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之內,王慶獨坐上首,左右兩側分列兩排桌椅座位,依次往房門處排開。
右邊第一位,便是王慶軍中的第一謀士,被上將軍尊稱爲亞父的范增,左邊的第一位,是上將軍麾下的大司馬龍且,再往後,便是鄱君吳芮,趙國相張耳燕王韓广部下臧荼,齊國王室後人田都田安等人。
頗有些曹孟德袁紹等人大會十八路諸侯時的氣勢。
地位尊崇的項伯,因爲有傷在身的緣故,沒有參加此次宴會,不像先前那般,和上將軍項籍一起坐在上首。
在座位盡頭,房門邊緣處還立着一些人,其中有一個面目黧黑,身材高大,看上去極爲健碩,英武不凡。
在沒有舉行宴會之前,王慶就已經知道這人是誰——彭越!
就是那個極其擅長打游擊,而且還是運用的極爲正規的游擊戰術的遊擊第一人彭越。
歷史上,在因爲出身的問題,項羽在分封諸侯的的時候,直接就將反秦之戰中立下不小功勞的彭越無視了,以至於彭越對項羽恨之入骨,一個勁的造項羽的反,各種騷擾斷糧道,在項羽兵敗自刎的結局中,彭越可是一點都沒少出力。
現在換做了自己,說什麼都不能讓這個極其擅長打游擊的人將自己給恨上,要恨也得恨楚懷王……
“這位將軍可是昌邑彭越?”
與諸人稍微的寒暄過後,主位之上的王慶,笑望立在門口的彭越開口詢問。
沒有座位,只能立在門邊的彭越暗暗忍耐,如果不是因爲得到了消息,知道今天這個集會極爲重要,那是衆人商議封王的關鍵會議,他早就轉身離去,不在這裡受這種侮辱。
司馬印,申陽二人遠沒有自己立下的功勞大,卻因爲出身比自己高貴,就有座位坐,而自己卻只站立一旁,這真是讓人氣破肚皮!
但他還不能離去,雖然看這架勢就已經知道,這封王之事,十有八九沒有自己什麼事,但他還是想要在這裡等一等,儘可能的的爭取一下……
統領諸路人馬的上將軍項籍,突然對着自己出聲,是彭越從來都沒有想過的,因爲他知道,這個男子也是一個極爲看重出身的人,並且在之前也沒有與自己有任何交情。
雖然如此想,彭越還是不敢怠慢,連忙往中間走兩步,施禮道:“末將便是昌邑彭越!”
因爲王慶的出聲,先前那些從來都不曾將彭越放在眼裡的各路將領,這會兒都把目光投向了這裡黝黑的大漢。
王慶又道:“嘗聞彭將軍用兵有道,伐秦有功,怎能如何侍立一側?”
說道這裡,臉上有少些怒意顯露,不悅道:“還不趕緊另置桌案,請彭越將軍入席?!”
侍者連忙告罪,迅速的搬來案子蒲團,放在下面,上面擺放上與諸人一般無二的食物,恭敬請彭越入席。
頗爲揚眉吐氣的彭越,再次對着王慶深深一禮,然後也不理會那些或是厭惡或是複雜或者不解的諸位將領的目光,入席跪坐,目不斜視,心裡對王慶此等識人之舉卻極爲感激,這就是雪中送炭的效果。
隨後在王慶的招呼下,衆人開始飲酒。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張耳和吳芮二人起身執酒爲王慶壽後,開口道:
“秦皇暴虐,鞭笞天下,衆人紛紛而起,上將軍更是勞苦功高,若無上將軍鉅鹿之戰九戰九捷,我諸人,只怕盡數毀於秦兵之手,反秦大業,更要前功盡棄,毀於一旦!
反秦之功,上將軍當居第一!
我等願請上將軍關中爲王!”
他們說道這裡,其諸將,也都紛紛離案,對着王慶齊聲道:“我等願請上將軍關中爲王!”然後長揖不起。
王慶面現爲難之色,推辭道:“懷王有約,先入關者王之,關中王應有沛公來做,項籍何敢代之?”
衆人又道:“沛公已身故,君功績第一,自當爲關中王!
況關中之人素來悍勇,秦室餘孽未曾根除,唯有上將軍爲關中王,鎮守關中,方能防止秦國死灰復燃!”
王慶固辭,衆人再請,推脫不得,王慶才道:“諸君盛意,項籍難以推辭,既然如此,就依諸君所言,項籍暫且領這關中王,且看今後懷王如何定奪。
但滅秦,乃天下之人同心協力,方有今日之盛舉,項籍何德,敢據此天功?
尤其在座諸公,更是勞苦功高,血染戰袍,籍以爲,諸公也當封王!不如此,不足以表彰諸公功績!
項籍不才,願爲諸君表奏懷王,爲諸君請封!”
王慶聲音落下,衆人皆喜,縱然城府極深者,也難掩心中喜悅之情。
之後也學着王慶先前的樣子,矜持的謙遜一番,然後開始相互推崇起來,比如魏豹說吳芮本爲吳國王室之後,兵多將廣,爲人謙和,反秦之戰中,多建功勞,理應封爲吳王,以鄱陽等地作爲封地。
吳芮也言魏豹爲魏國王室後人,起兵之後,親抗秦兵……
這些人在找王慶之前,顯然是已經商議過了了,相互推薦之間,很快就將各自想要封的王,以及各自對應的封地,全都給說了出來。
除了王慶部將之外,尚未隨着入秦的陳餘都有人推薦,領兵在外的英布,因爲他老丈人吳芮的緣故,都有不少人推薦,單單是先前被王慶特意看座的彭越無一人提及,着實尷尬和令人氣惱!
(英布也是一方義軍首領,並非項羽嫡系)
彭越面色極爲難看,放於膝上的雙手緊緊的抓住膝蓋,強忍着不讓自己發作。
就在此時,忽聽那坐在上首的男子開口道:“諸君所言是極,但也有不妥之處,有些反秦功臣,未能算入其內,着實遺憾。
彭將軍領兵近萬,盡力反秦,立下諸多功勞,也當封王!”
彭越絕對沒有想到,在這種時候,爲他說話的,會是上將軍項籍!各種情感一起涌上心頭,居然讓他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
他沒有說話,而是跪在在那裡,頗爲倔強的目光迎着衆人,待目光移到那坐在首座上的年輕男子時,目光中多了一些發自內心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