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3月30日,22:31。
中森明菜回到了家,眼圈紅紅的,因爲家裡沒人會給她開燈,所以能很清楚的看到電話的提示燈在閃爍。
這是有人打電話來的錄音。
“會是誰呢?”她心裡想着,希望是花山夏生,哪怕只是說一句“沒關係”或者“對不起”都行。
“這樣我就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向你訴苦了。”她這樣想着,心頭苦澀。
因爲她知道,花山夏生並沒有她家的電話。
默默按下免提。
“還沒到家嗎?算了。”電話裡傳來的聲音很熟悉。
“啊,是真彥君,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呢?”中森明菜已經很長時間沒接到過他的電話了,也不清楚他打電話來是爲了什麼。
“明菜要和那個叫花山的小子保持些距離,”近藤真彥說着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找什麼藉口,“不然可能對我們的未來會產生不好的影響。”
雖然電話裡的人還在說着些有的沒的,但她已經一句都聽不進去了。
“未來?”真的還有未來嗎,她一直懷疑着。
她在這段感情裡一直都是卑微的,總是討好着,挽留着,犧牲着,她也不知道這樣對不對。
就算全力地想要抓住些什麼,但手裡、心裡也總是空蕩蕩的。
很多人都曾勸她放棄,不過她沒有放棄,或許在她心裡對近藤真彥早就充滿懷疑了。
也許她只是一直執拗的信任着自己,信任着自己的選擇,不然她還能信任誰、依靠誰呢,是大病初癒的媽媽,還是伸手要錢的爸爸?
“爲什麼呢,真彥君,這是爲什麼呢?”她的嗓音低沉又沙啞。
她想要得到答案,但電話錄音裡的人怎麼會給她答案呢。
沒等錄音放完,她手中的提包無力的滑落,人也緩緩蹲了下去,把頭埋在膝蓋裡,緊緊地抱住自己,似乎是什麼奇怪的儀式。
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她大大方方的哭出來,從靜靜地哽咽到不可抑制的痛哭。
但哭聲很快就停下了,她似乎已經很擅長這樣排解情緒了。
重新站起來的中森明菜眼睛腫腫的,鼻子紅紅的,像只迷路的小麋鹿,真讓人心疼。
如果她心裡有個天平,一邊是近藤真彥,一邊是花山夏生的話。
這次,近藤真彥完勝……
她慢慢走進臥室,拿起了桌子上被她翻過很多很多遍的《》、被她細緻裝訂過的《墳場裡的孩子》還有那根不管怎麼練都不得要領愛爾蘭哨笛。
她抱起它們,打開了衣櫃的門,將它們塞進了最深處。
在衣櫃門合上的那一瞬間,中森明菜的餘光掃過了《》封面上,小主角米格的笑臉。
“咚!”櫃門重重的關上了,但剛剛的那一瞬間,甚至讓她感覺“米格”是在嘲笑她,笑她的軟弱,笑她的優柔寡斷,以此爲創作出“他”的花山夏生鳴着不平。
已經被壓制的好好的情緒又開始波動了,這一晚對她來說註定難熬。
真讓人難過。
……
1989年3月31日,08:22。
在三月份的最後一個早晨,花山夏生感覺很難受,或者說這一整夜都很煎熬。
他感覺自己這一晚上做了八百個夢,有種越睡越累的感覺,所以起的很晚。
花山夏生草草洗漱了一下,吃了兩口早飯就出發了。
可能今天起的真的很晚,
今天書店是小池研一開的門。
“早上好啊花山君~”在花山夏生印象裡小池研一一直是個很有活力的老頭。
“臉色真難看啊。”小池研一小小的驚訝了一下,“感覺每次上過電視之後,你的臉色都會變差。”
昨晚他還和孫女一起特意看了THE BEST TEN的直播,當時花山夏生看起來還挺正常的啊。
“嗯嗯,中了電視魔咒。”花山夏生放下包,打了個哈欠,“上過電視就會心情不佳食慾不振。”
“小池桑以後見到電視臺的錄製人員一定要遠遠躲開,千萬別被拍到。”他煞有介事的說着。
“那可真是可怕。”小池研一語氣平淡,見花山夏生又要出門,問道,“大清早就要往外跑嗎?”
“嗯,去寄一封信。”花山夏生雖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中森明菜,但總也不能當做無事發生,放任不管。
“是很重要的信。”他揉了揉眉心,“所以麻煩小池桑自己看店了~”
小池研一看不懂他的情緒,所以什麼也沒說,下意識喝了口茶。
“嘶~好燙。”
直到將信封投進郵筒裡,花山夏生才長長出了口氣。
“呼~希望明菜桑能早點收到。”
他很難說自己究竟寫了些什麼,好像無非就是一些鼓勵的話,不過如果讓他重新看一遍的話,估計會很羞恥吧。
……
“莫西莫西, 這裡是Dz唱片。”花山夏生站在路邊的電話亭裡給松本宏打去了電話,不過接電話的是松本寬。
“松本桑,是我,花山夏生。”
“原來是花山桑!”松本宏一聽是花山夏生,興致立馬高了幾分,“您的唱片大概今天晚些時候就能印製完成了。”
對花山夏生這個大客戶,松本兄弟一直很上心,昨天的印盤廠都是松本宏親自去安排的。
“效率很高嘛松本桑。”花山夏生也有點吃驚,不過也只有一點點,他的心態已經開擺了,唱片賣的出去就賣,賣不出去就算了。
大本鐘下寄快遞,上邊擺來下面寄。
“那我今天就去結尾款好了。”雖然現在去結賬是有點急,但花山夏生已經不想多呆了。
而且松本寬也不可能拒絕就是了,畢竟人家還等着結尾款發工資呢。
這次去Dz唱片,花山夏生特意早幾站下車,繞道去田園調布那邊看了看,只能說真不愧是高級住宅區。
雖然稱不上豪宅林立,但總有幾家看起來古樸又貴氣,遠遠還能看到院子裡栽的櫻花樹,時節正好,開的燦爛。
……
89年三月的最後一天,就這樣平平淡淡又毫無激情的過去了,晚上回家時花山夏生久違的買了兩瓶啤酒,這段時間裡他基本沒有主動的去喝過酒。
因爲總感覺自己的肝對酒精的抗性不是很高,要是再喝過去,那樂子可大了。
但少喝一點應該沒問題吧?
今朝有酒今朝醉,tomorrow is another 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