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襲來的傳說中的繡腿,陳啓不閃不避,順帶着還躺平了身子,眯起眼睛,全當是女神給他踩腰。
實際上,以陳啓超越常人的體質和雲天心此刻的狀態,說是踩腰倒也是大差不差。
察覺到陳啓被自己踢得露出無視甚至享受的表情,雲天心將粉嫩的嘴脣向上一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閃爍着青光的大眼睛蒙上一層薄霧,儼然是欲要哭泣的前奏。
陳啓哪受得了這個?
他見雲天心一副欲要梨花帶雨的樣子,整個心兒都快碎了,於是他直接選擇配合起來,竭力扮出痛苦的表情,以滿足雲天心此刻幼稚的虛榮心。
而失去理智的雲天心恰好還就吃這套,她的俏臉毫不掩飾地掛出了一副勝利者的表情,鼻息也因過度運動而變得粗重,簡直像是剛剛雲雨過一番的樣子。
陳啓配合着雲天心玩鬧了一陣,他心想這樣下去也不是什麼辦法。
先不說越來越多的親密肢體接觸可能會讓他最終失控,單說這樣下去一夜兩人完全得不到任何的休息,勢必會影響明日在羣山中的趕路大計,這就是陳啓尚存的理智所不能允許的。
要知道這裡可是遍地都是兇獸,憑陳啓的實力來說,任何一隻超過六品的兇獸都可能將他倆團滅。
即使他還有最後一步棋可以走——解開雲天心的封印,但這樣做他大概率也會被失去理智的雲天心一巴掌打死。
要知道她此刻還在踹着自己呢?全盛狀態下的她任何一擊都不是自己這小胳膊小腿可以經受。
嗯,雖然現在這踹得有點舒服。呼~!
陳啓舒服地吐了一口氣,隨後微微自責。
要是讓雲天心知道他如此欺負無理智時的她的姿態,保不準師姐會怎麼想呢?
他,陳啓,可是正人君子!
再度享受了幾分鐘,趁着雲天心兩腳越踢越慢之際,陳啓突然面容一緊,感到大腦一陣疼痛,依稀記起了自己小時候的模樣。
“我爲什麼從來沒回想過童年發生的事情?”
陳啓一邊面露疑惑,一邊死命地回憶着:
好像,也許,他媽媽也曾和小時候的陳啓這麼睡覺,但只要輕輕拍拍,配上溫馨柔美的童謠,再調皮搗蛋的小孩都能哄睡。
一想到這,陳啓塵封已久的心底突兀地浮現起一陣悲傷。
這股悲傷就像是刻在骨子裡似的,縱使躲得了一時,卻遲早還會浮起,而這一切只需要一個契機。
現在雲天心這孩童心性的行爲就是這樣一個契機!
他本來都快要將自己的父母徹底忘懷。
自從那場意外之後,他好不容易將父母的音容笑貌、他童年的歡樂、昔日全家的天倫之樂....以及等等等等,全都碾成一塊,吞到記憶深處,並上了一把又一把自以爲牢不可破的鎖。
可是,爲什麼這些鎖如此脆弱?
不知不覺,淚水已經打溼了陳啓的眼眶,他發現自己依舊還是那個渴望父母疼愛的孩子啊!
縱然他看起來成熟且頹廢,所有人都不知這只是少年的僞裝,一個少了父母疼愛的孩子的心註定是不完整的,永遠缺失了某一塊,它會在某個無人的深夜裡莫名的疼痛,直到孩子身體化爲灰燼。
腦中似乎一下子多了很多似熟悉、似陌生的記憶,幻燈片似的一張張播放,陳啓一邊努力地回憶着,一邊左手輕拍雲天心的後背,嘴裡學着記憶中母親的樣子哼唱着:
“小囡囡,快睡覺,睡覺醒來身體好。搖啊搖......”
被陳啓這樣拍着,懷中的雲天心突然一僵,隨即配合般的安靜下來,呼吸逐漸勻稱。
盯着這一幕的陳啓露出了慈父般的笑容,也不去管自己眼角突然多出來的兩行清淚,繼續根據腦中的記憶拼湊着畫面。
不知過了多久,似乎淚已流乾,陳啓閉眼,準備安歇。
以前是他沒有能力,但既然有了這份奇遇,他自然要爲父母討一份公道!
這對現在的他來說,並不難!
下定決心的陳啓感到了一陣源自靈魂深處的輕鬆,整個人像完全放空似的,他很久沒有這麼輕鬆了。
很快,他拍向雲天心後背的左手愈來愈慢,逐漸陷入了淺層次的睡眠。
說是淺層次,是因爲他的理智自然讓他保留了三分武者的敏感,用來防備帳篷外可能發生的意外。
夢中的陳啓好像看見了他的父母,還是一個孩子模樣的他對着天空之上的兩張巨臉喊道:
“爸,媽!你們等着,兒子我正在幫我們老陳家找一個好媳婦呢!”
帶着一抹純粹且安逸的笑容,陳啓就此睡去。
又是幾分鐘後,一旁似乎陷入睡眠的雲天心突兀地睜開了雙眼,看向了一旁打着呼嚕的陳啓。
此刻的她眼神清明一片,哪還有半分混亂時的模樣!
仔細看了幾眼陳啓眼角還未完全乾透的淚痕,雲天心不自覺地流露出了一絲心疼。
她不知少年揹負着什麼。
正如少年也不知她將要面對着什麼。
雲天心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多餘的動作,她選擇再度閉上了眼睛,身體在不自覺間又往陳啓懷中靠了靠,兩者的距離更近了。
感覺懷中多了什麼東西的陳啓受激般地垂下了頭,嘴角自然張開,含住了雲天心的一撮香發。
這種舉動又讓雲天心嬌軀一震,卻最終沒有接下來的反應,少女心思化作了心底的一聲幽幽長嘆......
清晨,山間的第一縷陽光照進巖縫,透過了淺藍色的帳篷。
雲天心含糊地嚶了一聲,幽幽轉醒,睜開了明亮的眸子,隨即將目光投向陳啓。
少女的活動傳到了陳啓身上,陳啓眉毛微動,實則靈臺已是清明。
此時他的手還在環住女子的柳腰,甚至在一夜的睡眠中,手指不自覺的鑽進了腰帶裡,微微一觸就是一片滑膩......
“嗯?我嘴裡叼着的又是什麼東西?”
察覺了嘴裡的異物,陳啓一陣眩暈,巴不得就此昏睡過去。
這讓他如何敢就這樣醒來啊?
也是體會了這種尷尬的情況,雲天心好看的秀眉一擰,似是感受到了不適,隨即她旋出身子,脫離了陳啓的懷抱。
還在裝睡的陳啓鼻子微微一動,察覺到香氣遠離,心中不自覺地升起一股子遺憾。
隨後,他聽見了雲天心氣鼓鼓地聲音:
“師!弟!你還要裝睡到什麼時候!”
“啊這,”陳啓老臉一紅,眼看是裝不下去,一個鷂子翻身就竄出了帳篷。
帳篷外傳來陳啓賊嗖嗖的聲音:
“師姐你再休息一下,我去幫你看看周圍地形。”
陳啓這句話看似是隨口亂說,實則意味深長。
根據他雲來的經驗,這個時候就應該給女方一點冷靜的時間。
嗯,雖然他基本上什麼也沒做。
深吸了一口山間特有的濛濛薄霧,陳啓三兩下的爬到了一棵最高的樹木,開始觀察起了四周。
周圍依舊是崇山峻嶺,只不過在昨夜陳啓拼命的趕路之下,已經看不到瘴魔山了,這給了他很大的安全感。
並且遠處各山仍處於雲霧繚繞,今天也是一個大霧天。
陳啓對此非常滿意,開始尋思接下來的路程。
依據陳啓的計劃,此刻他要往正北方走,直到位於雲海宗正東方向時,他才選擇變向。
這樣做的好處自然是選了一條潛在敵人都料不到的遠路。
畢竟兩點之間線段最短的道理大概是每個人都能懂的。
“咦?雲海宗弟子?”
就當陳啓還在愣神間,一道蒼老的疑惑聲突然響起,這聲音發聲於遠處,卻彷彿響在陳啓耳邊。
還未等陳啓察覺是什麼情況,一道紫袍人影在遠方勾勒而現。
那人似乎完全脫離了重力影響,在空中虛踩了三兩步,閃現到了陳啓面前,帶來的氣流吹過陳啓衣角,引得陳啓一陣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