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清冷,天地間刮過一股寒冷的烈風,吹破了短暫的沉默與安靜。
攏着衣的容天音獨自站在清築院的外院中,迎對着清冷無人靜夜,秦執在氣什麼她自是明白的,很多東西她明着裝傷充愣,不過是想讓更多的東西沉澱再沉澱。
她想要的生活終究是沒有辦法實現的,容天音在想,他們之間的約定只怕是沒有辦法實現了。前路太多的阻礙,太多的放不下,只能陪着他一起披荊斬棘了窒。
呼—戛—
對着清涼的夜空,容天音深深吸了一口濁氣。
起夜的秦執發現身邊的人不見了,披上素色外袍走出院子,有前院就看到仰着腦袋對天發呆的容天音,他並沒有驚訝,只是笑笑走過去道:“怎麼起了!”
她起身時並沒有驚動身邊的人,見他過來給她披上外袍衣,伸手自然的微攏着衣角,笑答:“想着人生大事,突然就有點失眠了!”
“來,坐下!”
拉着她坐到幾步遠的露天石桌前,也沒有問她到底煩惱些什麼,似乎從他知道容天音那刻開始,就沒有見過她臉上有半絲的煩惱。
如果不是偶爾能從這雙明眸裡看到一些精算的東西,秦執定然以爲她是真正樂觀的人。
容天音笑道:“齊國是不是有什麼動作了。”
秦執無奈搖頭,“還是什麼也瞞不過你。”
“只是隨便問問罷了,諸葛猶不會甘心的,你要小心他。”因爲她明白,以諸葛猶這樣的人怎麼甘心被人奪走原本屬於他的東西,沒錯,對諸葛猶來說,容天音就是他的工具,所有物,只有他能使用,也只能屬於他的個人所有。
他是控制***極強的人,容天音在那一世不管是什麼都追隨着他,一心只有他,到了這裡,容天音卻爲了另一個人改變,在意,他又怎麼可能甘心。
正因爲這點的擔心,容天音一直覺得諸葛猶遲早有一天會殺回來的。
在四面迎敵的情況下,容天音不得不小心。
但是在這些危機中,容戟和神策兩個人是容天音的軟助。
“樑國和齊國聯手,往後會有更多的國家主動聯手製造一個暴動,那個時候,不是私人恩怨那麼簡單了。”
現在只是樑國和齊國在動,再過不久,基他的國家必然也會隨時加入爭奪項目。
在這個世上,權力纔是真正的話語權。
不論是在什麼地方,你手握有實際的權力,走到哪裡都會受到重視,反之,你會被賤蹋。
度過那種黑暗的生活後,秦執就暗暗發誓,永遠不會讓自己再陷入那樣的困厄。
爲了權力,在這個過程中難免會有很多的傷害,以往他放棄是因爲不想連累她,可命運的兜轉,讓他們又綁在了一塊。
現在的容天音就是他最大的軟助,只要有人拿捏住了容天音,就猶如捏住了他的七寸,怎麼也無法動彈,只由他人宰割。
容天音聳肩,“他們想來便來,到那時候我們就叫他們有來無回。”
秦執望着女子佯裝狠辣的樣子,不由輕笑出來:“好,到時候我們一起將他們對付了!”
“喂!我可不是說笑的,我是認真的!你還笑,我可不是那些嬌滴滴的大小姐,非要你保護不可。不過說起來,秦執你的身體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落下這毛病的?”容天音純粹是隨意的問問,並沒有要揭傷疤的意思,更沒有打探的深意。
秦執聞言微微恍惚,神色間有絲不易覺察的飄忽,深黯的東西一閃而逝,沉默片刻,他輕輕招手讓容天音坐近,一副我要和你咬耳朵的樣子。
容天音有種想要翻白眼的衝動,但還是順着他的動作靠近着他的位置,一股暗幽藥香味繞了上來,將她身上的氣息覆蓋了過去。
雖然現在秦執的用藥量已經在減少了,爲了平衡,容天音還是主動的去翻了一些醫書,再融合她那些毒藥藥理來配出一些控制他病發的良藥。
秦執對她也是信任,竟然問都沒問就將她試調出來的藥給吃入腹了。
做爲毒劑師時,她容天音就極少救人,持着只害人不救人的口號進行到底。
到了這裡,爲了秦執,她從齊國闕氏醫典庫裡偷偷拿了不
tang少好書,都是一些手抄冊的。
只怕等闕氏的人發現少了這些重要書集時,容天音已經看得厭倦了。
而秦執並不知道這件事,只以爲容天音得了空就鑽藥房是因爲要研製毒藥。
容天音是個聰慧女子,書集上的東西很快能運用如出自她手,甚至是親手改造了一些藥的用處,再進行研發它的藥性作用。
“如若小音想聽,爲夫可以說說。”
聽着秦執明顯有些暗沉的聲音,容天音下意識的拒絕,後悔道:“我還是不聽了,那一定不好的事!”
不好的故事,容天音覺得沒有什麼可聽的。無非就是那些陰暗的詭計和陷害,她不是不想聽,或者說是害怕聽到秦執受傷的痛苦過程。
秦執見狀露出溫柔的笑意,“好,等哪天小音想聽了,爲夫再好好說!”
容天音微緊的心鬆了下來,同時也鬱悶了下,明明是她要秦執說的,害怕聽到的人也是她。
人一旦有害怕的東西,就容易變得脆弱。
容天音凝望了秦執許久,兩人默默地坐在院子裡,什麼也沒說,秦執將她帶到懷側,而容天音則是靠在他的身上,仰望着無星辰的夜空。
次日一大早,壽王府從喜慶的紅恢復了過來,看着恢復如初的壽王府,容天音只覺得雨過天晴了。
先是太子身死,後又是太子妃二嫁被剋死,前太子府的話題不斷的傳出。
那些主動涌入壽王府的閨秀們,再次露出懼意,不敢露面壽王府。
對此,容天音心情更美了,終於是能安安靜靜的做自個的事了!
秦謹要入主東宮,太子妃剛剛溺水,次日皇帝就正正經經的給秦謹封太子儀式。
太子的儀式並沒有太多的繁雜,只是在早朝時空出一些時辰來準備交印儀式就好。
就像是一種見證,所有文武大臣,皇子皇孫都必須在場。
極少入宮的秦執,天剛矇矇亮就入宮了,容天音則是一個人留在王府,容花月被剋死後,那些貴婦圈裡的人也不敢再將容天音叫出門了。
放在平常時,那些常娶聚首的貴婦,閨秀們都喜歡遞帖子到壽王府請容天音小聚。
容花月事件後,似乎所有的一切又變得平靜了。
街上的人羣依舊熱鬧得讓她已經開始覺得煩躁,因爲這次買的不是毒草藥,容天音到是喜歡到民間一些小攤裡撿好的藥材,動物上的,長地上的,都需要備用。
“王妃,買這些藥做什麼?”戴弦問得有些小心翼翼。
容天音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切地一聲,“放心吧,不是毒藥。”
戴弦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同時心裡邊也大大鬆了一口氣。
見戴弦前後的表情如此明顯,容天音在心裡陰笑,這些不是毒草藥,但後面的就是了。
容天音極少出街走動,但她絕麗的外表還是讓人印象深刻,因爲容花月的事,不論她走到哪裡都會有人在她的背後指指點點。
別人的異樣目光,容天音完全選擇無視,就算是個無事人一樣該買的買,該走的就走。
旁邊的戴弦可不同,他就是看不過眼,更聽不得。
幾次想要發怒都被容天音給攔了下來,嘴長別人身上,她又沒殺人,就算她殺了人又如何,別人愛怎麼說都是他們自己的事。
這一天,容天音再巧的碰到了入城來的範祭司,只是範峈並沒有看到容天音,她卻看到了他,當即吩咐戴弦幾聲扭頭就追了過去,弄得戴弦一臉的鬱悶。
範峈一般都會在伏誅塔,不可能沒事就進皇城來,還搞得這麼低調,肯定有什麼事。
帶着好奇心的容天音快速的跟在後面,在一處院落的門停下,然後就見範峈身邊的人上前很有節奏地敲開門。
安着節奏扣了七八下,門就呀地打開了。
裡邊普通百姓裝扮的男人半開着門,朝外左右望了幾眼,這才讓他們入門。
容天音眼眸一眯。
一般的老百姓可不擁有那樣氣勢,範峈到底在搞什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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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黑的目光朝着牆面瞅去一眼,麻利的藉着一邊的樹杆嗖地竄了上去,跟個猴子似的輕而易舉的進了院子。
院子是普通的四進院,裝修並不太好,看來不過是某些人的臨時據點罷了。
容天音像只小貓,輕輕踏着邊牆,貓着嬌小的身形潛了進去,守位都沒有看到牆邊的一道小身影,等他們發現有什麼東西經過時一擡頭,容天音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範峈擋下了身後的人,獨自進了一間屋子,房門一閉,什麼也聽不到了。
隔得遠,容天音也不敢越過屏障靠近,這樣很容易讓別人發現。
範峈的實力,容天音可不敢小瞧,更何況四周都是一些看門的高手,哪裡還能再動。
“孤雁城的南軍營一直在沈閒的手中控制着,而這位沈大人向來也只聽從皇上的安排,如若要拆掉,只怕很有困難。”
容天音試着靠近,隱隱約約間的聽到屋裡人傳來一些細微的聲音。
眯着眼,貼着牆一步步的挪近過去。
“此事先急不得,那邊的安排怎麼樣了?”一道低沉的聲音傳出,年紀一猜就是在三十多歲上下之間。
“已經在磨和了,只要他們同意,這件事的成功率還是極高的,”範峈低潤的聲音傳來。
容天音眉一蹙,他們這話是什麼意思?
“神隱者並不是禇國的歡迎對像,只要皇上點頭了,事情要比現在簡單得多,沈閒必然也會讓路的。”
“不行,太冒險了。如果皇上不同意,反而有所懷疑,事情只怕就沒有進行的必要了。”
“只要容侯點頭,皇上必然不會拒絕,”幾乎下意識的認爲容戟的決定就是皇帝的決定。
範峈沉默了。
只聽那道年老的聲音再響來,“這事急不來,容侯對壽王已經暗中行動,皇帝特許了。讓壽王且小心些,彆着了計。”
範峈重重地點頭。
容天音聽到這裡,眉頭緊蹙。
她父親已經向秦執動手了?這怎麼可能?
想到今日入宮的秦執,容天音心頭一跳,總覺得有些不安。
關於秦執對容戟的投蠱的事,容天音也是清楚的,她的爹不肯放過秦執也是知道得清楚。
沒有再繼續聽下去,容天音嗖地一聲潛了出去。
範峈眉峰微蹙,朝着一邊窗口望出去,旁邊的人見狀,疑惑道:“怎麼了?”
範峈搖了搖頭。
容天音出了院子,直取回道,戴弦早就在那邊候着離開的容天音,彼時見容天音一臉焦急之色奔來,不由一愣。
他們是吃過午膳後纔出來的,和範峈說話的人必然是朝中大臣,別人都出宮了,可是秦執卻遲遲未回府,實在叫人擔憂。
皇帝有理由將秦執留下來,而留下來後又要對秦執做些什麼,誰都不知道。
容天音一收拾自己的東西,吩咐了戴弦運回府,自己則是折了另一條道匆匆離開,連戴弦問了數次都沒有說。
看容天音奔走的方向是皇宮,戴弦眉峰緊擰,暗想,難道是王爺出事了?
容天音直奔皇宮,現在想想,在皇宮出事還真不少。
果然,在宮門口一打聽,就聽說皇帝帶着三個兒子出城了,剛剛與她錯身而過,目的地是孤雁城的南軍營,正是前面她呆過幾天的地方。
想起到範峈和那個人說的話,顯然也是不知道皇帝最後將秦執幾人帶離皇城的。
城中沒有皇帝,大臣們只怕此時沒有發現吧。
只是好端端的,皇帝爲何將秦執幾人帶去孤雁城?難道是善心大發想要在軍營裡好好操練他們的體格?容天音搖了搖頭,這死老頭肯定沒有這麼好心,要不是將秦執折磨出半層皮,他就不是皇帝了。
恨恨地踹飛腳下的石子,容天音飛快的在附近找了一匹馬,直衝孤雁城而去。
而回府報信的人,卻一直找不到容天音的身影,一時間慌了。
*
“皇兄若不善騎馬,可不必勉強。
”
坐於馬背上的少年此時正轉頭看着一邊霽月般的溫潤男子,聲音裡不難聽出幾分的冰冷。
秦禮只看了一眼就沒有再多投去視線。
現在秦謹是太子,從一個默默無聞的皇子,搖身一變成爲儲君,而他們這些爭了這麼久的皇子,卻落得如此的下場,當然,秦禮是在威懾自己。
至於秦執,根本就沒有那個覺悟,對秦謹仍舊回以溫和的微笑,彷彿一點也不介紹秦謹的那點冷意。
“多謝皇弟關心,爲兄還能撐得住。”秦執一臉的淡靜,神色間不見半絲的慌亂,也沒有見憔悴與蒼白。這次他們的父皇突然秘密的將他們帶出皇城,直取孤雁城,實在有些鬧不明白他們的父皇到底想要做什麼。
皇帝要入軍營,那可是頭等的大事。
南軍營一直都是沈閒在打理,但多數用人的卻是容侯。
軍營裡的人都是容戟部下出來的,自然也只聽容戟的話,而沈閒也就相當於容戟的一個副將,替他暫且掌管一二罷了。
wωw ✿ttκΛ n ✿¢ Ο 說白了,皇帝這是明目張膽的在爲容侯養私家軍。
沈閒站在軍營大門迎接皇帝時身邊並沒有多少人,都與平常時無異。
因爲皇帝這次微服出來,沈閒也知道皇帝是不想因爲他影響到了軍營的正常運作。
他們跑到大半夜纔到的孤雁城,皇帝只帶了簡單幾人,身邊除了三位皇子外就只有容戟。
此時已入夜,大傢伙都入睡了,皇帝來了也沒有人通知,自然不會起身迎接,皇帝就這麼安安靜靜的往進了軍營。
秦執,秦謹和秦禮都是被安排到了臨近的三個帳營裡,然後皇帝就將這三人拋之腦後。
就好像他們只是一般的跟班,到了這裡就沒必要再多管了。
秦執摸不透皇帝的想法,其他人就更加的摸不透。
到是容戟一直在擰緊了眉看着站在夜下的皇帝,軍營裡的風吹得有些不一樣。
容戟陪着秦聞站在南軍營裡,與他同看一片漆黑,“非要這麼做?”
“既然已經安排好了,就不會有回頭路。”
“秦執早已防着我們,佘妃不知被他藏到了何處,我們派出去的人根本就找不到一點痕跡。”容戟擰眉,正是因爲如此,所以他才覺得秦執這個人極是不簡單。
“時間已經不多了,”皇帝轉過身來。
“我知道了。”容戟也沒有再反對。
只是他有些懷疑秦聞選擇的地點是不是有些太過明顯了?
事已至此,沒有回頭箭。
容天音從皇城直跑孤雁城,已經是第二天的事了。
而此刻,秦執正坐在帳營中想着此次皇帝的行爲,手中兵書並沒有翻幾頁。
他在擔心的是容天音到底有沒有按着他的意思安安分分的呆在府裡?秦執卻不知道,此刻的容天音已在路上了。
他們是散了早朝就出發了,而容天音則是在傍晚時分出城的。
秦執身邊一個人也沒有,這是皇帝的要求,誰敢多帶人?
三位皇子都是獨身跟來的,這樣其實很危險,當然只是針對秦執而言,一路跑馬,秦執竟是連一點疲憊感都沒有。
在這個夜沒有過去之前,秦執都不能動,也不能睡。
有多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望着帳簾,秦執靜靜地挨坐着,在等待着。
不管他的父皇想要做什麼,他都在等着,等着他出手。
“啪!”
手中的書輕輕地一丟,帳外就傳來了一道聲音,是皇帝安排過來伺候左右的小廝。
連身邊的人都要親自安排,這麼明顯的動作,也就只有他的這個父皇做得出來。
現在秦執只希望自己的人不會傻到送上門,今夜必然會出事。
經過了幾次的較量,秦執都是在暗中佔盡了上風,在神不知鬼不覺中玩弄了一些權勢。
比如太子的死,再比如曾經的大皇子等人的死,
一步步的瓦解和隱藏,讓他們感覺到了一個大威脅。
他們要在這個大威脅沒有變在直接威脅之前,要斬草除根。
外邊的人沒有聽到秦執的迴應聲,再次叫喚了一聲。
這回秦執是直接掀簾而出,那名小廝見狀趕緊道:“壽王殿下,皇上他們已經等着了,還請隨小的來。”
秦執一手微負後,聞言頷首邁步跟着過去。
夜下,幾匹性子看着就十分野的馬駒正打着響,上面坐着人,只有一匹是空着的。
看他們的樣子,顯然已經等有一會了。
做爲一個有禮的人,秦執上前衝着秦聞行了一禮,然後也沒有問皇帝這是要將他們帶到往何處,在皇帝的示意下秦執利落的上了馬匹。
看到秦執這個動作的幾人都不由眯了下眼。
就算現在秦執想要問,秦聞也不會多說。
今夜,註定是要發生些什麼的,只不過讓秦執覺得可笑的是,爲了他,父皇竟然會親自出馬,如此也可見他的父皇對他的重視。
秦執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爲了對付他,竟然親自出動了,何等的諷刺。
夜風吹得秦執的肌膚生疼,連心都跟着抽搐了。
他不知道他的父皇是如何想的,既然如此恨他,又爲何生他?現在卻又要殺他,可笑。
南軍營並不是真正的軍營,全是容戟的部下舊人,現在他不在邊境守着了。皇帝也許是害怕有一天容戟會失去一些支撐他的人,所以才千方百計的將人調到孤雁城來,在離皇城最近的地方成立一支掛名的軍隊。
這數十年來,他們都沒有停歇過操練。
當然,也有新兵迎進來,老將會替其洗腦,逐步成爲只聽侯爺話的好兵!
而這些,哪位大臣都不敢多說。
因爲容戟根本就沒有動用過這裡的私軍,容戟有自己另一支人,自然不會動明目上的人。
所以,朝中的元老也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打的是國家軍隊的名號,表面上是直屬皇帝命令,後又有樞密院的樞密使親自監管所有,其他人就更加沒有辦法多言一句。
樞密院的權執,往往都在一些大臣之上,就好比如蘭太慰,再來是水丞相。
不管是哪一個,名面上的官職是比沈閒的高,而實際上,沈閒纔是握有實權的那個人。
十人左右的隊伍在沈閒幽暗的目光注視下漸漸沒入山林,神色在秦執挺自溫和的背影上掃了下,滿是複雜之色。
直到夜風再吹刮過來,沈閒才慢慢扭開身回帳去。
前後佈署了幾道防線,就算秦執插上雙翅也難飛出去。
在一個措手不及的時候做出這樣的決斷,想必此刻的秦執心裡邊十分的心寒吧。
*
終是在等到了黎明時分,沈閒仍舊站在大營的門前,幽冷如霜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盯住不遠處的黑暗點,彷彿可以聽到那遠處傳來的打鬥聲。
黎明時分的天色看不到一丁點的光線,暗得只可以從火把的微光看清腳底的影子。
“篤篤!”
突然後方正門傳來一道單調的馬蹄聲,來得非常之快。
沈閒臉色徒然一變,當即低喝出聲:“攔住前面的人。”
呼啦的一聲就見黑壓壓的一衆人,握着明晃晃的寒劍。
前方的馬蹄聲並沒有一點停歇的意思,橫衝直撞的奔來。
近了……
沈閒冷眸一縮,就在那匹黑馬進入火把的範圍之際,倏地一驚。在身邊的人做出動作之際低喝出來:“住手。”
容天音嬌小的身影進入衆人的視線,大家都有些傻眼了。
嬌影利落的從馬背上躍下來,氣勢洶洶的三步作兩步朝沈閒走來,一臉猙獰之色拎住了沈閒的領子,冷冰冰道:“他在哪?”
沈閒抿着冷脣看她,並沒有回答。
“錚!”
容天音毫不猶豫的從小腿的地方抽出一把短旨,冷
冷地抵放在沈閒的脖子間。
“說。”
“可能已經晚了,”沈閒淡漠的目光正對着一個方向。
順着這個方向看過去,容天音狠咒了一句,甩開了沈閒又遂翻身上馬。
沈閒眉峰一揚,“你要做什麼?”
“讓開,”容天音露出陰冷的表情,眯着如霜雪的黑眸。
沈閒一手按住了她馬匹的頭顱,仍舊一臉的淡然道:“來不及了。”
“我說,讓開。”
容天音揚鞭,狠狠的抽在馬屁股上,馬兒吃痛如箭弦般衝了出去,沈閒無法再攔。
盯着容天音飛出去的方向,眉頭狠狠地一擰。
令人拉來馬匹,也隨後衝了出去。
夜下,容天音焦慮不安的入山林之內。
竟然是孤雁山,秦聞這該死的老不死的竟然敢讓秦執進這種地方。
此時孤雁山內,屍體橫生,血涌如水。
秦執一個人根本就無法應對,可是他卻咬緊了牙關,怎麼也不會召喚他背後的勢力。
今夜他的父皇,要的就是他們自投羅網。
四周已經看不到他們,全是黑幽幽的殺手。
污黑的血,將他清潤的一身染成了污黑色,再也看不到原來袍子的顏色。
血腥味不斷刺鼻而進,秦執手腕的劍不斷的揮出,斬殺,刺出……
血水不斷的噴灑,這個看似病弱的壽王卻在數名黑衣人的圍殺之下鎮定自若,連動作都瀟灑漂亮,他們數百號人竟然沒有一個人可以近他的身,實在不可思議!
站在遠處觀戰的秦謹與秦禮,卻不知是何等的茲味。
親眼看着自己的兄弟被父皇所殺,這樣的感覺陌生又熟悉,同時也寒心。
那種冰冷,血液裡滲入骨髓,冰渣子不斷的扎入心臟,連神經都被凍得無法伸展。
“也許用不了多久,我們的下場會和他一樣。”
不知是出於怎樣的一種心理,秦謹滿脣一啓,冷然的說出這番話來。
“我們永遠不會成爲他。”秦禮陰沉沉地注視着黎明下撕殺的場面。
那些刀劍就猶如砍在他們身上般,痛得麻木了。
“希望如此吧。”秦謹從嘴裡發出一道冰冷的笑。
他們只能看着,縱然與秦執爲敵,可是當看到父皇這樣的手筆時,他們才真正的感覺到那種冰冷。
他們的父皇如此的絕情絕義,竟是連自己的兒子都要佈下此等的殺陣,一點餘地也不留。
容天音將馬朝山邊一放,身形如箭般衝進了孤雁山之內,遠遠的就可以聽到裡邊傳來沉悶的打鬥聲,此時,已經漸漸天亮。
腳下的路已經可以看得清楚,容天音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就迎來了這樣的情況,心中的焦急可見。
空氣裡飄蕩着濃郁的血腥味,當容天音出現時,便看到秦執被人從背後狠劃了一刀,他周身全是血的顏色,身邊全是屍體。
就在有人再偷襲第二輪時,容天音一雙眼睛猛然竄上滔天Ⅰ怒火。
“當!”
一道嬌影猛然出現在秦執的身後,在他們的眼皮底下,容天音完完全全的暴露了出來。
“秦執!”
秦執喘着息,回頭冷然一眼投射過來,眼中倒映進容天音的身影時愣住了。
血水順着秦執的青絲一滴滴的淌下,連平日裡溫潤如春的臉也染滿了觸目驚心的紅色。
利刃一橫,替他擋開了錯來的殺招,當即就聽到了容天音的大吼:“發什麼愣。”
秦執精神一震,伸手下意識的要去護住容天音,不想容天音完全不領情,恨恨道:“還護個屁,先護好你自己再說。”
被打得發麻的手改握住劍柄,如容天音所願的,秦執橫而出,不時分心過來看容天音。
後面的秦謹見狀當即就要朝外衝出去,身邊的秦禮冷然將他攔住。
秦謹憤然道:“你幹什麼。”
“阻止你做傻事。”
“讓開,我不能讓皇嫂出事。”
“她會保護好自己。”秦禮仍舊一臉冰寒。
“你不救,我救,讓開。”
“你想與父皇爲敵?你有這個資格?還是具備那樣的條件?”
秦禮冷冰冰的質問讓秦謹所有的火焰瞬間熄滅,是啊,他根本就沒有達到那樣的條件,拿什麼與他們的父皇鬥?
容天音手中的刀揮發自如,招招出手不留情,以狠辣的手段將他們一個個斬在刀下。
從來沒有的怒火不斷的涌上心腔,如果她沒有來,如果沒有發現不對勁,如果秦執出事了……
那些如果沒有在容天音的準備之下發生,打得她錯手不及。
黑眸一掃,突然定在了一處點上,冷眸閃過陰辣。
既然是這樣,那就怪不得她了。
如果她不狠心一些,今日他們只怕難以逃出孤雁山。
將手中的蜈蚣一甩,帶出一股清香味道,十里飄香不過如此。
“砰砰砰!”
就是秦執也不由身形一軟,容天音使了的毒連她自己都有些承受不住,在吸到香味時,容天音趕緊拿出解藥來給突然吐出一口血的秦執吞入腹。
此毒與秦執體內的東西相沖,如果不及時制止,會在秦執的體內留下後遺症。
有可能的後遺症和死相比,容天音還是選擇了前者。
快速的扶過秦執坐到還算乾淨的地方,容天音飛身進入更深的地步,因爲毒離得遠,並未讓他們有吸入的機會。
容天音一躍進入了秦聞和容戟的位置,兩人之間的距離馬上就被容天音給阻隔了去,容天音一轉身朝着容戟身上一劃過指尖。
秦聞還沒有來得及阻止容天音,就讓她得逞了,只見容戟眼前一晃,藏在容天音指甲縫的毒就滲入了體內。
“你?——”本來容侯面對女兒已經讓了三分,沒想到容天音會如此的狠心。
而更狠心的還在後頭,只見容天音毫不留情地將匕首抵在了容戟的脖子間,冷聲對欲要上來的秦聞道:“想他死,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