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兩人折回府中。
正堂內,一箇中年男人遠見兩人行色匆匆,問道:“阿奴,這個小娃子是誰,你扛他回來作甚。”
“老爺,讓你見笑了。”
崔管家躬身上前見禮,又道:“昨個少爺在外受了氣,三爺差老奴捉回此子,好讓少爺出了這口惡氣。”
中年人名爲崔龍,如今崔氏一族的族長。此人也是崔三虎之一,嗜血龍裔。另一虎則是昨日酒樓中的老者,三爺崔劍,人送劍奴。
崔龍放下茶茗,道:“阿奴,這幾天辛苦你了,一會去賬房領幾個藥丹吧。”
“謝老爺,老奴告退。”
崔管家一禮後躬身退出正堂。隨之,他把洛塵隨手扔給一個僕役,吩咐道:“你去告訴少爺,昨個的人老夫給他逮到了。另外告知‘後房’,此人危險,切記嚴加看管。”
後房本指牢房,可因大乾律法,各族對自傢俬牢一致稱後房。
大乾律法,凡非予以官文備案私設牢房者,所涉人員皆嚴查;凡非予以官文備案私藏刑拘者,所涉人員皆收押十日;凡非予以官文備案私設牢房、私藏刑拘、私用刑罰者,一經查實,所涉人員貶爲平民,所涉氏族三世不錄官途。
誠然,大乾律法嚴明,怎奈何官氏相袒護,各方勢力均暗自私立牢具。
崔府某一偏院,幾名帶刀家衛看守,近前立一石碑上刻了閒人勿入。若細看,內院設有好幾處暗卡,防備好不森嚴。
不多時,一名僕役扛一個麻袋匆匆進院,又匆匆折返。
從來人到走人,前後不足一盞茶功夫,可途經三道明卡,四道暗卡,以及好幾次嚴密的盤查。也別說,這麼森嚴的防守不無道理。私牢內關押的囚犯大多爲自家敵人、血親仇人、氏族政敵,如此防守,無非爲了防止囚犯逃走罷了。
另說,因‘此人危險,切記嚴加看管’這一句警告,洛塵榮幸的被安排到水牢。
“嘶”
“好疼”
洛塵被扔進水牢。當即,一股徹骨的惡寒,外加傷口處一種鑽心的蜇痛,讓他第一時間從昏迷中吃痛驚醒。幾息後,他纔看清所處的地方。
一間不足三十平的牢房,正頂開一個天窗,外牆裹一層特質的膠油,牢內灌齊腰高的寒水,水中摻了高濃度的鹽。至於他,從天窗垂下一根鐵鏈鎖住他手腳,其長度恰好讓他腳尖夠得着地面。
這時水底浮出一大片黑水蛭,尋血腥味鑽入傷口。
“什麼,什麼鬼東西。”
“艹,銀皇黑蛭”
洛塵大驚失色。可奈何手腳束縛,只有眼巴巴的看銀皇黑蛭涌入體內。
銀皇黑蛭,這一皇字足見它在水蛭一族中的地位。它長三寸餘,小拇指粗細,口生倒刺,後背貫穿一條銀線。更致命一點,它口液中含一種神經毒素,輕則致幻,重則麻痹神經使人腦死亡。
“我TM,這東西在莽荒也少見....”
“嘶,這次,老子認栽了。”
瞬息,洛塵下半身失去了知覺,雙瞳收縮泛白。
“少爺,您這邊請。”
天窗探出一個猥瑣的笑臉,道:“您瞧,水牢專門來看押死敵,小人保證,這小畜生抗不過一兩天.....”
“停,停,停,這氣味也忒臭了,你拽他上來作甚。”崔敏捂嘴斥道:“讓他在水下待着吧,改天本少爺心情不好了,過來炮製他不遲。”
“您放心,小人有分寸。水牢內養的可是東面弄來的寶貝,喜食人血....”
“好,你小子有眼力見,本少重賞。”
“謝少爺,小人這幾天....”
“行了,小爺累了,今先到這吧。”
“好嘞,少爺您慢走。”
......
牢僕一番大力吹捧下,崔大少樂呵呵的離開了。
十幾息後,水蛭毒素侵入大腦。此時,洛塵神色迷離,口鼻歪斜,整個人的狀態陷入一種怪異的癲癇。
“我,這是,我在哪....”
“..靈兒,別,你別走....”
“兄弟,今晚夜機走一波。”
“對不起,老師,我錯了。”
“嘶”
這時他胸腔內傳出一聲尖銳的低頻音波。水中的黑蛭在音波下詭異的向中收攏,仰首衝他齊齊噴來一口濃黃的粘液。
“別....老溼,我求你了...”
“...別告訴老爸,他會....”
“嘔”
“嘔”
洛塵的囈語突然停噎,收腹大吐一灘深褐色黏液。若細看,嘔吐物爲胃酸摻和一坨一坨的息肉。
半盞茶後,洛塵漸甦醒。
當看清狀況時,不禁愣住了。
“這,這怎麼回事。”
水底,銀皇黑蛭繞他圍一大圈,頭朝內,尾朝外,看上去大有一種朝聖之意。不知爲何,先前鑽入體內的黑蛭皆在嘔吐中清除乾淨,毒素也莫名沒了。
“誰救了我,難道....我體內藏了什麼玄機。”
洛塵不會知道,這一次死裡逃生並非什麼天命幸運兒,一切只因上次火山內鳳髓洗禮,讓他血液含一股稀薄的鳳血。
鳳威雖淡,可神鳳對百獸天生壓制,這才保全他性命。
......
當洛塵受虐時,某人卻在客棧發牢騷。
“他丫的,這小子也忒不靠譜了。”天下無敵躺在睡椅上,腳踩個暖壺,有一下沒一下喝口溫酒,這小日子過的可勁舒坦。
“這次試煉讓獸潮攪和了,幾個老頭又得安排一個新試煉,這也忒他娘煩人了。”
“...莽荒,不,小爺猜一定會換妖荒,也不對,妖荒太兇險了....”
“滴”
“滴”
“滴”
這時青武令發出三聲銳響,又憑空顯化一行暗青文字:枉死山驚變,現令內院衆弟子火速前往,諸多事宜,聽從火老安排.....
“枉死山”
天下無敵驚道:“什麼玩意,讓小爺去枉死山,這他娘不等於去送死。這幾個老頭咋想的,小爺纔不去這晦氣地方。”可稍考慮後,他又道:“算了,小爺還是去看一眼吧,否則這火老兒得沒完沒了了。”
此後,他提筆留信匆匆離去。
......
另一邊,崔敏出牢門後直奔西宅的某處小院。
“老崔,你人呢。”
崔敏闖進小院,嚷道:“你剛不是說人逮到了嗎,可本少去牢房一趟咋就見那賤人一人,小娘子呢,你把小娘子弄哪去了。”
管家悠哉出屋,作禮道:“少爺,您來了,快裡面請。”
“不忙,本少問句話就走。”崔敏暗瞥白眼,道:“你抓那個小賤人時,咋沒把小娘子一齊捉回來。”
“這個....沒有,當時他正與人激鬥,身旁並無女子。”
“胖子呢,他也沒在場?”
“三爺特地吩咐,讓老奴避開胖子。”
這時管家不知抽了什麼風,微怒道:“少爺,容老奴多嘴,此子與青武一脈有染,還希望少爺謹慎處理爲妙。”
崔敏甩袖道:“本少自有分寸,告辭。”
“恭送少爺”
“哐”
管家謙卑作揖一禮,不待崔大少走遠就關門回屋了。
“嘿,什麼玩意。”崔敏惱火道:“老東西,若不是礙於老爹的面子,本少早把你趕出府了。不就仗你有幾分實力,還不是本少的一條老狗。”
近前一個男僕見崔大少碰了壁,屁顛道:“少爺,老管家脾氣差,您請多擔待。”
“滾蛋,老子受氣,讓你個狗奴瞧熱鬧了。”
崔敏不悅的踹他幾腳,又道:“去他孃的,本少這小暴脾氣。走,去水牢,看本少不折磨死他。
“得嘞,小人給您帶路。”
......
中午,主家一封密令,急招回幾名在外主事。
“老兄,你可知這次....”
“什...什麼,果真有此事。”
“你沒聽說,前幾日枉死....”
“噓,小點聲,小老兒找死不成。”
正堂上座,崔劍、崔嵐兄妹一板一眼的細品香茶,對堂下幾人的議論充耳不聞。片刻,後屋傳出一陣咳嗽,衆主事這才躬身退回原位。
“..咳...”
好大會,崔龍才背手緩步出來。
“大哥”
“家主”
衆人起身,齊齊向崔龍恭敬一禮。
“嗯”
崔龍從容掃視衆人一眼,道:“諸位來崔府幾個年頭了。”
聽此話,衆主事雖不明這句試探的意味所在,可也絕非蠢人。各自悄聲對視之後,紛紛起身表忠。
“七年”
“十一二年了”
“八年”
....
崔龍道:“諸位可知,這一次密喚你們回來所謂何事。”
“家主,您有事儘管吩咐,我等幾人定竭力而爲。”
“黃老所言極是,您大可.....”
“如此,老夫也便直說了。”
崔龍點頭略表滿意,從袖口掏一枚玉柬,道:“下午,老夫收到一則密報,所述內容相信你等有所耳聞。”說罷,他向玉柬打一道靈氣。
“嗡”
玉柬光華大作,憑空浮顯一片山脈投影。山脈上本罩一層濃重的灰霾,可幾息後,西北、西南兩方向一同狂颳大風,幾近把灰霧吹散。
“什麼,枉死山驚變。”
“老夫所料不差。”
“這...家主之意,莫非讓我等....”
崔龍冷眼靜待下方几人情緒從驚恐變爲猶豫,又從猶豫變爲貪婪。
隨之,他從容道:“如諸位所料,枉死山不日大開。也許,我們可從中博取幾分機緣。”
“枉死山兇險,絕非我等涉足之處。”
“黃老所言極是,那一處禁地可謂聖靈勿進。”
“這話我反對,枉死山大開,屆時一定會引來百族博弈,我族只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