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秦臨沒死,於容戟和秦聞是最大的威脅。
秦臨用他自己將他們引進上夷國真正的目的是要向他們復仇,帝王家的恩怨延續到此,也是太過漫長了,容戟之所以會選擇踏進去,是因爲他們都不允許對方活下去,而容戟最不想的,就是看到秦聞因爲秦臨這件事出什麼差錯。
在秦執昏迷未醒時,秦聞和容戟還是先一步與秦臨交起了手。
二十多年前,秦臨偷龍轉鳳的將自己轉到了上夷國,如果不是這一次,他們怎麼也沒想到秦臨會活着夥。
容天音對他們上一輩子的恩怨並感興趣,在和秦臨說那句話時,純粹是在警告秦臨小心連累到了秦執或者佘太妃。只是秦臨當時似乎並太理解容天音話裡真正的意思,最後還是引禍入府。
在上夷國,他可以霍臨的身份利用掩蓋自己真實的身份。但在那兩人的面前,卻不能長久,一旦有所接觸,那兩人必然會一眼認出秦臨來。
前面秦臨是站在背後,經過這段時間的鬧騰,總算是將秦臨給逼迫了出來,事情就是這麼巧妙。容戟和秦聞聯手將上夷國皇帝的眼目引走,然而在暗處一直盯着他們動作的蕭薰兒則是在暗中搗亂,將秦聞和容戟引進了霍府。
蕭薰兒清楚秦聞和秦臨之間的恩怨,所以她很快可以利用這一點來攪和他們的生活。
只等他們兩方鬥得你死我活,兩敗俱傷,她蕭薰兒就可以坐享受漁滃之利。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蕭薰兒似乎一直忘了這個教訓,依舊步了後塵。
秦執在上夷國,秦謹的人也不會少摻和進來,彼時的上夷國,早已是褚國人的天下。
到處可見他們的身影,將他們引進來,就該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容天音從林子走出來時,已經下午的時間,天空陰沉沉的,像是馬上有一場暴風雨降臨。
望着天際的陰沉,容天音閉緊了雙目,蒼白無血色的臉滿是隱忍。
她也不是第一次體味這樣的痛苦,記得很多年前,那時間久到她已經忘記了,毒素一點點滲透身體的痛苦比如今的痛還要強百倍。這一點,又算得了什麼?
伸出發抖的手,容天音好不容易給自己餵了一顆藥,眉頭總算是慢慢舒緩過來了。
痛苦有些輕緩了下來,容天音啞然笑了笑,“這些痛苦也並沒有什麼,換你的命也值了。”
待臉色慢慢緩回來,容天音才踏進熙攘的人羣裡,耳邊全是叫賣聲……
有雨水散落,細細密密的,帶着冷風颳來,一陣咳嗽從容天音的喉嚨衝出,容天音秀眉一擰終是走進了一家茶館裡避寒風。
手裡捏着一紙條,上面正是高螓彙報的結果。
就在容天音走進茶館之時,上夷國皇帝就接到了仙女池人去樓空的消息,這邊秦聞和容戟攪弄風雨,另一邊又被容天音給耍了,皇帝不怒那就奇怪了。
沒想到容天音會這麼能耐,竟然能夠在這個挺而走險的情況下將那麼大的棺材運走,還無聲無息的離開了上夷國,而他們上夷國每一道關卡都上報過了,並沒有察看到任何可疑的人物。讓容天音來去自如,簡直就是他們上夷國的恥辱。
前面差點被樑國坑了,現在又論到容天音來搗亂,上夷國怎麼可能服氣。
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望着天空飄起的濛濛細雨,容天音漂亮的脣形上挑。
“你們果然沒有讓我失望,”露出的微笑一閃而逝,手中紙張慢慢滲進茶水裡,墨汗在紙上暈開,變得模糊不清。
正是這時,下面突然傳來一陣的***動。
只稍探出視線就可以看到下面的官兵焦急奔跑的樣子,順着他們奔行的方向看過去,儼然就是霍府的方向。
樓上樓下的人都伸頭看熱鬧,待大批官兵奔過,衆人又開始議論紛紛。
旁邊的聲音讓容天音不禁慢慢蹙起了眉,又轉目看向霍府的方向。
欲要起身往回去,就在這時,就見旁邊雅間走出了一抹淡影。
剛剛站起來的動作又重新坐了回去,看着那抹淡影與另外的兩名坐在外邊的喬裝男人使了一記眼色就跟上去。容天音眼瞳一縮,卻也不着急過去了。
霍大人還是引狼入室了,果然是老了嗎?還是太過迫不及待了?
她
tang出來時還提醒過他的,不要將災禍帶進霍府,但現在他根本就沒有在乎佘太妃的性命。
想到此,容天音不由輕輕一笑,蒼白的面容有些微苦澀。並不是她不想等他醒來,她現在這個樣子站在他的面前,一眼就瞧出不對勁來,他必然會有所懷疑。
上夷國做了一件不該做的事,可她同樣也瞭解上夷國的皇帝,自己當着天下人的面前那樣耍賴,坑他,只怕後面他們上夷國對她容天音恨之入骨吧。
只要是對神策好的,她並不介意施點小計,得罪一些人。
霍府。
秦臨自知身份已經暴露人前,可眼前的兩人竟然會拿佘太妃的命威脅他。
他們三人鬥了這麼長久的時間,當年的臨王纔是太祖皇帝最寵愛的皇子,皇位也非他莫屬,臨王的能力也並非浪得虛名。
正因爲是這樣,容戟和秦聞在對付秦臨時纔會費了那麼大的勁。
今天他們三人再次站在一起面對面,卻已是物是人非。他們不再爲皇位,卻是爲了性命。
秦臨放不下心中那深刻的仇恨,而容戟和秦聞不想處於被動之中,唯有主動出擊,早結束就早點解脫。
已經拖了幾十年,他們不想再留着這根刺。扎得越久,流血就會越多。
唯有拔出這根刺,才能真正令彼此心安。
有秦執的人在,秦聞和容戟的成功率只怕會降低。
如容天音所猜測的那般,霍府一片狼藉,卻誰也分不出勝負來。
只是在他們在霍府內相鬥時,卻忽略了外面的暗處,容天音最後還是沒能坐住,多管閒事了一回。從茶館出來,就直跟着那抹淡影,正是本該是好好呆在閨閣中水映嫊。
站在霍府之外,看着門前倒地不起的侍衛,再看看那染血的臺階,不用去看,也能想像得出來裡邊到底是個怎樣的情形。
容天音凝目看着水映嫊帶着人在外圍行動了起來,不多一會兒就聞到了一股油味。
秀眉緊擰,容天音不得不阻止,裡邊的人正鬥得你死我活,水映姨這一招分明就是想要將他們趕盡殺絕。水丞相是秦謹那邊的人,水映嫊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想必也與他有關。
秦執在褚國勢力越來越大,秦謹就會越來越有危機感。
水映嫊確實是奉了命,可是卻沒有奉殺人的令。
今日所做,純屬是一個機緣的巧合,他們所有人都擠在了霍府裡,正合她水映嫊的心意。
行動不到一半,只見邊緣處有一寒芒一閃而過,還未來得及去看清,脖子就被人架住了。水映嫊被人架了脖子,旁邊的人也收住了動作,警惕地盯住容天音的動作。
水映嫊一擡頭就對上容天音冰涼的眸子,早知容天音在這裡,卻真正的面對時還是被她的出現驚得一愣。
“是他派你來殺人的。”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秦謹也不過只能如此了,真是一點長進也沒有,”容天音對秦謹的印象越發的差了。
曾經的秦謹,可不會是現在的樣子,他想要秦執死,又何必千里迢迢的動手?看來,在這五年內,秦謹並沒有放棄過致秦執於死地的想法,更沒有停止過行動,如若前面成功了,又何須忍耐。想到這兩兄弟在五年裡你來我往的相鬥,容天音眼底的顏色深了深。
“容天音你以爲你自己就有長進了,當初的蘭蔻佟死於你手,今日你也要將我殺死在異國嗎?範峈真是看錯人了,你走了就不該再出現在這裡,所有發生的事都是因爲你,五年來爭戰是因爲你,現在上夷國大亂也是因爲你,容天音,都是你的錯,這樣的你怎麼還有臉活着。”
不想容天音聽到了這些話,只是淡淡地回道:“是我的錯又如何?你水映嫊有權過問?若當真喜歡範峈根本就不必在我的身上下功夫,把時間浪費在我的身上,你水映嫊也不過如此罷了。”
被人戳破了心事,水映嫊的臉色難看,因爲大家都清楚,範賂根本就不喜歡她水映嫊,只怕對容天音是念念不忘。曾經的容天音那樣對他,總不會一點點的心動都沒有,若是當時候範峈發怒,根本就不給容天音接近的機會,可是範峈給了,而且還是三番五次。
喜歡範峈的人向來對其觀察入微,水映姨喜歡這個男人,自然對
他的所有一切關心,包括他的心偏向誰。
“今日被你逮到是我的倒黴,你要殺要剮隨你便。”
見水映嫊一副赴死的模樣,容天音眼眉一寒,劍身伸出去了一分。
手中的動作還沒有做出,身邊突然又橫出了另一道劍光,將她的劍挑開了,容天音大疾後退,虎口一麻。
對方竟是盡了全力阻止她的,容天音後退站穩身形,看着來人眼眸一緊。
水映嫊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救有些發懵了,然後看到對方的真面目時,水映嫊也就理解對方爲何那麼做了。
容天音微收住劍,朝對方望去。
蕭薰兒突然的出現並未有給容天音任何的意外,卻是覺得今日的蕭薰兒不該出現。
她跳出來,只會給他們機會將荊國餘孽清掃乾淨,現在的蕭薰兒已經不如五年前的蕭薰兒了,經過五年前的那場清掃後,他們的人數就大大的減少了,如今只怕誰也不會記得什麼荊國了吧。
亡國公主的身份固然可憐,蕭薰兒所做的卻讓人無法同情,所以沒有人會對她手下留情。
上次僥倖讓他們逃過了一劫,今日只怕是不會再讓她有機會逃走,起碼容天音就不容許蕭薰兒再逃。
事不過三,但在容天音的眼裡就不能過二。
一旦讓蕭薰兒再次反擊,很多麻煩事變得更加的麻煩,就拿這五年來說,在背後總會有點蕭薰兒的影子。手伸得太長了,總是讓人忌憚。
“我們又見面了。”
歲月在蕭薰兒的臉上並沒有留有太深的痕跡,相反現在的容天音已經變得不再像以前的容天音了。
從蕭薰兒見到容天音那一刻時,就知道,現在的容天音可不如五年前的容天音好應付。
容天音抿着脣,面有冷霜,並未回答蕭薰兒的話。
“今天這樣的機會,我不想失去,五年前我錯過了,今天我不想錯過。看在你孃的份上,就當今日從未見到我們。壽王那邊且放心,我們不會傷害到他。”
“一把火燒過去,武功再高強也徒勞,試問,你又如何讓他平安無事?”她徑自冷然笑道,面若冷霜。
蕭薰兒柳眉微揚,盯着容天音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現在的容天音,只覺得眼下的容天音很陌生,也冷得滲入了骨頭裡。
“難道你就沒有想過你孃親的苦,多年前容戟爲了一己私慾將你娘殺害,只要將他們燒死,我們就是給你娘報了仇。”到現在,蕭薰兒還想試圖用那點微妙的關係說動容天音。
五年前的容天音尚且未理會,五年後的容天音更是不可能。
聞得蕭薰兒的話,容天音眼中波瀾不興,彷彿只是在聽到一個陌生人在那裡自言自語。
容天音的無動於衷讓蕭薰兒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寒冷,容天音根本就沒有將那個所謂的血緣關係放在眼裡,那輩子的恩怨與她毫無關係。
“容天音,五年了,難道你還沒有想通嗎?你爹他根本就是在利用你達到目的,他和秦聞那點醜事,天下皆知。他根本就是爲了秦聞殺害你孃的,你醒醒吧,你的爹根本就沒有想要保護你……”
冷風吹拂她秀美的發,男裝的淡素衣衫得她身形更加的纖長有味,冰冷的黑眸正淡淡看着站在面前侃侃而談的蕭薰兒,對她所言,完全無動於衷。
裡邊和外面的世界,成了一個反比。
“哧!”
寒劍在虛空劃出的聲音直抵容天音的面門,蕭薰兒黑瞳一縮,朝着身邊的人低喝:“放火。”
蘇卓與她形影不離,容天音知道在暗處裡蘇卓已經有了別的行動了,但……
“你不該靠近,更不該動我。”容天音檀靜的臉上,溢出些殘忍的冰冷。
蕭薰兒瞳孔猛地收縮,心裡邊似乎想到了些什麼,卻一時不敢確定。
接下來容天音一句話總算是證實了她的猜測,“如今的我已經不是當年的容天音了,五年過去了,你的自以爲是越來越濃重了。放你走是不想讓你再捲入這些仇怨裡,可是你並不珍惜,今天既然來了,就一起吧。”
對容天音的話,蕭薰兒
甚是的疑惑。
“你在我身上動了手腳?”怎麼可能?她們明明之前並未有接觸。
容天音伸指彈開了抵在面前的利劍,“想要一個人死,根本就不必經過身體的接觸,在你們靠近我的那刻,就已經沒有機會再走出去了,怪只怪你自己太大意了。”
蕭薰兒臉色徒然一變,虎口一抖,手中的劍砰然跌落。
容天音脣角微勾。
“我也真是小看了你,那到底是什麼?”蕭薰兒色變,幾乎是要跌落到地。
水映嫊也好不到哪裡去,臉色鐵青,彷彿看到了自己的死限,剛剛還大義凜然的讓容天音殺她。可真正的到了關頭,內心總是有害怕的,沒有人不怕死。
“現在可以叫他們停下來了。”容天音將手中染血的長劍一丟,朝着門口踏進。
蕭薰兒只要被毒倒,那邊蘇卓也不會敢輕舉妄動。
做爲荊國的公主,宮廷秘藥也必是不見,再加之荊國與樑國有異曲同工之妙,宮廷內向來以研製獨門毒藥成名。
只可惜,再厲害的毒藥也無法比容天音現在的身體毒。
她剛剛接收了秦執所有的劇毒不說,本身就是一具帶毒的人,接觸過她容天音的人就不該輕易招惹。
霍府內發生的事,容天音並沒有刻意的參與。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該結束了。
兩方都沒有討得好,有種兩敗俱傷的感覺,卻又不似。
容天音從後院走進時,在正堂前看到了那一幕。
佘太妃哭得像個淚人,容戟和秦聞臉色鐵青,兩人的手上均沾滿了鮮血。而霍大人則是隻身立於屍體邊,身後是他一干的屬下,站在兩方之間的是一條白色的身影,正是精精神神的秦執。
從形式上來看,秦臨就像是被某些人孤立了起來。
容天音就站在後方,隔着人羣靜靜地觀察。
上夷國的人並沒有插手其中,也算上夷國皇帝小心,並沒有給褚國抓把柄的機會,將人馬派給了秦臨,讓秦臨替他將褚國這些重量級人物拿下。
視線再一轉,沈閒與範峈竟然也在其中,只是他們參與了多少,並不知。
氣氛似乎凝在了對峙的節上,沉重的空氣裡只聞得佘太妃那悽婉的哭泣聲,顯得此時更爲蕭條。
秦執臉上的溫潤盡失,取而代之的是冰霜寒渣,深沉如淵的黑眸正緊緊盯着早已哭成淚人的佘太妃,“母妃,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執兒……”佘太妃的聲音抖了抖。
“我是這個人的兒子,他們說的對不對?”秦執閉緊了雙目,指着秦臨的方向,質問自己的母妃,明明已經知道答案了,仍舊是想要從母妃的口中得到確認。
容天音心中豁然開朗,原來如此。
臨王這個人,她曾瞭解過一些。只是有關於他的東西少之甚少,前面知道他對佘太妃的感情,沒想到秦執卻是他的兒子。
看臨王震驚的表情,容天音微訝,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有這麼一個兒子?
順着視線看過去,果然能從那張側臉裡看到一些秦執的影子,原本是以爲侄子長得像伯伯也是常見的事,現在得知真相時才恍然大悟。
“執兒,母妃也是近來才得知真相……母妃對不起你……”
秦執突然笑了,笑容裡全是苦澀的味道,眼中的色彩變得暗淡,嘲弄的笑容越來越深。
當年他秦執爲了得到秦聞的認可,是那樣的努力,直到心裡邊有了扭曲仍舊想要改變秦聞的想法,因爲秦執以爲是自己的父親。從小,秦聞就對他不聞不問,更是放任那些皇子對他的虐行,甚至是害他們母子倆差點死掉,可他仍舊沒有恨秦聞。
因爲他知道宮廷的生存之道的殘忍,他一直與秦聞作對,引起秦聞的關注,又在壽王府隱匿自己真正的實力。現在他們卻告訴他,秦聞根本就不是他的父親,只是親叔叔。
卻原來,他前面所做的,還有所有努力都是個笑話。
上輩子的恩怨牽扯到他們小輩們,糾纏數久,到底是誰的過錯,已經認不清了。
當年神隱者的一句話可以讓褚
國陷入危機,同樣的一句話讓秦臨差命喪於黃泉。
他們本該是怪那些怪力亂神的神隱家族,細算起來,卻也是誰也有錯。
“他當真是我的兒子……”秦臨從未想過自己有昭一日還能有這樣的一個兒子,當年所做,也算是值得了。看着出色異常的秦執,打從心裡面高興。
見秦臨笑了,秦聞眉宇一緊,“當初沒能將你殺死,是我們的大意。”
“當年沒將我給殺了,今日你們也別想傷害他們,”秦臨溫和的眼底全是笑意,同時也銳利如刀的刮在對面的兩人身上。
當年的事,秦執現在一點想聽的***都沒有。
得知自己不是秦聞的兒子,而是前朝臨王的兒子,這等轉變讓他雖有不適,甚至是有股無名的恨意升起,可是現在他想要見的不是這些人。
“執兒——”
佘太妃踉蹌着起身,想要去抓住秦執的手,卻撲了個空。
秦執面容佈滿了寒霜,想想他那些年所做,甚至是拋下心中的那些恨意留了秦聞一條性命。現在他們卻告訴他,秦聞根本就不是他的父親,多麼可笑的笑話。
“錚!”
秦臨手中的劍一橫,直迎着那邊的秦聞,眼中滿滿的全是恨怨。
他們身上全是打鬥留下來的重傷,只是這個時候誰也沒有去理會,仍舊介於恩怨之中不肯走出去,相鬥了這麼多年,仍舊不罷手。
眼看着又是一場劍拔駑張的場面,容天音終是慢慢走了過去。
“自己的父親是誰,你又何必在乎?現在你是褚國的攝政王,已經無須依賴任何人,也不必去討好誰。你介意這些,只會讓自己痛苦罷了,若沒有當初他們的背叛,相鬥,也不會有如今的秦執,你說呢?”
一道清清淺淺,平平靜靜的聲音響來,幾乎所有的視線立即順着那道聲響看去。
只見血水之前,一道淡素的身影朝着這方行來,眼裡,似看透凡塵俗事的平靜。
容天音露出一絲笑容,對上秦執震驚不可置信的目光。
“音兒,你沒走……”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見。
緩步走到了他的面前,似沒有看到身邊人,“我不是說了,我不會走。”
秦執眼中冰寒褪去,染上一層驚喜。
“我以爲你又離開了,再也不想見我了。”秦執溫柔如水的眼緊緊粘在她的身上,再也捨不得移開。
容天音笑了笑,“怎麼會。”
“音兒,”秦執伸手將她納入懷裡,再也不肯放開。有容天音在身邊,他那點身世也就變得微乎其乎了。
“秦執,若我是來殺你的人你早就死了,別忘了我是誰。”身上的毒比血還要多。
“能死在你的手裡,也甘願了,”秦執醒來的第一眼就是要找這個人,可還未來及得找人,就已經陷入了這樣糾葛恩怨裡。
“好了,現在不是敘話的時候,”容天音輕輕拍了拍他,示意他現在是什麼場合。
經得容天音這麼一提醒,秦執才慢慢的鬆開了她,眼神重新陰沉了下來,眼中卻再也沒有了恨意。
容天音說得對,現在的秦執又何必在乎這些東西?
“天音。”
容戟做爲一個父親,再次見到女兒心中甚爲欣喜。
容天音回頭過去看他:“父親。”
兩父女相見卻再也無話可言,沉默以對。
“你瘦了。”
“父親精神了許多。”
看着已經失去靈氣的女兒,容戟心中一疼。
這些年的容天音不知吃了多少苦,神策的事容戟也聽說了,爲了神策,容天音是什麼也不顧了。
當年那一幕,仍舊曆歷在目。
“都是爹沒有照顧好你,才讓你走丟了這麼多年。”
“父親在說什麼,那是天音自己的選擇,錯不在你們,錯的是女兒。”容天音直愣愣地盯着一個方向,眼中有幾許的空洞。
“音兒?”秦執眉宇輕蹙,突然伸
手緊握住了她的手。
容天音身子一震,勉強從嘴角邊擠出一抹蒼白笑。
“我沒事。”
話雖是這樣說,可是秦執仍舊不放心。
“你們上一輩子的恩怨我不想參與,但是傷害到我重要的人,我不會放過你們。”明明很沒有力道的話,聽在他們的耳裡,猶是寒冷。
秦執的視線一直跟隨着容天音,他們上輩子的恩怨他也不想去參與。
容天音環視一眼,見衆人凝目看過來,再道:“我們會離開上夷國,母妃可要與我們一道?”
佘太妃愣了愣,下意識的朝秦臨的方向過去,容天音瞭解地頷首,“我明白了。”
秦執自然是不會放容天音一個人,聽到她說“我們”一起時,他心中是高興的。
想起昨夜主動豔麗的容天音,心頭一癢,眼神深長地盯着她。
秦執手勢一打,有四人立即守到了佘太妃的身邊,然後牽住了容天音的手就要走。
不想容天音一個沒穩住,身形朝前踉蹌幾步,臉色瞬間蒼白。
“咳!”
一口黑血朝前一吐,秦執驚得臉色煞白,將人扶住。
盯着容天音咳出來的黑血,瞳孔急劇收縮,“音兒……”聲音顫抖得厲害,看到容天音蒼白如紙的臉,秦執突然想直昨夜歡愉前的一切,身體都顫抖了起來。
“音兒,爲什麼,爲什麼要那麼做。”嘶啞的聲音哽得幾乎聽不到。
容天音從身上拿出一塊帕子拭去了嘴邊的血跡,像無事人一樣直起了腰身,微抿着蒼白無色的脣,搖了搖頭:“我沒事。”
“別騙我,音兒,別再騙我了。”秦執已經完全慌了,“告訴我,如何救你。”
“傻瓜,”容天音虛弱一笑,想伸手去撫摸他的臉,擡到一半又放了回去,“沒有把握的事,我又怎麼會做,你太小看我了。”
見她還像個沒事人一樣勸自己,秦執心陣陣的震痛,想要緊緊抱住她卻又怕將她抱壞了。
現在的容天音看上去極是脆弱,完全是一具一摔就會碎的瓷器。
“爲什麼沒有徵得我的同意就要擅自作主,你有沒有問我。”秦執眼眶一紅,忍住內心的疼痛,沒讓眼淚流出來。
“等徵是你同意時,命就沒有了。”容天音道:“你若是怪我,可以罵我,想讓我再換回來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看着憔悴無生氣的容天音,秦執寧願死了也不肯讓她受這樣的折磨。
容天音對他笑笑:“我們走吧,別打擾他們解決個人的恩怨。”
秦執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已經力行動作,輕輕將她抱了起來,大步離開現場。
方拓等人也跟着一起撤了,除了那四個留下來保護佘太妃的。
容戟愣愣看着他們離開的身影,看到那樣子的容天音,他怎麼放心。他根本就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女兒的身體什麼時候差成那樣,竟然一無所知,他不配做這個父親。
佘太妃紅着眼倏地看向了秦臨,想到秦臨前面說的不對勁,似乎在剛剛就已經得到答案了。
容天音用自己的好身體換了一俱爛透的身外,秦執身上的傷已經痊了。
剛剛便覺得醒來的秦執與以往大有不同,就似換了一個人似的,見到容天音那個半死不活的樣子時,他們才猜測到其中的原因。
容天音前段時間在霍府的舉動,並沒有瞞着誰,只是沒有人去深究她到底想要幹什麼。
……
治好秦執的重病,並不是想要得到他的同情或者周圍的同情,現在容天音就是像保護的國寶極洋娃娃,不能動,不能碰,吃個飯都要被他抱來抱去,親自餵食。
他們走後就直接在外面找了一個宅子暫時住下了,他們的人行動能力十分強,不過半天的時間就已經找到了最舒適的地方暫時居下。
秦聞他們那些爛賬到最後是如何了結的,他們沒有再參與其中。
等範峈和沈閒同時踏進這座宅子時,同時也帶來了一個消息,秦聞他們之間的恩怨雖未了,卻似乎也在某個程度上達成了
協議。至於這個協議的作用深度,就要看他們自己了。
容天音並沒有他們想像中那麼柔弱,臉色繼承了前面秦執的蒼白。
沈閒走進門,見秦執精精神神的在旁照顧着面如白紙的容天音,眉一擰。
秦執是好了,可是容天音卻……
關於容天音會不會因爲救秦執死的話題,他們都很避諱去談。
“看來你們過得很好,”範峈的視線落在容天音蒼白的臉上,同樣擰緊了眉,“事情也差不多解決了,近日也該動身了,你這個攝政王離開得太久,總歸不是好事。”範峈在提醒秦執,再出來久一些,京都那邊可能會有變。
雖然一切都安排好了,可是一方掌權者離得久了,也會有變數。
秦執只頷首,視線卻未離開過容天音,生怕自己個眨眼容天音就會從自己的眼前消失掉。
容天音也聽出了範峈的意思,“有件事,我必須去做。”
“不許。”話沒說完,秦執就已經斷然拒絕了。
“秦執,這件事非做不可,”容天音也堅持自己的。
秦執臉色變了變,幾次轉換終是緩到了柔和的位置,“音兒,你這個樣子根本就不適合去做那些事。”
“神策需要我。”容天音仰着腦袋,直直望着他。
神策,又是神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