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天音縮了縮身子,實在受不住了,“王爺,夜風寒涼,咱們還是回去吧!”
秦執幽黑如墨的眼低低地一瞄着下來,曜亮的眼底閃爍着星星光芒,容天音忍不住眯了眯眼,太耀眼了蠹。
“是爲夫疏忽了,”言罷,他輕輕攬過她,朝着身後不遠處的帳營。
“我,我自己來就行,多謝王爺引路了……”容天音皮笑肉不笑地推了推。
“夜深了,該回了。髹”
不容容天音拒絕,秦執用暗力帶着她回走,容天音無法只得跟着走。
只是容天音卻沒看到,秦執朝着那邊投了眼,沉淵如墨的眼與遙遙風中的淡清眼瞳對了個正着。
神策知道,秦執一直知道他站在這塊地方。
看着他們相攜而回的側影,神策眼中有些東西輕閃而過,心底裡有些怪異的東西在涌動着,不管他怎麼去壓制都沒有辦法再停止。
白髮飄忽間划着輕巧的弧度,如果有旁人在,必會爲他這番捂心口的動作駭然。
“哧!”
三人皆處於神色飄忽之際,沒有人發現在山風口處的黑暗有銀光閃爍。
來勢極快,不過是一個眨眼間。
“小心,”神策神色溫淡地低喊了句,人已然飄向他們,白髮飛揚,似九仙降臨。
可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去注意這些外面的美妙,因爲危險只在傾刻之間襲來。
容天音在身後人喊出之前也與他同時動作,將秦執推向後,自己擋在前面,而神策則是擋在她的身前。
三人的動作本能的,疾快的形成。
顧不得驚訝神策是從什麼地方飄出來的,那如駑架射出來的鋼鐵銀針破開虛空如雨灑來。
與此同時,在他們身後的帳營遠處傳來一陣陣的尖叫與打抖聲。
所有人都是在傾刻間被這樣的危險驚到了。
容天音不由大駭,竟然有人在此埋伏了也不知,直到危險的一刻在反應過來,如果再慢一步,只怕是被這些東西刺死不可。
“鋼針上有毒,小心。”
又是毒!
敢和她這個毒祖宗作對,簡直是找死。
神策見她有意要衝到前面來,拉過她的手,扯着秦執的衣將二人拽進了一塊大石頭後面。
“叮叮叮……”
暴雨般的鋼針幾乎是要穿石而過,兩者相撞,擦出了絲絲的火花。
“母妃……”秦執欲要起身。
“你幹什麼?”容天音看着這些黑衣人來勢過猛,不像是臨時準備的,到像是早就埋伏在此地候了許多。
因爲他們回京的路上,這段路是最陡的,在不遠處還有一處深不見底的懸岸。
但凡有這樣的地方,總不會有好事情發生。
她就該想到的,怎麼就這麼笨沒防着。
由此可見,剛剛秦執對她是有一定的影響的,容天音此刻靠着冰冷的石頭,腦子裡一時混亂。在秦執動作間,焦急的將人拉了回來。
容天音這麼一動作,才發現她的手與神策的還緊緊交握着。
容天音一驚趕緊甩開,神策不動聲色地鬆開,彷彿不曾有過這等逾越的動作。
“你這個時候過去,只會讓母妃擔心,”容天音意有所指地看着他蒼白無色的臉。
“不行……咳咳……”
“怎麼這麼倔啊,你想死就衝出去,”容天音撒開手,有些氣惱地道。
佘妃的身邊有方拓他們在,他一個病人,跑出去不是要讓佘妃爲他擔心死嗎?
秦執突地猛咳了起來。
容天音皺眉撫着他的後背,眼裡閃過憂色,“你現在急也沒有用,我們現在根本就不可能靠近那邊。”
因爲——
就在容天音話落的同時,鋼針雨就停歇了,緊接着便是數名黑衣人無聲無息的落在他們的身後。
白髮一動,強悍之勢伏衝向敵方。
黑衣人四散奔出,就着神策從容淡定負手而立的位置團團圍了起來。
容天音扶着秦執從石後出來,觀着場中的趨勢。
“小心他們身上的毒,”容天音眸光微閃,出聲提醒神策。
衣袖一拂,地上碎石陡然翻起,一顆顆如附了靈魂般由他周身力量浮起,在衆黑衣人還未有機會反應之下,石頭們如同時生了風疾射而出,帶着強勁的內力催動。
“好強的內力!”
暗處,有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
對神隱者,他們向來忌憚的。
這次突然當着神隱者的面出手,必然也是做了萬全的準備。
容天音見勢,趕緊拊着秦執離開這裡,有神策頂着完全沒有不妥的。
神策武功蓋世,又怎麼可能會被這些人輕易擊倒,雖然她沒有真正的見識過神策的能力,卻覺得對付這些高手,足矣。
孤夜沉暗,白髮舞動,素袍輕揚,如同一副仙圖。
那些黑衣人的攻擊在神隱者的手中如同三歲孩兒,不過是一截袖子便可打發。
看着神隱者應對自若,隨着招數越來越雜,黑衣人們已經開始覺得猜測是錯誤的,神隱者的武功已經超呼了所有人的想像。
“在下無意傷你等,請回。”
一道悠遠卻又無情緒的聲傳送出去,待見他掌向地,輕輕一擊掌。
內力衝擊着地面,打出一波塵光,四面黑衣人被他霸勁之氣給強行震飛出去。
容天音看神策有放過這些黑衣人的打算,暗道一聲愚蠢,你不殺,他們可就要將你殺了。
“笨蛋,”容天音扶着秦執坐了下來,抽出一瓶藥來倒在手心,腳下一動,藉着力道朝闃暗處猛地一拍。
勁風炸起,翻飛了神策與她的衣袍。
“閉氣,”容天音見毒粉被震了回來,黑暗角落一道黑影倒飛出去。
這纔是真正的主。
黑衣人黑袖一拂甩,衣上當即就震出一層層粉末。
容天音咧牙一笑,“看來你們也不過如此,”回身拍了拍神策,“這裡就交給你了。”
神策面上沒有波動,神色淡如蓮。
“請回,”他淡淡地道。
容天音真想吐血,你神隱者是好人,她可不是,敢放毒鋼針,簡直是可惡之極。
這批人不知是何方神聖,敢在這樣的地方伏擊皇帝,可真是有膽色!
但是膽色過頭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就比如現在,只見有人看準了那邊面色蒼白的秦執,有黑衣人企圖去擊殺他。
“秦執!”
容天音徒然一瞪眼,人已不知掩藏了,腳下如生了風奔出,手中握着鋼針對準那人疾射而去,他們自己打造的鋼針,自然是要用在他們自己的身上。
“唔。”
鋼針上塗有餘毒,一沾即中毒,更何況是穿肉而過呢。
鋼針直接穿過黑衣人的手腕位置,在夜光下可隱隱見到一小血洞。
容天音出手之狠,準,讓後方的黑衣首領眯了眯眼,看向容天音的目光已經開始有了變化。
“王爺,沒事吧。”
容天音蹲在秦執的面前,焦急地上下觀察着。
秦執只微微擡着頭看她滿臉的焦急,秦執心裡有什麼東西被狠狠的撞擊了下,隱隱的糾緊着,他不知道被一個人如此在乎是這般的感覺。
溫柔的笑意慢慢爬上絕世的臉,“爲夫無礙,小音快些離開。”
“我和你一起離開,”容天音架起了秦執起身,朝着那邊有火光冒出的方向去。
“攔着他們,”後面黑衣人首領揚手間,只見他身後又是一批武功更上一層的黑衣人涌出。
容天音回眸一瞧,忍不住在心裡靠了下。
刺客還真是沒完沒了了,看來他們是難離開了。
神隱者不動,黑衣人也不敢真的動他,越過他的身邊朝着容天音和秦執奔過去。
“神隱者既然不屬於任何人一個國度的人,又何必參與進禇國的國事中來,我等無意與神隱者爲敵,還請神隱者行個方便。”
對神隱者,對方是真的忌憚着的。
如果可以,他們都會盡量去避免與神隱者扯上關係。
神策腳尖微動,卻很快靜凝着秦執與容天音。
黑衣首領見他識時務,幽黑泛光的眼染了三分的滿意,看着黑衣首領指揮着身後的黑衣高手,神策當真就負手立在原地,如不食人間煙火,不懂人間***的仙人。
當真是做到了無情淡然的地步。
見神策真的見死不救,容天音怒紅了眼。
“我靠,死巫婆,你竟敢見死不救,去你他媽的沒七情六慾,你不是向來以佛禮嚮往的嗎?怎麼,現在就做到見死不救了嗎?”
容天音惱羞成怒的大喊聲傳入神策的耳裡,擊不起一點浮動。
淡然直立,衣袖當風,猶如一尊完美的雕刻。
這就是神隱者,無情無慾的神隱者。對諸事可做到漠視的無情,又可以做到天下爲他們所感化的神聖慈善。
“秦執——”
在黑衣人劍風掃來時,秦執用自己擋開了容天音側面的一劍。
因要護着一個秦執,容天音難免會分心。
在這個天下里,武功強悍的人比比皆是,她容天音再厲害的人,也會被這翻攻擊給擊倒。
看着秦執肩頭被劃開的一劍,血涌不止,他的臉色瞬間更加蒼白無色,身上的血跡看上去極是觸目驚心。
秦執眉都沒皺一下,當即就揹着容天音的身,從地上飛快的拾起一劍。
“該死,”容天音被這些黑衣人逼得想發狂。
容天音眼眸一寒,手中劍尖一挑,直接將秦執護在了身後大石中,而她以一敵衆。
“咳——”秦執被容天音這麼一撞差點撞到了身後的大石中。
“小音,先走……”
“閉嘴,”容天音恨死了神策,這種時候竟然見死不救,等過了這事,看她怎麼弄死他。
秦執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嘶!”
容天音一抖手腕,將那劃傷的掩在袖下,出招列爲凌厲了起來。
前面有些顧忌,可現在這些人逼她出手的,那可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看着一道道血水潑在自己的身上,容天音漸漸染紅了眼,深邃的眸底裡看不見半絲情緒,如可怕的殺神死而復生。
鋒利的光芒冷然掃射在黑衣人手中晃亮的劍氣中,滴血的劍揮灑而出。
那種遇佛殺佛,神擋殺神的駭人殺機,令見者喪膽!
血,還是血。
凝視着那肖瘦冰冷的背影,秦執突然有些慌了。
“小音……回來,小音,趕緊停下來。”
停下來。
容天音被秦執那突地大聲叫喊震得身軀一顫,猛地眼前一亮,一道光亮順着她眼部位置揮斬而下。
銀光晃過眼睛,容天音又被秦執那一叫晃了神,銀光閃過眼睛短暫的失去了視力。
也就是這短暫的一瞬間,就足以令容天音喪命了。
“小音……”屬於秦執嘶啞的叫聲,還有他拼命的伏衝過來的大動作。
可是他還是慢了一步,被一截素色袖子先奪了一步。
掌風一震,那人揮斬下來的一劍被迫打得一偏。
很快,神策與黑衣人交起了手。
容天音回神扶住秦執,抹去身上的血水,哼了一聲。
既然他見死不救,那麼她也就沒有必要幫他。
這次上來的黑衣人明顯是武功精湛的,比前一批根本就不是一貨色的。
神策縱是神仙也被這些黑衣人纏得沒有辦法脫身,逼得他連連退後,因爲他不想傷人。
容天音回頭看了一眼,見他還在裝仁慈,呸地一聲。扶着秦執快點離開,這裡不安全。
大家都被這樣的突襲給弄懵了,一時間逃竄的逃竄,對敵的對敵。
這裡邊不缺少武功高手,比如範峈就是其中一個。
容天音帶着秦執順着邊緣尋過去,秦執快步走前,容天音在後隨時護航。
有計劃性的大規模刺殺,在沉疑的黑夜下推進着。
“王爺!”
方拓不知從什麼地方竄了出來,因爲出行時,秦執身邊強力護衛只帶了方拓,是以他身邊最得力的也就是方拓了。
可是現在連方拓都出現在這裡了,那佘妃她……
秦執臉色徒然一變,“爲什麼沒有去找母妃?還愣在這裡幹什麼。”
容天音愕然地看着秦執發怒的臉,一時間也跟着心慌慌起來。
方拓沒在佘妃的身邊,以這樣混亂的場面,必然是凶多吉少了。
方拓一心只想找到秦執,沒想到忽略了這一點,令得秦執如此變臉。
方拓不敢多耽誤,轉身就衝進去。
容天音和秦執緊跟在身後,眼前一幕幕的倒映在眼裡,皇帝身邊總是有武功高手護着,又有自家老爹在根本就不必擔心,而佘妃不同。
除了秦執,就沒有在乎她的性命了。
佘妃是秦執的命根子,母因子而活,子附母而存。
就是佘妃再不喜歡自己,看到秦執這個樣子,容天音咬了咬牙跟着他一起尋找佘妃。
“王爺,快救救佘妃娘娘……”清苒突然一身狼狽從一邊撲了過來。
秦執沉聲道:“在何處?”
“懸崖……”清苒未說完,秦執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容天音奔向懸崖的方向,一兩個黑衣人正逼着已經一身狼狽的佘妃朝着懸崖而去,躺在前面的是佘妃身邊的宮女,她們已經護主犧牲。
看着佘妃不甘的眼神,黑衣人毫不猶豫的將佘妃踹飛下懸崖。
佘妃身體衝飛出去,眼裡閃着不甘的痛恨。
就在那千均一發之際,只見一道纖影更快的朝懸崖縱身而下,在佘妃落下去的一刻以不可思議的動作凌空將佘妃甩上了崖。
未等佘妃瞪大眼看清容天音,人就被甩了上去,方拓很適時的將佘妃接住,朝裡一帶。
再觀容天音時,已經朝懸崖下墜落。
容天音將人一扔上去,借力在崖壁上蹬了兩腳,可惜一路之下都沒有可攀附的藤條之類的東西,連樹枝也沒有半枝。
“小音!”秦執心臟一提又一落,再隨着容天音掉落狠狠的砸下來。
身體一個踉蹌,人差點就摔倒下去。
“王爺!”方拓及時扶住了秦執。
秦執溫潤的眼一眯,肩頭一震,方拓麻得一鬆。
只見秦執縱身而下,緊隨着,一縷白髮劃過虛空,隨他後一步而下。
“王爺……”一道嘶心的叫喊衝出喉嚨。
佘妃心中一哽,直接昏死過去。
*
崖下。
兩道身影如風踏着懸崖峭壁縱下,並無直墜而落的狼狽相。
一白衣飄渺,一白髮虛幻墜下。
“嗷!該死!”
容天音順着下體的坡度滾下來,幸好她在中央抓到幾條枯藤,否則還真的將她經摔死不可。
可就算是這樣,容天音覺得自己也摔得半死不活了。
她的腿似乎斷了!
容天音這下可難受了,摔死也就罷了,這摔出個殘廢來,不如死呢。
正是容天音嗷嗷得想要暈過去之際,只見兩道身影幾乎是同時砸了下來。
“嗷~”
她的腿!
“咳咳……”秦執正好滾在容天音橫開的一條腿上,而她的手則是被另一個人砸中。
兩重痛夾擊來,痛得容天音眼淚都飆了出來,想暈也暈不過去了。
秦執聽到叫喊聲,心中一喜,立即起身。
“小音!”
“該死的,趕緊給我滾起來。”她的腿,她的手……
神策淡定從容地起身,然後執起她的手輕輕一揉。
秦執擡頭,與神策那淡然後眼對峙。
“不勞神隱者污了手,交給本王便好,”言罷,不容神策再觸碰容天音,奪過她的手換他自己去揉着。
“輕,輕點……”容天音痛得聲音都顫了。
神策像無事人一樣站在站起,左右打量着周邊的環境,最後將視線掃向毫髮無傷的秦執。
他這麼毫不猶豫的跳下來,想必是看出這懸崖並不太深。
雖然不深,可任憑他神隱者武功再高強也被摔得狼狽。
秦執向來以弱勢的存在着,突然跳下來,卻毫無損傷,如若這人運氣好絕對是不可能的。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性。
秦執的武功與他可相媲美,縱是懷疑,神隱者這雙眼仍舊是無情緒的淡。
“秦執,我的腿可能真的廢了……”
“沒事,讓夫瞧瞧,”秦執溫柔地擡起她暫時失去知覺的雙腿,秦執輕輕一碰上面,容天音脣色一白,額汗滲出,從嘴裡發出嘶地一聲。
“疼?”秦執皺眉。
“嗯,”秦執的溫柔讓容天音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吸了吸,愣是把它們收了回去,只是顫抖的聲音出賣了她,“王爺,我的腿是不是真廢了?我不想沒腿啊……”
“不會的,可能只是暫時失去知覺罷了,”秦執查看了一下容天音雙腿的情況,有些不樂觀,但不至於會廢掉。
想到容天音那不要命的作爲,秦執臉一沉,語氣難得沉了沉:“爲什麼要這麼做?你知不知道你若是不幸運,摔到的不僅是腿那麼簡單了……”
突然被秦執一兇,容天音愣愕中夾着無盡的委屈。
“你不也是跟着跳下來了……”
秦執擡起目光看她,容天音委屈地乖乖閉了嘴。
目光一偏,卻見白髮男子清淡的神俊,容天音有些出神地仰着頭,察覺到容天音的目光,神策不含絲毫情感的眼微低,與之對視。
秦執正輕輕地動着她的腿,擡頭間見兩人的目光相撞在一起,而且還當着他的面,緩下來的臉色又有了些沉。
“上來,爲夫揹着你找個地方好好瞧瞧。”
秦執的聲音喚回了容天音的神智。
她是沒有想過神策這樣的一個人會爲了她縱崖,他不是不屑的嗎?剛剛還在見死不救呢,現在又來這一出算是怎麼回事?讓她感動?好吧,她確實是感動了。
一個人絲毫沒考慮到生死就跟隨着下來,足以證明這個人對你的特別。
就算是容天音也會被神策的舉動感動得一塌糊塗,當然,她是不會承認的。
再扭身,盯着背對着自己彎腰的男人,容天音心緒突然很混亂,秦執,你又是爲了什麼奮不顧身跟着下來?是因爲我救了你的母妃,亦或者是別的?
“上來。”秦執久久不見她動,聲音微沉。
容天音甩開心裡那些想法,趕緊爬上了秦執的背。等上了他的背,容天音才後知後覺的想起秦執是個病人的事實。
“王爺,還是……”
“怎麼,小音是想讓神隱者來嗎?”一句淡淡的話讓容天音用力搖頭,神策微微側目過來。
有了秦執這句不太對勁的話,容天音也就安分了許多。
趴在充滿藥香味的寬背上,容天音忍着兩腿之間的刺骨疼痛,還有震盪心臟位置的痛,迷迷糊糊間,容天音進入了一個虛幻又似真實的夢裡。
在冰火兩重天的痛苦中,容天音彷彿又回到了那個世界,面對着那個人的無情,以及種種畫面的閃爍眼前,現在,有的只是痛苦而已……再次從夢中見到那個人,能留下來的,也就只有痛苦了,再也沒有甜蜜的守候。
被夢魘侵擾的容天音睡得很不踏實,在昏迷中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冷汗不斷的冒着。
容天音是被一股抽痛扯回現實中來的,睜開眼時,天是亮着的,眼頂是一片石壁。
顯然她現在是躺在一個山洞裡。
“可醒了!”
容天音恍惚了下,纔想起這熟悉的聲音是屬於誰的。
張了張嘴,容天音發現自己發不出聲來,全身虛弱無力,仿若是被人突然抽走了力量似的。
“先別動,喝些水……”新竹筒遞到她的脣邊,沾了水的容天音馬上飲盡。
連喝了兩個竹筒的水,容天音才慢慢緩過勁來,氣力也回來了一些,“我怎麼了?”
聲音沙啞得連自己聽都難受了。
“你昏迷了兩天兩夜了,再不醒來,爲夫可就真的不知該如何了,”低潤的嘆息拂着她的面來。
容天音愣了下,“兩天兩夜……”
難怪她覺得自己好似睡了一個世紀那麼長,腦袋重重的,晃了晃,才發現自己頭下枕着的是秦執的腿。
“我,我怎麼了?”
秦執只要一直腰,低頭就可以近在咫尺。
好似沒發現容天音那點窘態,伸手溫柔地捋開她臉頰粘着的髮絲。
“只是發了高燒,現在已經退得差不多了,”說話間,一隻冰涼的手正輕輕覆在她的額頭上。
好聞的藥香味入鼻來,容天音臉孔被染上紅暈色,聞着這味,心悸得有些難受。
因爲她不知道這種感覺到底代表着什麼,陌生卻又熟悉着。
好似在很遙遠的兒時,自己在遇在那個人剎那間的溫暖……
那種感覺已經太遙遠了,遠得她想不起那感覺與此時的感覺是不是一樣的。
“爲什麼要跳下來?”容天音認真問了句。
秦執覆在她額上的動作一滯,然後鬆開,“你的腳並無大礙,也不必擔心廢不廢的問題。”
容天音也沒期待秦執的回答,只是輕輕嗯了下,“那謝了!”
秦執張了張脣,正待說什麼,忽然擡頭。
白髮已無聲無息出現在洞口,秦執臉色有些斂起,但總體看上去算是溫和的。
神策彷彿無事人似的走進來,手裡還拎着一些野果,卻無血腥肉味。
秦執有些不滿地道:“本王知道神隱者對殺生無興趣,可是如今小音需要的就是補品養身,如果神隱者不應下,本王也可親自動手,便不必勞煩了神隱者。”
容天音古怪瞅着兩個人,秦執竟敢將神隱者當成小弟來使,真有他的。
只可惜,人家神隱者鳥都不鳥你這個王爺,淡如水地接着話:“壽王爺言重了,只是今日還是給壽王妃補些其他的爲好,畢竟只用葷,對身體也並不太好。”
本來兩人你來我往的語氣都是很正常的,秦執的溫和,神策的清淡。
可是被夾在中間被他們拿來討論的容天音就不好過了,怎麼看都不太對勁啊!容天音苦悶地拉着臉低頭。
她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見。
在容天音裝聾作啞時,只見秦執緩緩起身,微笑着道:“小音且等着,爲夫給你取些野食來!”
“啊?”容天音沒鬧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見秦執已經行動了起來,讓秦執給她打野食,這事怎麼就這麼不真實呢?察覺不太對勁的氣氛,她趕緊陪笑道:“那個,王爺,其實水果也可以增加維他……”
秦執溫柔如水的視線投來,容天音趕緊將嘴巴的拉鍊拉緊。
當她什麼也沒有說。
“小音就勞煩神隱者照看一二了,”溫言將容天音交託給了神策後,秦執就轉身出了山洞。
一時間只剩下了容天音和神策,容天音對秦執突然抽風的作爲很是不解,卻也沒敢有異議。
容天音低頭又擡頭,回瞪着正靜靜凝視她的神策,剎時兇巴巴道:“看什麼?”
“吃水果,”神策聲音如他的人,淡如水,沒味道。
和這樣沒人情味的人呆在一起,也是件痛苦的事。
不過想到剛剛三人尷尬的畫面,容天音覺得他們兩個少一個人在纔是最好的。
“洗了嗎?”容天音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對神策的見死不救仍舊耿耿於懷。
“沒,”向來不曾這樣照顧人的神隱者猶豫了下,拿起一顆野果在他的衣間擦了擦,神色淡淡地朝容天音遞去。
死人臉!
容天音在心裡罵了句,嫌棄地道:“你那袍子染人血了吧,我不吃那沾了血的東西。”
伸在空中的手收縮不是,對容天音挑剔,神策並無異議,拿起水果就朝外走。
容天音眉一皺,剛剛醒過來的她有些精神不濟,盯着空蕩蕩的洞口,感覺到身邊霎時的安靜,容天音有些受不了地縮起了身體。
地上又硬又冷的,烙得她難受。
神策捧着洗乾淨的果實走回洞口,便見容天音蒼白着面容,微閉着眼皮,似乎還很難受的樣子。
正不舒服躺着容天音突然感覺身後傳來一股渾厚的氣息,竄入體內,容天音忍不住舒服地呻|吟了一聲。
慢慢張開眼,便見眼前純白的白髮掃在她的身上,原來是神策的手跨過她的面前,由後傳送渾厚的真氣,讓她減少一些痛楚。
眼神在空中交匯,容天音皺鼻偏開,悶悶地道:“我不會感激你跳下來救我的,所以,你也不要打着我救命恩人的旗號。”
“嗯。”
“不要以爲你對我做這些,就可以一筆勾消前面的所做所爲。”差點害她性命的事,她還記着呢。
“嗯。”
“嗯個屁,你死人啊。”容天音有些氣惱他的淡定,因爲這顯得她的無理取鬧和幼稚。
“覺得如何,”神策不爲她的話所動,只淡聲問。
對待任何人的態度來對待她,令容天音心裡不爽,還真當她是他虔誠的信徒啊。
“不好,非常不好,”容天音瞄了眼他放在旁邊洗乾淨的水果,彆扭了閃開線視,“你這頭髮是天生的嗎?”
“並不是,”他淡淡回道。
“哦?那是怎麼了?”容天音突然有些感興趣地轉過臉來,這個時候神策也收起了自己的手,容天音也感覺不到多少的疼痛了。
“從在下十歲時便如此了,並無覺得如何,”神策向她睇着清淡的目光。
容天音別開臉,“別以爲我是在關心你,少自作多情了。”
“嗯。”
容天音氣結,他這語氣分明是認定她是在關心他。
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又遂回頭問:“那你爲何來褚國?”
這次,神策並沒有像前面那樣馬上回答,他猶豫得太明顯了,然後容天音見他淡無波瀾的眼看向她。
容天音愣住,腦海裡跳出一個無聊的想法,難道還是爲了她來褚國不成?別逗她玩了!
然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容天音這個想法是沒錯的。
神策,一半爲她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