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奇怪。
很奇怪。
《夜行》第十一集的整體收視率在9.67%，分均收視率也大都9.50到9.80%這個幅度徘徊。
這個成績對比起前面的13.08%的收視率。
說上一句滑鐵盧完全沒問題。
而且還是屬於‘滑’得特別厲害的那種。
“可是不應該啊。”
坐在《夜行》拍攝組準備的休息區域裡。
北澄實再次點開《夜行》的收視率統計。
他確實難以理解。
收視率下滑是能理解的，但猛地下滑這麼多，確實有些不太正常。
更加別說網絡上面的風評與電視收視率完全對不上——大部分觀衆還是好評，甚至《夜行》第十一集比起前十集的平均好評數都多不少。
難不成是白石淳讓數據部僞造了好評數據？
要不然這差距也太大了，完全對不上啊？
總不至於是統計出錯了，《夜行》第十一集的收視率其實比這個數據要高？
摸了摸下巴，北澄實確實有點百思不得其解。
這也是《劍豪伝》那邊的拍攝只是剛結束，他就直接回到都內的主要原因。
他本來是想問問白石淳具體情況的，但打過去的電話一直都沒人接。
估計是因爲《夜行》收視率跌破兩位數，對方這兩天也有些焦頭爛額吧？
正當北澄實準備繼續翻翻具體數據的時候。
旁邊傳來了北山理惠感嘆的聲音。
“哎呀，真是慘烈啊，北澄君。”
“慘烈？怎麼回事？北山姐姐？”
眼看着北山理惠慢慢悠悠走過來，北澄實問了一句。
畢竟對方這話實在有點沒頭沒尾。
“嗯？北澄君不知道嗎？”
北山理惠先是奇怪地看了一眼他，隨後露出恍然的表情。
“也是，北澄君前兩天去京都拍《劍豪伝》了，不知道都內業界的事情也正常，你看這裡。”
她一邊說着，一邊把手機取出，遞給北澄實。
“你看，咱們《夜行》可被罵慘了啊。”
“嗯？”
手掌伸出，順勢將北山理惠的手機拿穩，北澄實雙眼看去。
他之前看的是《夜行》普通觀衆的好評數。
而北山理惠給他看的是業界內比較權威的，一些專業電影、電視劇博客主或者影評人的文章點評。
《夜行》在普通觀衆那裡好評數量確實不少。
但在這裡卻是被罵慘了。
其中主要是針對《夜行》改編劇本以及導演的炮轟。
說是‘只有笨蛋纔會採用倒敘兩集的手法收官’，‘《夜行》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甚至連帶着他與北山理惠都被波及了——一大堆影視劇評論人在文章裡面唱衰。
他們覺得白石淳這個導演已經江郎才盡了，居然選擇了兩個業界二流子役，而放棄立花步實那樣業界一流的子役。
最關鍵的導演都已經‘眼瞎’到這種程度。
即將收官的《夜行》收視率慘遭滑鐵盧也是正常的。
末了，他們還像是故意陰陽怪氣一樣地表示希望白石淳下週別讓他們失望。
他們還是相信白石淳作爲導演的能力云云。
該說不說。
這嘲諷確實很辛辣。
好像《夜行》拍攝組已經完蛋了一樣。
那怕是北澄實見了都皺眉毛的那種。
但如果仔細點進去看一眼這些所謂的中立影評人的個人主頁。其實就不難發現，這些所謂的影評人與影視劇博主，基本都是隸屬於其他電視臺評價電視劇的主筆。
其他電視臺與富士電視臺屬於純粹的競爭關係。
《夜行》作爲當季最火熱的電視劇。
被他們盯上也是理所當然的。
說白了，反正又不是他們自家電視臺的招牌電視劇。
噴子的火力肯定要拉滿，不斷炮轟唱衰——都讓《夜行》得意了快一整個秋季檔了，如今機會難得，他們自然得抓機會落井下石。
雖然這手段有些齷齪骯髒。
但在本來就不太乾淨的業界也算是比較常見的事情。
這些評論大多數內容也不能當真，商務味道太濃了，頂多也就看個樂子。
不過怎麼說呢。
這種被別人戳着鼻子罵還沒辦法還嘴的感覺，確實讓人很不爽。
就好像你明明知道對方說的話不用當真，可真被嘰嘰歪歪地說了一大堆。
伱還是會感到很不舒服。
將手機交還給北山理惠，看着這十歲的小女生在自己面前還是一副樂呵呵的模樣。
北澄實也有點無語。
雖然知道北山理惠擺爛、摸魚、缺席，但這未免也太樂觀了吧？
北澄實還好，畢竟他那段哭戲演得確實相當出色。
就算那羣其他電視臺的‘影評人’再怎麼抹黑，這也是不爭的事實——觀衆又不是瞎子，肯定會有選擇的相信事實。
可北山理惠卻不一樣。
她在文章裡面可都被那羣所謂的影評人指着鼻子罵了，直接稱之爲‘收視率毒藥’。
這還沒被噁心到？
這心態樂觀的有點過分了啊。
“北山姐姐，你不會覺得有點噁心嗎？被這麼罵？”
他指了一下‘收視率毒藥’這個詞，問她。
結果北山理惠只是笑嘻嘻地擺手：“哎呀，又不是什麼大事。”
得。
北澄實搖頭，他算是看出來了。
北山理惠就屬於躺平一族。
被人叫做‘收視率毒藥’她不覺得生氣，反倒很開心——這樣一來以後點名找她的拍攝組就會減少。
對一向擺爛躺平的她來講反而是好事。
北澄實無可奈何，還想說些什麼。
可話還沒說出來。
擡起腦袋的他就看見白石淳這坨大冰坨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北山理惠背後。
這出現得確實有點突兀。
北澄實呆了一下，打算先問候一句。
然而——
北山理惠滿臉興奮地繼續開口了。
“說起來北澄君你爲什麼要愁眉苦臉啊？反正咱們倆是子役，捱罵最多的也是那個‘大冰坨子’，和咱們又沒多大關係。”
嘶.
不是？你非得現在說這個？
北澄實瞥了一眼她背後的白石淳，‘用力’地咳嗽了一聲。
很可惜的是，北山理惠並沒有理會到他咳一聲的意思。
反而露出疑惑的表情。
“怎麼了？北澄君？你喉嚨有點不舒服嗎？”
“.沒有，話說你剛纔說的‘大冰坨子’是什麼意思？”
“喔——那個啊！是我最新給那個‘子役殺手’白石淳取得外號喔！你看他平時也不說話，一股子冷冰冰的模樣，是不是很像大冰坨子？我跟你講.”
一邊說，北山理惠還一邊站起來，看樣子還準備給北澄實拓寬一下‘大冰坨子’的概念。
北澄實沉默了。
主要是他能感覺到白石淳一向毫無表情的臉色這會兒已經有點發黑了。
於是他給面前這倒黴孩子又打了兩個眼色。
“嗯？北澄君？你怎麼了？眼睛怎麼了？進沙子了？”
北山理惠顯然還是沒能理會，關心地湊近問了一句。
“.”北澄實。
算了。憋不住了。
他乾脆站起來，對北山理惠身後的白石淳打了聲招呼。
“白石導演，你好。”
他乾脆開口了。
都已經這樣明確指出來了，這下子北山理惠總該明白他之前行爲的意思了吧？
結果——
“哎呀，真是的，北澄君，不要開這種玩笑嘛。”
北山理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怎麼可能那麼巧嘛，剛好就在人家說他壞話的時候，那個大冰坨子就出現在人家身後——”
北澄實這孩子確實挺有意思的。
居然還喜歡這種‘驚嚇玩笑’的調調。
她一邊說一邊笑着回頭。
然後
俏麗可愛的笑容就凝固了。
看着面無表情盯着自己的白石淳。
“北、北澄君”
北山理惠剛纔還樂呵呵的聲音，這會兒充滿了求生慾望。
這句呼喚的意思很明顯——爲什麼北澄實不早點告訴她。
對此，北澄實只是搖頭。
他是真的在拼命救了。
但真架不住北山理惠在拼命送。
他沒去繼續看戰戰兢兢不敢說話的北山理惠，而是看向白石淳。
“白石導演，《夜行》這一次的收視率.”
“和你們的演技沒多大關係，你們倆表現得都很出色。”
“是麼？”
沒想到白石淳居然主動把鍋從他和北山理惠身上摘除了。
這確實有些出乎意料。
“但《夜行》收視率下跌這麼多肯定也是有理由的吧？白石導演？”
北澄實又問了一句。
“嗯，我和幾個熟悉的導演分析了一下，應該是劇集期待感的問題。”
白石淳點頭。
正如前面所說。
《夜行》前十集講述的是桐原憲司與西園美穗兩人與刑警鬥智鬥勇的半推理故事。
相當於前十集已經將原作的大部分劇情演繹結束——男主角桐原憲司墜樓自殺，西園美穗最終也沒有說出真相。
因爲桐原憲司殺死父親，他們兩人‘夜行’十九年，隱瞞真相，爲此不惜利用身邊的友人、親人。
而這一切也伴隨着桐原憲司自殺而落下帷幕。
面對桐原憲司的死亡。
西園美穗一次都沒有回頭。
從此‘夜行’只剩餘她一人.
這個結局很悽美。
滿足了大部分觀衆對《夜行》的期待。
對於他們來講，《夜行》到這裡就已經結束了，覺得接下來不管再怎麼拍，也不可能拍出比這個更好的結局。
這也是收視率下跌最主要的原因——前十集的故事實在太完整了，相當於《夜行》已經有了個結尾。
這當然會對《夜行》的第十一集有所影響，流失部分觀衆也是很正常的。
對方解釋到這裡。
北澄實總算明白《夜行》收視率下跌的原因了。
難怪網絡風評明明那麼優秀。
收視率卻猛地下跌一截。
反差極大。
原來是這麼個原因。
同樣的，要逆轉這種局面也很簡單。
只需要北澄實等一衆演員繼續保持演技，拍攝組保持住《夜行》第十二集的質量。
自然就能夠將流失的觀衆重新拉回來，收視率同樣也會迴歸正常水準。
這就好比是在網上看小說——讀者又不是瞎子、傻子，你的作品足夠優秀，他們自然願意看下去。
換而言之——
“《夜行》第十一集的收視率只是一個參考，最關鍵的是第十二集嗎？”
北澄實摸了摸下巴，如此喃喃自語。
按照白石淳的說法。
第十一集只是開個頭。
等到那部分流失的觀衆發現第十一集的風評相當不錯，並且決定再回看《夜行》第十二集的時候.
那會兒纔是真正出結果的時候。
想明白了這點。
北澄實自然也打起了精神。
他這副模樣，讓白石淳多看了他一眼。
要知道他可是和不少業內專業的數據統計以及導演討論了這個問題。
最終才得出這個結論的。
結果他只是給了北澄實一點提示。
對方自己就能夠想明白。
確實有些聰明過頭了。
本來他還以爲是本間非彥他們誇大其詞，說什麼北澄實與普通子役完全不一樣。
結果現在看來
這個八歲的子役確實與其他子役完全不同。
想到這裡，白石淳主動開口了。
“不管怎麼說，想要提升收視率都離不開北澄君你的演技。”
這番評價可以說是相當高了。
足以說明白石淳對北澄實的看重。
對此北澄實自然是毫不猶豫點頭。
“我明白，白石導演。”
主要是北澄實想到剛纔在手機上面看見的各大電視臺手底下的影評人的評價。
雖然多數都是針對白石淳的，他頂多就是被AOE到了。
但什麼‘踢掉立花步實是白石導演有眼無珠’‘業內二流’‘演技一般’這些話還是有點噁心人的。
他不是什麼大度的人。
這些喜歡摳字的傢伙都主動騎臉上來噁心自己了。
那北澄實當然也不會客氣。
巴掌要掄圓了抽！
《夜行》第十二集的收視率！
他一定要‘抽腫’這些咬筆桿子的傢伙的臉！
只不過在那之前——
北澄實往北山理惠方向看去。
“我和北澄君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
白石淳低下腦袋。
“接下來我有些話要和你說，北山。”
“.是。”
北山理惠其實很想回答‘我不想和你說’。
可她就只是一個小子役。
在拍攝組裡面壓根就不可能反抗作爲導演的白石淳。
看着她滿臉哭喪地跟着白石淳走到另一邊。
北澄實扶了扶額頭。
怎麼說呢
對方這確實有些自作孽不可活的那個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