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首大海的結束,讓在場衆人徹底明白了和聲交響樂團的實力。
不管是那些聽過和聲交響樂團演出的,還是沒有聽過和聲交響演出的,他們對於和聲交響樂團的表現有了更多的改觀。
他們望着和聲交響樂團的目光中,充斥着難以言語的情緒。
此時此刻巴登巴登音樂節那邊的哈勃等人,甚至有一種想要直接掏出手機給朋友發消息的慾望。
他們太想要傾訴了。
他們想要告訴所有人,他們今天聽到了什麼。
這特麼怎麼可能?
不是,這個究竟爲什麼啊?
爲什麼和聲交響樂團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表現出那麼優秀的音樂來?
這個纔多少天?
之前第一次聽和聲交響樂團演出的時候,和聲交響樂團甚至還有一點點幼稚,大家的合作也並沒有達到那種天衣無縫的感覺。
就好像還有一些人是剛剛加入樂團,大家還在磨合,並沒有徹底融合的感覺。
當然,這個並沒有徹底融合並不是說他們的演出上樂器與樂器之間沒有合在一起這種低級的錯誤。
這只是說,和聲交響樂團的音樂表達上,有一些地方聽起來還有兩種完全不同的音色存在的感覺。
甚至是兩種相似的情緒。
就有點像是開心與快樂這種。
雖然都是表達積極向上的那種喜悅情緒,但是實際上,兩者之間還是有一點點細微的區別的。
這個就是之前很多人聽和聲交響樂團時候的感覺。
然而現在呢?
聽着此時此刻和聲交響樂團的演出,衆人很驚喜地發現。
隔閡沒了,差別沒了。
整個樂團徹底融合在一起,彼此之間表現的天衣無縫了起來。
音樂變得圓潤。
所有人的力氣都向着一個方向涌去。
這個感覺太棒了。
也正是因爲所有人的方向都在跟隨着陳秋的方向走,音樂所表現出來的張力也變得更大。
音樂之中的那些細節也呈現的更爲漂亮。
如果不是他們真的聽了這羣人之前的演出,哈勃等人可能真的難以相信,這是同一家樂團。
這個差別也太大了一些吧?
哈勃等人望着和聲交響樂團的演出,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
只是感覺自己對於和聲交響樂團的理解,可能略微有些膚淺的過頭了。
這並不是一支已經成長完成的交響樂團。
這是一支擁有着無限潛力,並且能一直向着更高處不斷攀登的交響樂團。
這個,就是和聲交響樂團!
和聲交響樂團的音樂潛力給了哈勃等人一點小小的和聲震撼。
他們不敢繼續用過去的思維去看待現在的和聲交響樂團。
他們只能將這支交響樂團當成一支新的交響樂團去看待,去聆聽。
否則他們感覺自己可能永遠沒有辦法理解和聲交響樂團的音樂。
而相比較巴登巴登這邊這羣人的苦惱。
其他人就顯得平靜了許多。
畢竟他們之前沒有聽過和聲交響樂團的演出。
他們對於和聲交響樂團的理解也僅僅只是停留在一些比較淺顯的位置,並沒有進行深入。
特別是薩爾茨堡音樂節的那些人。
他們僅僅只是有些驚歎和聲交響樂團的表現,覺得和聲交響樂團的表現和之前巴登巴登,修道院的那羣人說的差不多。
卻是很是驚人,很是震撼,給了在場衆人一種全新的音樂感覺。
不愧是能讓其他音樂節大爲讚歎的交響樂團。
名副其實!
這絕對能算得上是名副其實!
除了這個名副其實之外,衆人便也沒有想特別多其他的內容。
說到底,他們對和聲交響樂團的過去不怎麼了解。
而在這個將近千人的音樂廳裡面,有一羣人則是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
這羣人便是海城歌劇院的那羣人。
巴登巴登的那羣人是隻聽過和聲交響一次的。
薩爾茨堡的這羣人是沒有聽過和聲交響樂團的。
而海城歌劇院的那羣人,是跟和聲交響樂團有過很緊密的接觸,甚至跟和聲交響樂團合作過的。
他們的感受要比其他人要更深一些。
不,不是一些,而是許多許多。
他們難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和聲交響樂團。
大腦一片空白。
不是。
這爲什麼啊?
這憑什麼啊?
這個世界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個世界是拋棄了他們了嗎?
還是說他們一覺睡過去,睡了五六年?
這個纔剛剛經過多久啊?
和聲交響樂團就達到了今天的實力?
如果說之前看到和聲交響樂團能被薩爾茨堡音樂節這邊邀請,衆人的情緒也僅僅只是不爽,感覺和聲交響樂團走了狗屎運。
即便吳健海邀請他們去聽,他們也還是對和聲交響樂團帶有一點點偏見的話。
那麼此時此刻。
聽着耳邊的音樂。
他們對於和聲交響樂團的偏見已經失去大半。
甚至幾乎完全喪失。
他們現在的想法只有一個。
那就是爲什麼和聲交響樂團能演奏出如此漂亮的大海。
憑什麼,和聲交響樂團能演奏出如此漂亮的大海?
他們纔跟和聲交響樂團分開多久。
他們明明之前纔剛剛合作過。
然後他們這邊的表現就越來越差,甚至在演出的時候還有人中途離場。
而和聲交響樂團這邊的人,居然……
變得越來越強?
這個進步的速度就好像是成人剛剛開始學習鋼琴那樣。
一天一個樣。
第一天認音,第二天就可以開始彈旋律,第三天就能左右手一起開始彈一些簡單的曲子。
這個也太離譜了。
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進步速度能有這麼快的交響樂團。
甚至這個已經不能算得上是進步速度了。
這個跟換了一支嶄新的交響樂團,有什麼區別?
之前還在討論樂團的管樂那邊差呢,跟國內的管樂沒有多少區別,聽起來也就那樣。
然後現在呢?
管樂居然支棱起來了?
居然有一種不遜色於絃樂的感覺?
不是,陳秋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怎麼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管樂培訓到現在這個層次?
你特麼有這個能力你不早點拿出來,真的就扮豬吃虎唄?
可是我們一羣都準備退休的歌劇院音樂人,哪裡值得您來扮豬吃虎啊?
衆人的情緒複雜,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去欣賞面前的作品。
他們感覺到了差距。
和聲交響樂團的演出,是他們沒有辦法達到的一個高度。
他們就算再怎麼努力,也沒有辦法將自己的樂團弄到和聲交響樂團的層次。
因爲,雙方的管樂差距太大了。
他們能很清晰地聽出雙方管樂之間的差距。
明明是一支新的交響樂團,明明都是一羣學生啊!
海城歌劇院的那羣人,目光變得複雜。
他們一時間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麼樣的情緒去面對和聲交響樂團。
至於是不是樂團多了一些人。
海城歌劇院的人則是沒有多想。
畢竟他們自己的例子在這邊。
他們也是進行了補強,吸收了很多海城市立交響樂團的人員。
但是結果很明顯。
他們就僅僅只是讓樂團能正常工作都花了很久的時間。
就更不要說讓樂團的水平跟和聲交響樂團這樣突飛猛進了。
和聲交響樂團有些太過於離譜。
你說和聲交響樂團開始精簡人員他都信。
至於增加人員?
還是別做夢了。
海城歌劇院的衆人神色複雜地看向舞臺,一言不發。
只有吳健海一人,察覺到了不對勁。 和其他人相比,他是跟和聲交響樂團認識最久的。
雖然不說特別熟悉,但是他也大概知道和聲交響樂團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況。
現在的和聲交響樂團,跟他所認識的和聲交響樂團似乎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管樂上的突飛猛進,就好像加了一位管樂的首席,直接將管樂給整合在了一起一般。
管樂的首席……
他的大腦飛快運作,視線掃過交響樂團,很快便注意到了正坐在人羣之中的蘇玥。
他頓時明白,和聲交響樂團實力大增的主要原因。
之前跟他們排練歌劇的時候,和聲交響樂團的表現也就那樣。
再往前和聲交響樂團在比賽的時候,和聲交響樂團的實力也就那樣。
比賽的時候,排練歌劇的時候,好像是沒有這位單簧管首席的。
然而現在樂團的實力再度往上走了一個層次。
那麼必然是多了這位單簧管首席,將管樂的力量完全統籌在一起的緣故。
陳秋他究竟是從哪裡找到這樣一位頂級的單簧管首席的?
是在歐洲這邊臨時找的嗎?
還是說……
吳健海陷入了沉思。
他開始思考,海城歌劇院,不,海城歌劇院中的廣播交響樂團的殘餘團員,是否可以通過引入一些歐洲歸來的學生,達到提升水平的效果。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現在最重要的,還是繼續聽和聲交響樂團的演出。
在他的視線之下,和聲交響樂團的第一首作品很快便陷入了尾聲。
伴隨着最後一顆音的落下,衆人掌聲響起,時不時還傳來幾聲“Bravo”。
就連遠處幾千公里之外的京城,餘塗都不由得爲和聲交響樂團的演出鼓掌。
雖然他對和聲交響樂團沒有那麼多的情感,他更關心的是陳秋。
但是能聽到這樣的演出,他確實感覺自己應該爲他們鼓掌。
和聲交響樂團,值得這樣的掌聲。
在衆人的歡呼聲中,陳秋微笑着轉身,對着衆人表達出自己的謝意,隨後看向樂團的管樂部分,對着那位身着黑色長裙的單簧管樂手伸出手,輕聲道。
“來吧,到你的舞臺了。”
“嗯……”
蘇玥小聲迴應。
在衆人的視線之下,她優雅且高冷地從自己的位置上起身,從樂團的位置之中穿過,來到樂團的最前方。
掌聲再度響起。
衆人等待着和聲交響樂團接下來的作品。
只有吳健海的眼睛不由的睜大。
他愣住了。
他認識蘇玥。
他記得自己好像見過這人。
這人之前不是好像也是和聲交響樂團的嗎?
但是怎麼……
難不成說,自己的猜測是錯誤的?
其實樂團就是這麼一點點的排練,練習,然後來到了世界前列的位置?
吳健海陷入了迷茫。
他也開始疑惑爲什麼和聲交響樂團能提升那麼多了。
這不應該啊。
在這完全沒有補強的情況下還能提升那麼多的交響樂團,這個世界上真的會存在嗎?
不過陳秋並沒有在乎吳健海的想法。
他只是微笑着對着衆人開口道。
“接下來,請各位欣賞,德彪西,第一號爲單簧管與樂團而創作的狂想曲,以及伯恩斯坦,鋼琴與單簧管,管弦樂團改編。”
衆人掌聲再次響起。
而陳秋卻並沒有停下,而是繼續對着衆人道。
“然後,我想向各位介紹,我們樂團的單簧管首席,樂團的管樂首席,玥,蘇!海城音樂學院本科畢業,呂貝克音樂學院演奏家文憑在讀,師承薩賓梅耶!”
舞臺下衆人頓時響起一陣驚歎聲。
其他沒有什麼,這個師承薩賓梅耶可就令人有些震撼了。
薩賓梅耶啊,單簧管女皇啊。
目前全球最厲害的幾位單簧管演奏家之一。
望着衆人的驚歎,陳秋的臉上不由的露出一抹笑意,對着衆人繼續道。
“同時,她也是上一屆日內瓦國際音樂大賽,單簧管項目的,總冠軍!”
此時此刻,衆人已經不僅僅只是驚歎了。
掌聲也同樣轟鳴。
這個時候就不得不說薩爾茨堡那邊的海報做的爛了。
海報上僅僅只是蘇玥一個人佔據一半的位置,大家都不知道蘇玥究竟是什麼來頭。
僅僅只是當成那種合作音樂家的類型。
大家主要還是過來聽和聲交響樂團。
但是怎麼都沒有想到,這人的來頭居然這麼大。
甚至還是和聲交響樂團的單簧管首席。
這個可就有意思了。
掌聲響起。
陳秋的臉上滿是笑意,似乎所有對蘇玥的掌聲也是同樣給予他一般。
而蘇玥則是略顯習慣地對着衆人點了點頭,隨後緊了緊自己手中的單簧管,視線平靜地看向陳秋,輕聲道。
“開始嗎?”
“嗯,開始。”
陳秋頷首,對着舞臺下的觀衆鞠躬,隨後轉身看向樂團衆人,手中的指揮棒擡起。
譁。
樂團衆人立刻將自己的樂器準備好,等待着陳秋的指引。
蘇玥也同樣將單簧管放在了自己的嘴脣前。
等待着音樂的開始。
在衆人的視線下,陳秋的視線略微閉起。
他的大腦開始將音樂的一切思索。
首先是德彪西的爲單簧管與樂隊而創作的狂想曲,作於1909-1910年。
當時是作爲音樂學院的年度考試作品,1911年改編爲樂隊演奏版,並一直流傳了下來,成爲德彪西的單簧管作品之中,一個非常重要的作品之一。
而這一首作品,也和德彪西的其他作品一樣,作爲他音樂創作風格的一個有力代表,也是他晚年音樂創作的兩個傾向。
一種是音樂語言的繼續複雜化,突破了傳統的和聲與形式的約束,出現了多調式因素。
一種是將音樂創作恢復到法蘭西古典器樂曲的傳統道路。
第一狂想曲這一首作品,便是前者的完美體現。
和聲色彩鮮明、走位飄忽。
和絃之間交錯更迭,即獨立存在,又相互溶化吞沒。
音樂時而虛幻飄渺、模糊朦朧,時而光彩奪目、熠熠生輝。
有一種“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的感覺。
繪畫是靜態的音樂,而音樂,則是動態的繪畫。
這個便是德彪西這種印象派作品的主要特徵。
正如同印象派繪畫反傳統的畫風那樣,對主題的再現現實不以爲然,提出自然而隨意地表現生活與客觀物象。
樂曲結構雖仍帶有奏鳴曲和迴旋曲的曲式特點,但在曲式結構上慣用的“鬆散模糊”的藝術表現手法更貫穿始終。
這便是所謂的“德彪西式結構”。
也是屬於“塊裝拼貼”的第二種狀態,也可以叫做主題或段落的“挪位”。
或許是因爲一開始只是打算給學生用的緣故,這一首樂曲的結構安排與傳統的曲式結構相比,顯得比較鬆散,對樂曲發展的邏輯性也不很看重,並帶有即興色彩的痕跡。
就好像是似法國印象派繪畫大師畢沙羅的《農家女》般純真與樸實,描繪了“感覺到的第一印象”。
因此,作爲音樂底色的樂團,陳秋需要將音樂表現的更爲朦朧一些。
只有這樣,才能讓蘇玥更好地在上方潑墨。
揮灑出屬於她的色彩。
陳秋對於這一次的演出看的很清楚。
前半部分是他們樂團的表演,給衆人展現和聲交響樂團的實力。
而後半部分,陳秋就打算給蘇玥搭建舞臺。
畢竟,這次的演出如果沒有蘇玥,他們甚至沒有這樣的機會。
吃水不忘挖井人。
蘇玥既然將她的機會讓給了和聲交響樂團,陳秋必然不會讓蘇玥受委屈。
因此,陳秋的臉上露出一抹難言的笑意。
他的視線與邊上的秦弦接觸,兩人同時緩緩點頭。
伴隨着陳秋手中指揮棒的落下。
絃樂部分的衆人在秦弦的指引下,帶來一陣朦朧的嗡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