都要敷着。出門的時候,低聲問席慕遠:你們是不是又吵架了
沒有。
洛風嫌棄的白了他一眼:當我瞎呢?王妃看都不看你。你怎麼還把人手給弄成了這樣?差一點就斷了。這幾天她的左手算是廢了。
席慕遠的心一瞬間痙攣,恨不得斷手的是他自己。
洛風嘆息着搖頭:不過你這王妃的體質也實在是太差了胎裡不足,她這是早產了多久呀
席慕遠搖頭,卻派人去顧國公府打聽了。
晚上的時候,席慕遠在書房單獨用膳。他覺得這個時候還是顧煙寒大抵是不會想要見到他的。
顧煙寒晚膳也用幾口,聽到掃雪來說王爺宿在書房後,她早早的熄燈就睡了。
深夜,書房裡一道人影竄入了正院。顧煙寒聞着那熟悉的味道,閉眼沒有動。那人想要抱住她,又怕傷着她的左手,只能放棄,縮到牀沿將大半張牀全部留給了她。
顧煙寒也不出聲。直至天矇矇亮之時,她才眯了一覺,醒來,席慕遠已經不在身邊,彷彿從未來過一般。
如此反覆了好幾日,席慕遠不說穿,顧煙寒也一直假裝不知道。倒是小六子找到了她:王妃,奴才這幾日路過狀元書局,發現那裡都被封掉了。
顧煙寒微微一愣:那書店老闆呢
被抓進了京兆尹府
顧煙寒嘆息一聲,沒想到自己給人家帶來了這麼大的麻煩。
晚間。席慕遠再次以爲自己神不知鬼不覺的爬回了王妃的牀上。剛鑽進被窩,就聽到身邊傳來一聲嬌嫩的聲音:王爺。
席慕遠詫異,他還以爲顧煙寒已經睡下。偷爬被窩被抓了個現行,他有些尷尬,應了顧煙寒一聲。
驀然,懷裡闖入了一個溫暖柔軟的身子。
席慕遠一愣,下意識的抱緊了顧煙寒。
埋在他身前的人擡起頭,帶着輕笑:王爺,求你個事唄語氣輕快,彷彿前幾日的矛盾從未發生過一般。
席慕遠順水推舟的點頭:說。
您大人有大量,把狀元書局放了唄顧煙寒有些撒嬌的蹭着他。
好幾天沒開葷的席慕遠被她鬧得有些心猿意馬。相比於陸籬之事,狀元書局那的確不值一提。
席慕遠心裡有些彆扭的是,顧煙寒是爲了別人纔跟他和好的。於是傲嬌的拒絕了:狀元書局漏稅嚴重。你讓本王怎麼放人
顧煙寒覺得他是推脫:王爺,您就不要跟他們計較了嘛!商人重利,他們因爲我無緣遭受了牢獄之災,我這心裡真的過意不去。您要是不放他們,往後有業報落在我們身上怎麼辦語氣裡滿是歉疚和賣萌。
席慕遠輕哼:本王可不是公報私仇。真漏稅了。
見他說得嚴肅,顧煙寒這纔信了。
思索半天,又道:那等他們把漏交的稅補上,王爺是不是能高擡貴手呢?我知道王爺肯定是願意的!王爺的心胸比海還寬闊、比天還偉岸,怎麼會揪着這些雞毛蒜皮之事呢?是不是!來親一個!
顧煙寒低頭啄了他一下,動作幅度很大,差點還把席慕遠的牙給磕了。
瞧她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喊疼,席慕遠心底那點不舒服也消失,將她擁入懷中:氣消了
顧煙寒微微一怔。笑道:人家本來就沒有跟王爺生氣啊!
席慕遠不語。
顧煙寒往他懷裡又鑽了鑽:王爺,我以前說過你是個很好的人。我現在也這麼覺得。
儘管他有小妾,他的脾氣有時候也不是很好,可顧煙寒知道,在如今這個大環境下,席慕遠對她很好。
王爺,我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你對我的好,我都記着的。我這個人性子犟,脾氣不好,有時候也總是氣你。但是,我沒有真心想傷害過你。
她的聲音很軟很酥,卻低沉沉的飄落在席慕遠的心上。
我說過以後會對你好一些,也就一定會做到。如果你覺得我哪裡做的不好。你可以告訴我。但是王爺,你能不能給我我想要的自由顧煙寒擡起頭來,黑暗中,靈動的雙眸忐忑的凝望向席慕遠。
席慕遠原本是巴不得將自由的一切都給顧煙寒,可聽着她的話,不知道爲何總感覺心裡難受的緊。
你如今不自由嗎席慕遠問。
顧煙寒沒有出聲,過了一會兒,她重新躺回到了席慕遠的懷裡:王爺自由嗎
何爲自由席慕遠問。
顧煙寒想了想,道:大抵就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吧。
只要不越線,本王允許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往後想去哪裡,本王皆可與你同往。只要不是離開他的自由,他都可以給。
顧煙寒收起心間那小小的失落,一笑:謝謝王爺!
席慕遠抱緊她,身子被顧煙寒剛剛的動作挑逗的愈發燥熱,反身壓住她:王妃,我們來好好探討一下你那本《風月寶鑑》吧。
別
咱們這是什麼式
傳教式
那今晚先試個七種。
禽獸!
第二日下午,顧煙寒小憩醒來,小六子已經打聽到狀元書局的老闆被放出來了。只不過《風月寶鑑》是不讓賣了,成了禁書。
顧煙寒默默瞥向被席慕遠藏入暗格裡的那本,在心裡吐槽洛北王表裡不一。
顏夏驀然白着臉走進來,進門的時候差點摔倒,所幸被夏至扶住。
王妃她恐懼的在顧煙寒面前跪下,國公府被抄家了
什麼!顧煙寒大吃一驚,連忙忙下手上的蛋羹,怎麼回事
奴婢今日回去探親。就見顧國公府門口圍着一羣官兵,不讓出入公爺也被帶走了
備車!再去京郊大營通知王爺一聲!顧煙寒慌忙出門去,趕到顧國公府的時候,硃色大門上已經被貼好了封條,還是大理寺的!
她匆忙又趕去忠毅侯府,忠毅侯正在與老太君商議這事。見她來,當即便猜到了來意。
舅舅,這是怎麼回事?父親都退隱這麼些年了,怎麼突然被抄家她匆匆忙忙的問,滿是擔憂。
忠毅侯嘆息一聲,道:你可知你那個庶妹的情況
顧雪珊?她不是在牢裡嗎顧煙寒不解。
老太君惱怒的用柺杖戳着地:就是她!那般的沒臉沒皮!連累顧國公府就算了,往後指不定還要連累你!
她怎麼了?難道是在牢裡受不了刑,亂潑髒水顧煙寒問。
忠毅侯搖頭:你父親這段時間爲了將她從牢裡救出來,沒少下功夫。眼看就要成了,你那庶妹忽地在牢裡暈倒。大夫過來一看,居然已經懷孕三個月!趙齊魯的種!
顧煙寒咋舌。
如今吳王與趙齊魯父子兩個都被關在宗正府,就等挖出所有的價值再殺他們。顧雪珊這一懷孕,皇帝能不氣就怪了。
可是爲什麼要查抄顧國公府?顧雪珊是在吳王府地牢被發現的,她萬一也是受害者呢顧煙寒不相信皇帝想不到這一層。
秦少安正好進門,先行了禮,神色慌張道:父親,我問到了。國公府裡查到了與吳王往來的私信,信間談及重陽之事,因而聖上大怒。
顧煙寒仍是覺得不可能:父親不是那樣的人。吳王舉薦他入兵部,他都放棄了,不可能參加謀反!
忠毅侯與老太君對視了一眼,誰都沒有說話。
秦少安安慰了她兩句,道:妹妹彆着急,等王爺回來仔細與他商量一番。你如今是洛北王妃,洛北王與你皆救駕有功,理應不會被牽連。
顧煙寒對顧國公其實也沒多少感情,但總歸因爲顧國公這段日子拿她當女兒,她自然也要拿他當父親孝順。
離開忠毅侯府,顧煙寒坐在馬車上思索了很久,驀然道:改去大理寺。
大理寺大牢因爲關押着不少吳王謀反案的重臣,把守森嚴。顧煙寒用斗篷罩住了她整個身子,顏夏想要用銀子賄賂守衛,被無情的揮開。
顧煙寒拿出了席慕遠的令牌。
獄卒愣了愣,掃雪朗聲道:沒見過我們王爺的令牌嗎!還不讓開!
獄卒遲疑對視一眼。這才恭敬的退到兩邊。
顧國公被單獨關在一間牢房裡,這會兒正對着牢房外的高窗唉聲嘆氣。聽到動靜,他轉過身來,見到顧煙寒時一窒:煙兒?你怎麼來了!
父親,我來看看您。顧煙寒走上前來,這段時間沒見他,顧國公瘦削了不少。
顧國公長嘆一聲,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關切的問:你沒被牽連吧
顧煙寒搖頭,問起了正事:府裡怎麼會有與吳王往來的書信
顧國公說起這個就氣得捶胸頓足:爲父也不知道!煙兒,你說爲父已經退出官場十來年了,對吳王來說一點利用價值都沒有!與他做那檔子作甚!也不知道是哪個小人誣賴爲父!
那父親有線索嗎顧煙寒又問。
顧國公沉思半天,搖了搖頭。
這下就難辦了。
煙兒。驀然,顧國公喊她,壓低了聲音道,皇上對叛亂之事異常忌諱,你若是要求情,可進宮見太后,但要悠着些分寸。自保爲上!
父親
爲父已經是這般的年紀了,真有什麼也不過一刀子落下碗大個疤。你如今是洛北王妃,重陽宴上的表現也是可圈可點,只要能得王爺庇佑,皇上便不會動你。
顧煙寒瞧着顧國公這已經抱着必死心態的模樣,心裡說不出的難過:父親,您樂觀些。女兒已經派人去通知王爺了。等他回來一道想想辦法。
顧國公微微搖頭:煙兒,我比你瞭解皇上。十年前爲父辭官退隱,便是因爲看出來了皇上的排擠。這件事上,皇上想必不會對我留情。所幸你出嫁早,還能逃過一劫。
顧煙寒有些不懂了:皇上爲何要排擠父親顧國公不是那種激進派,照理來說不會得罪皇上纔是。
顧國公的嘴角扯了扯,沒有回答:這你就別多想了。好好當你的洛北王妃。回去之後給宮裡遞個帖子請求面見太后,若是太后不見便算了。若是見,你可以過去探探口風,切忌不要衝動。
顧煙寒一一記下,走出去之時,還是讓顏夏將那三十兩銀子給了獄卒。
獄卒連忙擺手:小的不敢收爲王爺辦事是我們兄弟應該做的!
拿着吧。顧煙寒出聲,姣好的聲音讓獄卒一頓。他們一直以爲這是洛北王,沒想到是個女子。
這些你們拿去買些酒,剩下的,麻煩多照顧些我父親。他年紀大了,牢裡的伙食怕是吃不慣。
獄卒們這才恍然,連聲道:王妃放心!不會讓公爺受苦的!頓了頓,又討好的問,王妃可要去見見顧二小姐
顧煙寒略一思索,點頭。
因爲顧國公這些日子上下打點的緣故,顧雪珊的牢房也還算乾淨。但這種地方老鼠蟑螂當然是少不了的。顧煙寒進去的時候,顧雪珊正在連聲尖叫。
顏夏懂事的先一步進去:二小姐,王妃來您了。
顧雪珊一愣,擡頭望見門口的顧煙寒,一時也忘了尖叫。驚喜的衝到柵欄邊:姐姐!姐姐!你來救我了嗎
父親入獄了。顧煙寒面無表情的看向她。
在牢裡的確是讓她憔悴了不少,但這會兒顧雪珊的眼裡正冒着光。聽完顧煙寒的話,她一愣:怎麼會
還不都是你肚子裡那塊肉惹的禍。顧煙寒握住顧雪珊死死扒在柵欄的上的手探脈,的確已經懷孕三個月。
你倒是本事了,還敢與趙齊魯做出這種事來!顧煙寒惱怒的鬆開她,只覺得家門不幸。若是家裡還有未出嫁的妹妹,被顧雪珊這事連累,誰也找不到好夫家!
顧雪珊忽地嗚嗚哭出聲來:姐姐我錯了父親父親怎麼樣了?他還能救我出去嗎姐姐
顧煙寒冷聲打斷她:你將這段時間對審訊官說的話,和那日在吳王府真正的情況,一一再與我說一遍。不準作假,不然我也幫不了你!
顧雪珊不敢磨蹭,嗚咽着一一說了。
她平日裡就愛去找吳王妃,吳王妃也喜歡她。那日,吳王妃宴請貴婦,她覺得無聊便找了個藉口偷溜出來想去找趙齊魯。
到趙齊魯書房的時候,她無意間聽到父子倆謀反之事。一時之間,聽見趙齊魯娶呼延心淳,顧雪珊就炸了。
吳王發現了她,本意是要殺她。但趙齊魯還算有三分情誼,保下了她的命,將她關在地牢,還寬慰她說一旦事成,她纔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妃,他絕不會要呼延心淳那個二手貨!
等到那日被大內侍衛們帶出,看到敗落的吳王府,還做着太子妃美夢的她才被嚇醒。
不過顧雪珊還算有點腦子,被提審之時,她將所有的過錯全部推到了趙齊魯父子的身上,對自己不利的一概沒說,這才被皇帝留到了現在沒殺。
姐姐這些話我誰也沒有說過只告訴了你父親都不知道你救救我姐姐顧雪珊眼淚汪汪。
顧煙寒仔細理着她的話,又問:那肚子裡那塊肉,你又怎麼說的
我說是趙齊魯的姐姐,真的是他的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姐姐你救救我吧!我不要這個孩子!我才十五歲!姐姐你懂醫術,幫我把孩子拿掉吧!姐姐
顧煙寒被她說的頭疼,仔細的又問:那有人問過你這孩子的出現,是你自願還是被迫的嗎
顧雪珊搖搖頭。
你被迫懷上這孩子,也是苦命。顧煙寒驀然道。
人在危險的情況中,往往都能激發出自己的潛力。
顧煙寒輕飄飄這麼一句話,讓顧雪珊恍然大悟,立刻破口大罵:姐姐,都是趙齊魯那個禽獸強暴我!我不是自願的!所以才被他關進了地牢!
顧煙寒孺子可教的點了點頭,又與顧雪珊一一敲定了細節,將她這個無辜的人設弄得更加完美,這才離開。
顏夏有些擔憂:王妃,您這般教二小姐,就不怕她來日反咬一口嗎
不怕。顧煙寒神色淡定,除非她不想活了。
回到王府之時,席慕遠也正好回來。見她出門,知道鐵定是爲了顧國公府的事,也沒有多問,而是直接回了正院。
你父親的事不必擔憂。
顧煙寒一喜:王爺有辦法
本王換了衣服便進宮,事在人爲。他神色匆匆,顯然是剛從練兵場回來。
顧煙寒同時也遞了入宮請安的摺子,太后倒是願意見她,可從頭到尾,話裡話外都透漏出後宮不得干政的意味,顧煙寒只能離開。
皇帝那裡沒有鬆口,但席慕遠爭取到了一個讓刑部尚書張廉徹查此案的機會。張廉是個能人,也是大應有名的清官。他不站在朝廷的任何一個黨派之中,因此仕途不順,卻也一直做到了天命之年。
顧煙寒得知此事稍稍安心,席慕遠的嘴角卻是掛着一絲冷笑。
怎麼了顧煙寒問。
席慕遠收起眼中的不屑,投向顧煙寒的眼神又恢復了溫柔:沒事。
王爺,你知道會是誰陷害我父親嗎顧煙寒不知道是什麼仇恨,才能讓顧國公辭官十年後,仇家還被不放過他。
席慕遠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道:本王已經派人去查了。
顧國公一直被管着,大理寺寺卿提審過他一回,但並沒有得到什麼有效價值。照理來說,像他這樣的勳貴捲入此事,皇帝還會親自過問。然而,皇帝卻一直都沒有宣顧國公。
顧氏宗族裡還有不少人在仕途之上,這會兒也是接連落馬了好幾個。整個顧氏,風雨欲來,每日都有求顧煙寒的人來洛北王府外等候。
雷雨交加的夜,顧煙寒躺在牀是怎麼也睡不着,只聽着外面驚雷滾滾。
夏至小心翼翼的叩響了正屋的門,輕聲的喚道:王妃
顧煙寒瞥了眼一旁呼吸均勻的席慕遠,起身披了件衣服去開口:怎麼了
牢裡傳來消息,二小姐血崩
怎麼會血顧煙寒說着一窒,意識到這是有人對顧雪珊肚子裡那塊肉下手了!
她上次告誡過顧雪珊不要自作主張,那丫頭這會兒怕死怕的緊,絕不會是她。那就是皇帝的意思了
備車!帶上藥箱我去看看!顧煙寒轉身去換衣服,席慕遠已經坐在了牀沿。
王爺,我出去一下。
本王記得你那庶妹也不是什麼好人,外面又是大雨又是雷電,何必爲了她多走一趟。你該知道有人不想讓她活。嚇人的閃電劃破天際,照亮了屋內席慕遠面無表情的臉。
顧煙寒長長嘆了口氣,依舊是換衣服:王爺,就當我自己給自己交代吧。
她不知道原來的顧煙寒爲何而死,才讓她這一縷幽魂有機會借屍還魂。但既然偷走了顧國公一個女兒。她就要還給顧國公一個。
席慕遠相當不理解她,但也起身穿衣:本王與你同去。
顧煙寒簡單挽起長髮,去藥房挑了些藥材後,穿上蓑衣上了馬車。
驚雷與閃電不斷的在屋外響起,彷彿一切就發生在她的頭頂一般,令顧煙寒心驚。
席慕遠看她縮成一團,就知道她在害怕,將她抱入懷中。結實的懷抱給了顧煙寒不少安全感,她低聲的問:王爺,爲何他們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
席慕遠問:你可知爲何有些罪要誅九族
顧煙寒搖頭。
並非是九族之人皆有罪,而是爲了防止後人復仇、防止有人效仿。那孩子若是長大,將來指不定有心人會攛掇他再奪皇位。
顧煙寒沒有了聲音,乖乖縮在席慕遠的懷裡。半晌。她擡頭又問:殺無辜之人,不會寢食不安嗎她清澈的雙眸深處,閃着恐懼。
席慕遠垂眼,抱緊了她:會寢食不安之人,坐不上那個位置。
顧煙寒一窒,忽然笑了:對心硬如鐵,才能萬人之上。
席慕遠不知道爲何她頓時變得這般難受,彷彿這一切都發生在她的身上一般。他抱緊了她,輕吻着她:別太擔心,我們很快就能到了。
顧煙寒微微頷首,一直到下車都沒再出聲。就在席慕遠要跟着她走進女牢之時,顧煙寒攔住了他:王爺,我去吧,畢竟是小產。你在外面喝會兒茶。
席慕遠也沒有堅持,目送顧煙寒離開後,直接派人去叫了大理寺寺卿過來下棋。他沒有老婆抱着睡覺,別人也休想有!
顧煙寒一進屋就看到顧雪珊奄奄一息的躺在牢房裡,剩下的幹稻草已經沾滿了血跡。
兩個詢問趕來的女獄卒雙手都是血,正驚恐的跪在一邊:王妃真的不關我們的事!真的
顧煙寒沒有理會她們,慌忙上前。顧雪珊已經身下都是血,整個人宛若躺在血泊之中一般。因爲失血過多而臉色蒼白,這會兒已經快要休克。
顧煙寒立刻給她施針止血,顧雪珊渾渾噩噩的睜開眼,見到是她,嘴脣微啓:姐姐
夏至,給她含參片。顧煙寒看了她一眼吩咐。
夏至照做。顧雪珊喊着參片還想說什麼,卻因爲沒有力氣而只能囁嚅。
你留着力氣別說話,我不會讓你死的。顧煙寒解開她的衣裙繼續施針,又報了藥方顏夏記下去熬藥。
這落胎藥也不知道是誰開的,藥性實在是太過猛烈。別說顧雪珊一個十五歲的姑娘尚未長開,就是每日滋補的年長婦人也扛不住!
顧煙寒一直在用金針與參片給顧雪珊吊命,終於將顏夏的第一碗藥等來,給顧雪珊全部灌下。隨後,又似乎第二碗、第三碗。
這個時代不能注射,她只能用在這樣最原始的方式救下顧雪珊。
折騰了一晚上,顧雪珊的血總算是止住。讓獄卒給她擦了身子,換上新衣服之後,顧煙寒長長的鬆了口氣。
王妃,您也去換件衣服吧。王爺讓人給您送來了。顏夏道。
顧煙寒低頭看了眼自己滿是血污的衣裳,失神的點點頭。
任由夏至給她換衣服,顧煙寒又問:王爺呢
在等着您用早膳呢,也是府裡一早送來的。
雨過天晴,瞧着坐在廊下用膳的洛北王夫婦,大理寺寺卿的肚子咕咕叫了兩聲。
顧煙寒好奇的擡起頭來,見是他那裡發出來的,一笑。
席慕遠道:寺卿若是餓了,不妨就先回去用膳吧。
還以爲會邀請他坐下吃些的寺卿大人表示很難過,卻也如同得了特赦一般告辭走人。
顧煙寒瞧着他走路生風那模樣,心間有些不放心:王爺,我們救了顧雪珊,皇上會不會生氣啊
你這個時候纔想到這些席慕遠斜睨向她。
顧煙寒嘿嘿一笑。
席慕遠給她剝了個雞蛋:你回去睡一覺,本王一會兒入宮面聖。
去請罪嗎顧煙寒立刻問。
本王有罪
顧煙寒連忙搖頭,席慕遠眉頭微挑,嘴角掛着一抹挑釁:去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