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車中之人
凌天子放開林軒後,又舉起大葫蘆,仰脖子灌了口酒,接着轉頭對林軒說道:“你小子遁速不慢,只是不知酒量如何,來來來,先陪老夫喝上一杯。”說罷就將葫蘆一拋,丟給了林軒。
林軒小心翼翼地接住葫蘆,心裡頭思緒急轉,一時想不明白這胖老者究竟是要做什麼。
揭開了酒葫蘆的蓋子,濃郁的酒香立刻瀰漫而出,好似陽春化雪,逼得四周的雲霧迅速後退。林軒一聞到這等濃烈的酒香,只感覺渾身血液都快沸騰,體內靈力一下子活躍起來。
可想而知,此酒若是入體,會產生怎樣的效果。只是林軒猜不透,凌天子爲何又要讓自己喝酒。
“你小子怕什麼?”凌天子似乎看穿了林軒心中所想,笑道:“老夫看你挺有意思,所以才請你喝酒,其他人想喝,我還不給哩。能在這虛空之中遇見你,也算是種緣分吧。”
林軒聽到此言,心中到也不再猶豫,遂舉起酒葫蘆,往嘴裡灌了一口。酒入腹中,好似烈火焚燒,從喉嚨一路灼熱到底,使得他體內猛地疼痛起來。一團爆烈的氣息,在四肢百骸中橫衝直撞,似乎想要破體而出。林軒趕緊運轉靈力,壓制住烈火焚身之痛,一點點地化解酒力。他的口中,竟是冒出幾絲煙霧來。
凌天子完全沒有出言提醒的意思,始終坐在一邊含笑點頭,一副等着看好戲的模樣。
“前輩,這酒味道好烈啊。”林軒看着酒壺,一想起方纔感受,尤自覺得後怕不已。
“唉,唉,第一次品酒,須當慢慢品啜,纔有味道。你卻跟牛飲水似的,真是太沒酒品了。我這烈獅酒可不是尋常之酒,以你如今的低弱修爲,若是飲得太猛,沒將丹田靈脈破壞已算是你的運氣了。”凌天子肉痛不已地說着,隨後一把搶過酒葫蘆,彷彿唯恐林軒繼續再喝似的。
林軒仔細用神識一探腹中,只感覺體內靈力居然渾厚了不少,那種澎湃起伏之感,猶如潮汐一般延綿不絕。他心知胖老者所言不虛,此酒的確很不尋常。
凌天子舉着酒壺,又獨自喝起來,擡首望着遠處霞雲,沉聲說道:“小友,我看你的風靈根,與尋常風靈根相比,似乎又有些不同啊。”
“前輩慧眼,晚輩的風靈根並非天生,而是後天變異形成。”林軒不敢隱瞞,如實答道,在凌天子這樣的大修士面前,說謊無疑是極不明智之舉,也是根本無法隱瞞的。
“這就難怪了,單以築基修士而言,小友的遁速也算是無人可匹敵了,甚至金丹期修士也未必追得上。而老夫能在這天地一角同你相遇,此等緣分,可謂平生也難得碰上幾次,不送你點東西實在說不過去。嗯,這三枚破空符,就留給小友你吧。”凌天子說着,把手伸進懷裡一陣摸索,隨後掏出了三根畫有奇特符文的玉符。
“前輩,這破空符是……”林軒接過玉符,來回看了看,依舊看不出其功用來,只好開口詢問。
原來凌天子取出破空符後,又開始喝起酒來,也沒急着解釋。
又過了片刻,他才放下酒壺,打了個酒嗝道:“這破空符,可用來破開空間阻滯,加快你的遁速。因爲你飛得本就不慢,要是再加持了此符,就至少有了我三分之二的速度,連元嬰修士想要把你追上都難。不過這玉符是一次性的消耗物,三枚破空符,只能助你飛遁三次,用完後就沒有了。”
林軒聽罷,心中略喜,此玉符對於他而言,無異於如虎添翼。若是在關鍵時刻用處,自然是不可多得的保命之物。
“多謝前輩賜符!”林軒急忙道謝,凌天子卻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多謝。
“嗯,老夫跟你在這半空裡聊了許久,也是時候回去了,來日方長,有緣再見吧。”凌天子袖袍一揮,站起身來,隨即就要離開。他的性子一向瀟灑不羈,自然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對了,前輩,我還沒請教你的大名呢!”林軒忽然反應過來,急忙喊道。
“吾名爲凌天子!君看雲天處,醉夢獨逍遙。一步跨一山,且行且高歌。”高胖老者說着,往前踏出一步,身子飄然一晃,已經出了百里之外。再走幾步,所有的聲息便都消失不見。
唯有林軒呆呆立在原地,望着落日消失的天際。殘陽勝血,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想起方纔所見的一幕,林軒心底頗爲羨慕,暗道自己什麼時候也能跟這位凌天子前輩一樣,可以隨性地遨遊四海。
只是林軒一路往西飛來,已經是連自己都不知身在何處,雖然他始終都是沿着無涯山脈飛行,必定還在崖州境內。
想到這裡,他便緩緩落向地面,撤去了身畔的風息,打算先到地上走走,也好確認一下所處的方位。
林軒看準了一條大路,隨即飛身落在了上面。大路上滿是車轍腳印,顯然經常有人走動,或許可以遇上個人,打探一下這裡是什麼地方。他沿着大路,擡步往東走去。
未過多久,身後便響起了一陣嘈雜的人聲,卻是一支車隊遠遠地趕了過來。林軒摘下斗笠,站在了路邊,只等車隊走過來。
車隊前頭,一個青年漢子騎着獸駕,領先狂奔。在經過林軒身畔時,漢子卻勒住了繮繩,大聲喊道:“小哥上哪兒去啊?”
“東邊。”林軒微一擡頭,簡潔利落地笑着答道。
“東邊?是去太平城嗎?”漢子將林軒上下打量一番,目光中透着好奇。
“正是,小生在太平城謀了一份差事,去教一位員外的公子讀書識字。”林軒雙手作揖,朗聲答道。
“原來是位教書先生,不過這兒靠近無涯山脈,荒山野嶺的不**全,不如先生與我等同行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青年漢子面色恭敬,彷彿對讀書人比較有好感。
“啊,那可真是多謝這位大哥了。”林軒拱一拱手,跟着來到了車隊裡。
“老爺,夫人,這位教書先生也跟我們同行,我幫他去騰個地方出來。”青年漢子來到車隊中央最豪華的一輛獸車前,隔着簾子對裡邊輕聲叫道。
獸車的簾子掀開,裡邊探出個留着八字鬍的中年人,一副商賈出身的模樣。在他後邊,還坐着一個發福的中年女子。
“好,老金我最賞識的就是讀書人了,快去給這位先生留一個乾淨的車廂出來。”這個姓金的中年商賈點頭說道,臉上的八字鬍一顫一顫,看着頗爲滑稽。
然而老金的話音剛落,在他身邊的中年女人就發出一聲冷哼道:“哼,窮書生就是愛佔便宜。要搭車可以,叫他坐到行李車的後邊,順便幫咱看着行李。”顯然,她可不是賞識讀書人的主。
“三娘,人家是客人,你反到叫他看行李,這樣不妥吧!”金姓商賈耐下性子,小心地勸道。
“我說妥,那便是妥!老孃在桂香城住得好好的,你卻偏偏不知哪根神經錯亂了,竟要我隨你搬去太平城做生意!”中年婦人彷彿是被挑動了火氣,頓時歇斯底里地痛罵起來。
“唉,三娘,生意上的事你不懂,我這麼做,自然是有我的道理。”金姓商賈唯唯諾諾,顯然是對其老婆懼怕到了極點。
林軒心底不由失笑,臉上卻不好表現出來,只得開口道:“金老爺,小生勞煩諸位攜帶,已經感激不盡,坐在行李車內也是一樣的。”他的本意也並非搭車,坐在哪裡自然是無所謂的。
“那就只好委屈先生了,回頭我親自來向先生賠禮。”金姓商人雖然畏懼老婆,待人卻是謙恭有禮,也難怪他會成爲一方富豪。
林軒隨即跟着原先那個青年漢子,來到車隊後方,坐進了一輛體積較爲龐大的車子內。
然而出乎林軒意料的是,在車廂內,卻已經先藏了二人。這二人俱是身高馬大,一副護衛的打扮,且都是修爲達到練氣期的修士。其中一人修爲練氣初期,另一人則爲練氣中期。
林軒心中瞭然,想必是金姓商賈特意僱了兩名修士,來做車隊護衛。只是讓林軒費解的是,爲何車隊護衛也會坐在行李車內,而非在外頭巡視。
“兩位兄臺,小生有禮了。”林軒微一作揖,問候道。
車內的兩人顯然也不曾料到,這個時候,車廂裡會突然走進人來,而且還是一名築基修士。
“前……前輩客氣了,我二人乃是這支車隊的護衛,方纔進來檢查一下行李物件,想不到碰巧前輩也進來了。”二人趕忙回禮,臉上表情滿是吃驚。
那兩名護衛很快便走了出去,只剩下林軒一人坐在車廂內,一邊整理思緒,一邊打坐吐納。不知爲何,林軒總覺得方纔那二人,身上有一種極爲古怪的熟悉感,但又說不清這感覺來自哪裡。
此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車隊駐紮在了路邊的一處空地上,準備先過了夜再趕路。然而也正是這一刻,林軒的心突地提了起來,猛地轉頭看向了身後幾隻裝行李的大箱。
他有聞到,幾絲血腥味逐漸自箱內飄出,擴散在了車廂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