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薇醒來的時候覺得房間很陌生,這已經不是醫院的病房也不是錦曜堂居所所在的房間。
她看了看旁邊,雖然是兩個人的雙人炕,卻只睡了她一個人,這究竟是什麼地方?難道她被綁架了?自從甦醒後她不斷地在想自己中毒的原因,對於瑰毒她也是有所耳聞,雖然蒼琥沒有說她也不敢問,但是她確定有人要置自己於死地。一個人想根本就想不出答案,有太多疑點無法解開。
難道她又被壞人抓了?她現在行動不便根本就逃不了所以沒有捆住手腳吧?從心底滋生的一股恐懼驅使慕薇使勁爬起來,內心的恐懼讓她忘記腿上沒有氣力根本站不起來,一個踉蹌摔在地板上。
“啊——”慕薇吃疼地叫出聲,這裡的地板真硬,她握住自己的手臂卻發覺腿也很疼,腿腳不方便令她在“下炕”這種簡單小事上捉襟見肘,心裡難免急躁不甘起來,她咬着下嘴脣強迫自己站起來。
蒼琥打開門看見慕薇狼狽不堪地坐在地上,拼命地用手撐着地面試圖站起來。
“你幹什麼?”蒼琥衝過去把慕薇從地上橫抱起來,慕薇意外地盯着蒼琥:“蒼琥?是你?”
“不然你以爲是誰?”蒼琥剛準備把慕薇放到炕上,慕薇喊道:我不要回炕上!
“要我一直抱着?”蒼琥這一次的“戲弄”沒有引起慕薇的嗔怪或是笑容,慕薇此時根本沒有那種心情,她悶悶不樂地說,“你明知道我不是這意思。”
蒼琥果然沒有把慕薇放下來,一直抱着她走到沙發上,把她抱在沙發上坐着。
“這是哪裡?”慕薇環視四周還是覺得非常陌生,就算是換了張炕也不可能把整個房間改頭換面吧?
“家裡。”蒼琥回答得言簡意賅,慕薇卻不以爲然,“家?”
慕薇搖頭,“不是,這個房間我第一次來,不似家中。”
“是我另一個寓所,你來過,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沒等蒼琥說完慕薇迫不及待地問,“爲什麼你要把我安排在這裡?”
來到陌生的環境加上中毒的陰影,她變得不安、敏感而多疑。
“這裡很安靜,更適合你調養。”蒼琥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慕薇本能地躲開,難道猛虎幫總部的錦曜堂不安靜嗎?
慕薇回想起他們第一次不愉快的遇見,然後想到這幢她曾經做過短暫停留的西洋式別墅——那時候的她絕不會想到自己會成爲蒼琥的妻子。對了,這裡位於郊外,圍繞着蓊鬱的人工林,應該很安靜。原來是自己想太多,換個環境也好。
“哪裡摔疼了?”蒼琥說着就作勢嫌棄慕薇的袖子驗證有無淤青,慕薇趕忙躲開頭,“沒事,我沒事,可我的腿爲什麼連站都站不起來?”
“躺久了自然這樣,你需要時間。”蒼琥看慕薇一臉頹喪試着轉移注意力,“餓了沒?我讓人把吃的端上來。”
“不,我又不是殘廢,我要自己出房間吃東西。”慕薇一臉倔強,不能站起來行走已經夠難受的了,還要讓人把吃的端到面前伺候着,多難爲情啊。
蒼琥一把抱起慕薇,“蒼琥,你做什麼?”
“去吃飯。”蒼琥說着已經把慕薇抱出房間,慕薇想反抗卻力不從心,“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坐輪椅,不要你照料!”
蒼琥抱着慕薇下樓,走向佈置簡潔乾淨的餐廳。
“你覺得在炕上躺着讓人照顧着被我抱着都傷你自尊心,坐輪椅就不傷你自尊?”
蒼琥一針見血,他的質問對於慕薇現在的心情是如此貼切,慕薇的腦袋耷拉下來:“我不想自己是個沒用的人,什麼都要依靠你,現在連最基本的生活自理也要靠你靠別人。”
“你不是沒用的人,你替我贏得了賽馬大會,可謂功高震主。”
“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你偷換概念!不可理喻!”
慕薇被蒼琥抱下樓,經過似曾相識的大廳走向餐廳,沒錯,這裡她的確來過,她的餘光瞥到了那桌排放詭異的子彈殼。
蒼琥把慕薇放到餐桌前的白色皮椅上,兩隻手分別撐在椅子的把手上,將慕薇圍住的同時居高臨下地望着她,冷峻地警告道:
“讓你看不見的自尊心見鬼去!乖乖聽我的指揮,別自不量力!”
慕薇愣了一下,他的眼神好可怕,“我——,你——”
他篤定的眼神中帶着威脅,就好像在說如果你膽敢忤逆我的意思就等着我修理你!慕薇睜大無辜恐懼的眼睛,這纔是他的本性對吧?
慕薇不禁反思,相處久了就會漸漸忘記他是個霸權主義者,他骨子裡那種土匪情結在她的倔強攻勢下露出本性了?一時的溫和近人不過是煙霧彈罷了,也是他“耍壞蛋”的掩飾,其實他就是個自命不凡的大男子主義者。
蒼琥睇着噤若寒蟬的慕薇,“哼”地起身坐在慕薇的對面——知道怕了吧?吃硬不吃軟可是要吃大虧的。
“吃飯。”蒼琥一聲令下,慕薇也回過神來。
一大堆食物擺在自己面前,慕薇眼花繚亂目瞪口呆,要不要這麼誇張?她到底先吃什麼?是不是還有客人要來?這些夠他們兩人吃一天了吧?
蒼琥一個勁往慕薇面前的空盤子夾菜,三十秒鐘不到,她的空盤子已經堆出一座小山,她呆若木雞地望着眼前的食物——她又不是一輩子沒吃東西的難民!
“發什麼呆?吃!”蒼琥點了點慕薇的盤子,“難道要我餵你?”
看他的表情不像是要喂自己,倒像是謀殺吧?還有,這算是什麼態度?她又沒開口要喂,慕薇擠出勉強的笑容,“不,不是,只是,這麼多怎麼吃?”
“一樣樣吃。”蒼琥的方法簡單粗暴,慕薇簡直不敢恭維,他這是把自己當成豬了嗎?給她一百個胃她也吃不了這麼多啊!
慕薇爲難地擡頭收到了蒼琥警告的眼神,她只能戰戰兢兢地拿起筷子——吃就吃嘛!此時一個人又端了一盤菜上來。
“夠了,不用再上菜了,吃不掉很浪費。”慕薇不過是心疼糧食一切從實際出發,蒼琥立即拆臺:“吃你的,抱你的時候感覺你比以前瘦了很多。”
蒼琥的話惹得上菜的廚子一番好笑,慕薇羞紅了臉,蒼琥!你的嘴巴就不能收斂一點!
“蒼琥,你能不能別口無遮攔?”
“我怎麼了?”蒼琥不卑不亢地反問,“我怎麼口無遮攔了?只是實話實說。”
慕薇埋頭吃菜——多說無益,就是個地地道道簡單粗暴的土匪。
“你怎麼不吃?”慕薇發現吃東西的時
候一直有雙眼睛盯着自己,擡起頭對上蒼琥的視線。
“我吃過了。”蒼琥回答得理所當然,“我監督你吃。”
慕薇再次失言,有這樣的嗎?自己不吃還用如狼似虎的眼神盯着別人吃?他是不是有病啊?慕薇吃幾口便小心翼翼地擡起頭望一眼沉醉地盯着自己的蒼琥。他要盯到什麼時候?她吃得都要消化不好。
“認真吃。看我幹嗎?”
“那是因爲你一直盯着我,還惡人先告狀咧。”
“我是監督。你那麼久沒吃東西,瘦成這樣走出去別人以爲我蒼琥虐待老婆。”
“逼人吃飯也是虐待。”
“我逼你了嗎?這麼多菜你想吃什麼吃什麼。”
天呀!慕薇氣結,他是故意曲解呢還是自己真的是對牛彈琴!根本就牛頭不對馬嘴,她指的是吃飯還有監督的嗎?還有逼着你把那麼多飯菜吃下去的嗎?
慕薇已經不想和蒼琥周璇於飯桌,她動作優雅地放下筷子,“我吃飽了。”
“我帶你去外面透透氣,練習練習。”蒼琥沒有強迫慕薇,只是走到慕薇身邊抱起慕薇走向外面的草坪。
蒼琥把她放到草坪上,她要像個新生嬰兒般小心翼翼地學站立學行走。
慕薇靠着蒼琥的力量站在草坪上,雙腳接觸大地的剎那慕薇露出久違的滿足笑容,她自然地望向蒼琥,蒼琥似乎也在笑。
慕薇抓住蒼琥摟在自己腰間的手,嘗試着慢慢站直。躺了那麼久她終於真正站起來了!
再殘酷的命運也不能將她打倒!再沉重的厄運她也能挺過去!她是和薔薇花一樣盛開的蘇慕薇,她不會認輸!
慕薇輕輕推開蒼琥的手,“讓我試試。”
她嘗試着沒有蒼琥的幫助一個人向前走——雖然艱難但是她要贏!
如履薄冰邁出一小步卻沒有摔倒令慕薇信心大增,她有些激動地邁出第二步,卻因爲幅度過大身體失去平衡地往下倒。
“啊——”因爲慣性一個旋轉,她像是舞曲的華彩收尾,被一隻有力的手臂接住摟在懷中。
慕薇對行走的焦灼倒映在一雙琥珀色的眸子裡,她從蒼琥的眼中看到一個狼狽不堪的自己。
蒼琥緊緊的抱着慕薇,兩人靜默地望着彼此眼中的自己,這樣的沉默對視一直維持了十幾秒鐘,直到慕薇六神無主地推拒着蒼琥的胸膛,“是我太操之過急。”
蒼琥扶起慕薇的腰,“有的是時間,你不用心急。”
慕薇一臉正色,“不,從這一次的命懸一線裡我學到太多的東西,我想要試着去追逐自己想要的,釋放自己內心的渴望,雖不說像你教的那般不擇手段,但至少盡全力去爭取。對於人生,沒有人擺佈我的未來,我要自己做主,對於子讓,我有表白的權利,我要如你所說喜歡就大方承認大聲說出來,我要趁着這份思念還滾燙的時候走到子讓面前表達我的心意,我怕時間久了會沒有勇氣。”
這是她急於站起來的一大原因,她以蘇家的晚宴爲起點,踏上鳳凰涅槃的荊棘路,現在經過死亡的洗禮,那些得不到的失去的已經顯得不再沉重。
蒼琥的眼神落在慕薇的肩頭,這是個多麼倔強的丫頭?可是他現在不能放她出去,好戲還沒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