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體正常的血氧水平要高於95%,才能夠比較好的維持正常機體功能。
不過這是考慮到整個身體所有器官的氧耗需求。
雙下肢遠不如腦組織、心臟、脾臟等臟器器官那麼嬌貴,可以說四肢是最耐造的。
大腦組織缺氧五分鐘,就會發生腦死亡。
心肌缺血十五分鐘,可以致死……
根據目前的理念,雙下肢完全缺血可以達到六個小時以內,都是比較良好的斷肢再植術的適應徵。
這還是完全缺血。
局部通過微型循環儀能夠達到百分之八十的血氧水平,這足以支撐下肢結構性的氧耗需求。
至於能量缺損之類的,根本不用擔心,微型循環儀能夠完成氧氣的動靜脈血液循環交換,就可以輕易地往裡補足各種電解質以及營養。
並且,通過過濾裝置將代謝廢物給排泄掉。
百分之八十的血氧水平,在營養補足的情況下,讓雙下肢的活性生命線維持個幾百個小時根本不成問題。
聶明賢足足過了半分鐘,才撒開了方子業和吳軒奇兩人的手,而後三個人如同是小孩一般地笑了起來。
一邊看着旁邊的實驗兔兔幽怨的眼神,一邊看着微型循環儀上傳來的各種數據。
“下肢,血壓,血氧,心泵節律……”
“抽點動脈血和靜脈血,分別看一下里面的代謝結構。”方子業冷靜下來後,開始左右尋找着注射器。
這裡肯定是沒有那種專業的靜脈採血器的,因爲目前還沒有必要用到這麼高端的配置。
微型循環儀上安裝着單向閥門的取血通道,就是爲了方便隨時做動脈血和靜脈血的採血分析。
吳軒奇遞給了方子業和聶明賢一人一個取針頭的注射器,說:“你們兩個來吧,這裝置是你們兩個搞出來的。”
吳軒奇最多算是見證者。
吳軒奇來之前,聶明賢和方子業就將這個微型改裝的裝置推進到了尾聲,所以,吳軒奇也不敢厚臉皮地說自己就是參與者。
這時候聶明賢和方子業二人可顧不得顧及吳軒奇的情緒,特別是聶明賢。
聽說是以前合租時,吳軒奇這個逼當着聶明賢的面在房間裡宣淫。
取血之後,還要送去實驗室的“檢驗室”裡進行血氣相關分析,主要是分析電解質以及乳酸、酮體等含量。
這時候要講究的就是局部組織的能量代謝相關的問題。
送完了兩份血樣之後,方子業道:“賢哥,所以說,你之前提出的,截肢完成後,單下肢遠端的高量溶栓的原理是可行的。”
爲什麼要截肢?一般情況下,是近端出血嚴重,且遠端的動脈發生了嚴重的栓塞,導致血運不暢。
下肢繼續殘留,會加重失血,且不斷迴流的靜脈會帶來代謝廢物。
截肢是比較好的一種止血方式,且將即將壞死的下肢殘端脫離患者的循環組織。
“pci對心臟冠脈栓塞都有效,局部的高量溶栓藥物,不可能沒有效果。”
“而且反正是截肢後的局部,反而容錯率更高。”
“我們嘗試了好多次,最後發現,數倍甚至二十倍以內的正常溶栓藥量,脫離肉身之後,都是安全的。”
“並且,這些藥物在幾個小時內就可以自動‘代謝’完畢。”聶明賢道。
說完這個,聶明賢又是一屁股坐了下來,靠着椅子背,感慨道:“我這也算是,終於在離開漢市之前,把它搞出來了。”
“不算違期,更不算提了褲子就走。”
方子業最晚到來,所以吳軒奇和聶明賢兩人肯能是看足了,但方子業還沒看飽,依舊在仔細地看個不停。
而且從各個角度都開始拍攝起了照片。
這一刻必然是具有歷史意義的,值得各種手段去紀念。
這個裝置,雖然小巧,而且是改裝,但必然是方子業目前爲止,最偉大的發明,沒有之一。
毀損傷和功能重建術術式的開發,都比不過它有意義。
方子業很清楚,並不是它的技術有多麼原創,改裝以及原理的推敲固然很難,但肯定比不過兩種術式的開發。
但之所以它的意義比兩種術式更加偉大,是因爲它的便捷性。
便捷性,是任何一個時代和社會都必須要考量的。
人從步行到馴服馬、驢,突破了個體速度的限制,藉助於馬驢這工具的力量,讓自己的速度不再侷限於人體本能。
再到製造馬車和驢車,人裝載貨物的能力也不再侷限於個體的肉身力量負重前行。
騎馬和騎驢很難麼?難也不難,肯定比馴服野馬和野驢簡單,普通人也可以學着去騎,這就是打破了門檻。
類比於毀損傷和功能重建術兩種術式,其實就是相對高門檻的東西,想要掌握這兩個術式,目前根據動物試驗室裡的統計數據統計結果——
只有掌握了4級清創術的專業人員,纔有可能摸索到其中的門檻,否則的話,都是功虧一簣。
而之所以方子業這麼確定,就是因爲,目前的師弟揭翰,失利了多次之後,又是週轉到了基礎清創術的學習和練習之中。
揭翰的天資不會很差,至少也與王元奇相當,揭翰久久無法入門,肯定不是天資不行,而是基礎不夠。
基礎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這樣的微型循環儀一旦面世,一旦成功地批量生產之後,難道只有方子業才能做斷肢栽植麼?
並不是!
斷肢栽植,其實就是斷肢再植的延伸,只不過是時間窗要遠比斷肢再植術更寬廣。
很多病人都可以從下級醫院截肢之後,再送到上級醫院去做斷肢再植術!
而其他醫院,甚至大部分地級市醫院,都可以做這樣的斷肢再植術。
他們缺少的不是技術,只是缺少了將肢體完整保存的技術——
下級醫院截肢之後,殘肢他們也不敢進行斷肢再植啊,沒再植活豈不是給自己找刺激。
但現在這個微型循環儀的出現,就是打破了這樣的顧慮!
器具和工具,可以推動大部分醫院的技術進步,這就是它的意義所在,也是人去開發工具的牛逼之處。
從根本上地解決某一問題,給人安全感和底氣。
吳軒奇走近聶明賢,輕聲問:“真要離開漢市啊?就不能不走嗎?”
“還是因爲不爽?”
吳軒奇大概知道一些聶明賢和劉果的事情,但沒有去說破。
兄弟和朋友的感情,千萬不要瞎幾把摻和。
你給他說幾句話,就是幾分鐘的事情,但影響的就是別人一輩子。
鞋子合不合適,只有自己的腳最知道。
聶明賢輕輕搖頭:“我還能不爽什麼?”
“走肯定是要走的,我現在畢竟還在讀書啊。”聶明賢說。
這一點,吳軒奇也不可否認。
聶明賢現在就是博士在讀,他肯定要去把學歷證書和學位證書拿到手的。
不然聶明賢奔波這麼多次,就純粹是找刺激了。
吳軒奇思慮了一會兒後才謹慎地說:“要不要我在高級羣裡面給你找一個?”
“一定是德才兼備,才貌雙全的。”
而聽到這話,正在拍照的方子業豎起的耳朵輕輕聳動了一下:“奇哥,你說的是什麼羣啊?我可以加一個麼?”
所謂的羣,方子業以前一直都很好奇。
只是一直都沒有機會進去。
當然,這個羣,也是吳軒奇告訴他的。
原來還有這麼一種比較高端的所謂‘相親羣’。
吳軒奇一看方子業,便果斷搖頭:“你不能進,你要是進來了,我怕伱直接把這個羣聊給翻了。”
但凡方子業與洛聽竹沒有任何關係,但凡方子業如今的人脈再稍微窄一點,吳軒奇可能就要把方子業拉進來了。
可因洛聽竹的關係,吳軒奇是真的怕方子業直接把這種羣給炸了。
要知道,方子業現在在科室裡可能和某個名字和性別都被代碼的人說上幾句,委委屈屈地訴苦一下。
保證用不了多久,這個羣就可能銷聲匿跡!
方子業聞言,態度一贏地說:“奇哥,我如果說我非要進呢?”
蘭天羅這個逼,直接把呼吸內科的教授都給搞了,方子業也是非常好奇這個羣的運轉模式。
到底是爲什麼,蘭天羅會有這麼大的怨氣。
當然,如果有必要的話,蘭天羅出氣是他的事情,方子業也不介意再落井下石一把。
方子業正式而酷冷的語氣讓聶明賢都不由坐正起來。
怔怔的看着方子業,來了一句:“屠龍少年這是要成長爲惡龍了麼?”
素日裡,方子業都是比較隨和的人,樂呵呵的,也彬彬有禮,從來不發脾氣。
但是今天,方子業的語氣就完全不像是平時的方子業了。
吳軒奇幾乎沒有猶豫地說:“那我就推薦你進來唄,我先給羣主講一聲你的身份哈,你肯定是能夠進得來的。”
吳軒奇根本沒有和方子業爭辯什麼,直接就同意了方子業的請求。
吳軒奇在問過羣主的意見之後,還特意給方子業看了一眼以往的羣公告。
第一句講的就是,本羣旨在提供優質的相親對象以及基礎資料,禁止一切用強的形式和手段。
第二,本羣……
“奇哥,看這個沒什麼實質性的意義,我只是進羣想潛水一段時間。”方子業可不看這個。
他要了解的是這個羣的運轉模式,而不是羣公告。
還有就是,方子業更好奇這個羣,到底在做些什麼事兒。
當然,方子業也不害怕吳軒奇去給羣主告密,反正他就是好奇而已,並不真正的要知道些什麼。
“你們這是,在幹嘛?”
“子業,你不是有女朋友麼?你往這個羣裡面鑽,你不怕被誤會啊?”聶明賢好奇問。
“沒事兒,聽竹如果知道我在這個羣裡,也會很好奇的。”方子業非常無所謂地道。
“好吧,貴圈真亂。”聶明賢還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事兒。
不過他也懶得管。
只是,聶明賢又看了一眼精神頗爲萎靡的兔兔之後,才道:“我們幾個要不幫它把腿接一下吧?”
“這都過了三十多個小時,下肢還有活性。”
“如果是坐飛機的話,從華國到米國都差不多夠時間了。”
吳軒奇則掠過了與方子業的話題,問:“你就不想一次性地知道時間的上限?”
“不是很好奇。”
聶明賢突然道:“誒,你們是不是都知道我和劉果鬧矛盾的事情啊?”
聶明賢的語氣隨意,彷彿是聊你們兩個喝不喝水這樣的話題。
吳軒奇和方子業都點了點頭。
“那行吧!這裡是中南醫院,是漢市,是你們的主場,你們耳目衆多。”
“不過,你們肯定是監視不到我和劉果出去吃飯的吧?”
“其實告訴你們啊,誰策反誰目前還不好說呢!”聶明賢咬了咬壓根道。
顯然對劉果背後的某人,非常不待見。
而聽到這裡,吳軒奇才謹慎地說了一句:“賢哥,如果劉果真的被她主任說動了的話,這樣的女人並不值得你投入!~”
感情不是交易,如果劉果聽信了主任的話與聶明賢說了類似的要求,那麼,這個人就可以不用當嫂子了。
這是聶明賢最本質的想法。
我去你馬勒戈壁的,我要留在中南醫院,而且還要去血管外科,你才和我交往,你煞筆吧?
“萬事不能只看表面的!”
“你們誰能想得出來,普外科的大主任錢忠教授,乃是劉果的親生父親呢?”
“她們之所以一個姓錢,一個姓劉,是劉果剛出生的時候,身體太差,於是就遵從了老人的想法,說是繼拜給別人,纔好養活。”
“所以劉果就繼拜了個乾爹,也就是錢教授的好朋友,得了劉果的名。”聶明賢淡淡說。
“我現在在猶豫的是,我要不要‘賣身’。”
聶明賢淡淡地說。
聶明賢這話一出,吳軒奇和方子業二人滿是錯愕。
過了幾秒鐘,吳軒奇才感慨道:“哦,所以這個劉果,其實是中南超級二代?”
“嗯,我個人覺得,她父親給她這麼說,就也不算是什麼過分的事情了,是吧?”聶明賢笑得嘴巴都咧了開。
的確,如果換了個身份的話,這個要求好像又不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