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烈日的見證下,緊閉了多時的潼關關門打開,顯得疲憊至極的崔乾佑,自縛雙手,率先從關門處走出。
後面的軍隊,魚貫而出。
只是相對於崔乾佑以及他的近衛這些人的沉默,其餘人在心中稍微忐忑的同時,更多的卻是一種輕鬆和喜悅,甚至於可以用欣喜來形容。
王慶一身龍袍跨坐馬上,背後十二杆寫了‘唐’字的龍旗獵獵作響。
他望着出降的衆人,不由的有些感慨。
潼關啊!
隋唐演義裡面多次提到的雄關,關中的最後一道屏障,同樣也是東出關中的一道障礙,如今在自己的面前緩緩打開。
如同一個將衣服解開,躺在那裡一動不動,任君肆意憐的美人,對自己徹底敞開了懷抱。
自縛雙手的崔乾佑步行領頭走到最前面,在大約距離列着軍陣等待的王慶還有兩箭之地的時候,他扭頭對後面的部下道:“將將兵器放在一旁。”
兵卒有些不捨,手中兵刃一丟,他們就真的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但還真沒有拿着兵刃投降的這一說,猶豫一會兒之後,還是依言將背後的弓、壺中的箭,手中的槍、腰間的刀取下放在一邊,滿是不捨。
隨着走過的人增多,這裡逐漸堆積起了一座各色兵刃組成的大山。
“罪臣崔乾佑,拜見聖上!”
崔乾佑走到距離王慶大約五米的地方,單膝跪地,口中稱罪,表示臣服,且跪地之後,不曾起身。
王思禮有些不悅,想要說話,王慶已經從馬上下來。
他嘴巴動了動,想要阻攔,王慶朝着輕輕的擺擺手,示意不用擔心。
崔乾佑這算是在給自己一個下馬威,若是之前的唐玄宗,在這樣的時候,擔心崔乾佑會突然爆發,說不定還真的不敢過來親自將崔乾佑攙起,親解其縛。
但王慶經歷過的陣仗多了,並且一身的盔甲在身,本身武藝又極強,自然不會將崔乾佑的這點小把戲看在眼裡。
崔乾佑要是真的有異心,想要學習荊軻來一個乾佑刺唐皇,最大的可能就是被王慶當場懟死。
王思禮給左右使了眼色,手按在腰間刀柄之上,全神貫注的盯着崔乾佑,只要發現崔乾佑有任何的異動,立即便會衝上來護駕。
“崔卿快快請起,先前各爲其主,如今能夠棄暗投明,朕心甚慰。”
王慶走上前去,伸手將跪地的崔乾佑扶起,然後親自給他解綁在後面的繩子。
崔乾佑有些感慨,這李隆基果然膽大,有人君之相,自己這一手,一般的帝王都不敢過來弄這一套,而李隆基卻是連絲毫的猶豫都沒有,直接就從馬上下來了,動作自然。
這哪是安祿山所言的昏君啊!
“罪臣萬死,不敢當陛下此等禮遇……”
幾萬大軍,足足出了半個時辰,方纔出來完。
見終於不再有兵馬從關門裡出來了,早已經得到命令前鋒營謝遜,帶着部下往潼關猛飆,到裡面仔仔細細的檢查一番,沒有發現什麼危險之後,便帶人上了潼關的關牆。
一面紅底黑字上書‘唐’字、左右各有一條五爪金龍的大旗,在烈日之下,微風之中不斷飄揚。
至此,這座丟掉了一個多月的雄關,再次回到的唐朝的懷抱。
關中多了屏障同時,也意味着在洛陽建都的僞燕最大的關隘已失,從潼關到洛陽,沒有太多的天險可受。
失去了潼關的僞燕,就像是一個穿短裙丟了安全褲的美人,再沒有絲毫的安全可言。
面對王慶所領導的大唐這個猛男,不會再有多少的抵抗能力,被推倒,成爲了不可改變的命運。
“走,進潼關瞧瞧!
朕一直聞聽潼關乃是關中屏障,這麼多年來,朕還從來沒有進入這道屏障看過,今日至此,可要好好的看看。”
見關牆之上已經佈滿大唐的旗幟,王慶笑着朝身邊的王思禮以及崔乾佑說了一聲,然後率先前去。
這些投降的兵馬依然留在外面,不準入潼關。
有衆多的軍官,按照先前所交代的,對他們進行打散、重組、分割,這些最下面的事情,王慶是不用親自下手的。
崔乾佑的兵馬被保留下來了一千沒有動,這是先前王慶對他的承諾,不過今後他再想要領兵打仗,就需要王慶給他下令,撥付兵馬糧草。
雄關漫漫,古老的關牆之上佈滿了各種各樣的傷痕,默默無言的向人訴說着,這個民族的多災多難,以及浴火重生之後的輝煌……
潼關拿下之後,王慶沒有多做停留,立即便派遣前鋒營的謝遜,以及河西、隴右常思敏部兵分兩路,直取洛陽,而他,在將投降的兵馬整理好之後,留下可靠的人手駐守潼關,而後便帶着人馬浩浩蕩蕩的往都東而去。
洛陽城內,人心惶惶,尤其是洛陽皇宮!
率先接到消息的安慶緒吃這一驚,簡直是魂不附體!
“崔乾佑!”
“崔乾佑!”
他一遍遍的重複着這個名字,咬牙切齒。
這個狗孃養的東西,沒有一絲一毫忠誠可言的賊子!
枉他這些年來受了自己家這麼多的恩惠,居然在這最關緊的時候選擇倒戈!
如果不是嚴莊事先提醒,讓自己到現在都會被矇在鼓裡!
自己差點就輕信了這賊子話,還上書說他對自己的大燕忠心耿耿之類,孃的,騙傻子呢?
有三天前上書表忠心,三天後就將反水投降投的這樣徹底的嗎?
消息傳來之後,安慶緒除了慌亂之外,就是在不停的咒罵投降反戈的崔乾佑,一時間居然沒有其餘的辦法。
在這樣的緊要關頭,面對這樣危機的局面,他一時間也是拿不定了主意。
“快,前去傳右相前來覲見!”
他這樣慌亂的轉了一陣之後,忙朝着身邊的宦官下了令。
在這個時候,能指望也只有嚴莊這個幫助他一起謀反取得皇位,提前預知崔乾佑不可靠,派人前去試探、被自己親自加封爲丞相的人了。
其餘人,全都是一羣的庸才,根本就指望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