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雨絲劍意
隨着時間流逝,鬼靈鼠王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失去理智,揮爪的速度變慢了不少。那三道靈動的風劍,分成三個不同的方位,纏繞盤旋在鼠王四周,時不時藉機侵襲。鬼靈鼠王一揮骨棒,風劍就瞬間避開;骨棒一過,風劍便飛刺而上。
林軒宛如一縷清風,遊走於鬼靈鼠王身前身後,手中劍芒不時閃動,尋找可供下手的破綻。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已經狂躁的鬼靈鼠王身上。
鬼鼠的嘶吼之聲漸趨沙啞,殘缺的鼠毛後落下了無數細小的傷口。單獨的一道傷口,或許並不致命,流出的血也可以忽略不計。但是無數道小傷疊加在一起,流失的血量則是極爲龐大的。
此刻鬼靈鼠王的後背,已被紅黑色的血跡覆蓋,不斷淌下的血流,將殘缺的皮毛都粘附在了一起。它的呼吸,也變得短促而沉重,踉蹌的步履看着疲勞萬分。鼠,終究是要四腿站立的動物,哪怕是鬼靈鼠也不例外。鬼靈鼠王一時難以用雙腿支撐住身體,最終恢復了四肢並用的模樣。
而就在它落地的瞬間,林軒找到了出手的良機,滄浪劍一聲長吟,直指鬼靈鼠王肋下。那三道風劍,也在剎那間紛紛扎進了它的後背。
鬼靈鼠王發出最後的嘶鳴,四肢猛一陣抽搐,終於伏在地上不動了。
“嗤!”林軒拔出滄浪劍,抹去劍上血跡,將其收回儲物袋內。
長廊裡,陰風低吟,只是風中,卻已帶上了幾絲血腥氣和焦臭味。林軒彎腰撿起地上的夜明珠,繼續往前走去。
“噠噠,噠噠!”清晰卻清冷的腳步聲,再一次恢復了原來的節奏,在空曠長廊裡,往來回蕩。
越是往深處走,身周的陰氣也變得越加濃厚,林軒自儲物袋取出一枚丹藥服下,好補充靈力抵抗陰氣的侵蝕。長廊的後端再沒有出現過其它鬼物,似乎佔據在這兒的,就只有方纔那羣鬼靈鼠。而當鬼靈鼠離去後,這兒一下子變得異常安靜起來。
良久之後,前方出現了一道石壁,整條長廊已經走到了盡頭。石壁下方,則有一道半掩的石門。但真正吸引住林軒目光的,卻是石壁上的一道道劍痕。
那些劍痕顯然是出自兩個不同的人,其中一些看着狂暴迅猛,另外一些則看着瀟灑利落。劍痕交錯,長短深淺各不相同,最長的一道居然橫跨了整個石壁,一直劈在了石門上,深深嵌入其中。所有的劍痕重疊在一起,使得整個石壁看着像是一張不規則的網。
林軒站在石壁下,感覺自己彷彿一條被劍網籠罩了游魚,已經無處可逃,頭暈目眩之中,連呼吸都變得急促沉重起來。
然而下一刻,林軒卻看到了兩個持劍的男子,一個拿着柄黑劍,一個拿着柄白劍。在這寬敞的長廊尾端空地,進行激烈的爭鬥。
持白劍者氣勢如虹,每一劍揮出都如行雲流水般順暢,劍氣化爲道道細小的水流,往來穿梭,奔襲對手。揮劍之際,白劍客彷彿是在呼風喚雨,擡手間,便揮出無數勁氣,組合成密不透風的殺招。
持黑劍者狂暴如雷,劍光也似暴雨前低垂天際的烏雲,組成一片躁動的雷雲帷幔,道道黑青色的光芒,宛如隕石天降,猛烈地砸向對手頭頂。劍氣轟鳴之中,竟有一種不容抗拒的威嚴。
兩種完全不同的劍氣,在激烈的碰撞中,化作一場凌亂異常的狂風暴雨。而林軒卻似暴風雨中的一夜扁舟,夾在風雨的動亂中搖擺不定,不能自已。劍風刃雨密密麻麻,往他頭頂迅速飛過,雖然沒有直接砍在他身上,卻依舊令他感覺到了無窮無盡的毀滅之意。
莫非我,就要這樣子死了嗎?林軒的心底,驀然升起了這個念頭,連大氣都快喘不出來。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陷入了石壁上兩人的劍意之中,若是再不及時清醒,恐怕就真的會隕落在刀風劍雨之下。
只是,即便林軒明知道自己的意識不能繼續陷在劍意裡,卻怎麼做都沒辦法脫離出來。他猛一咬舌尖,試圖通過劇痛是頭腦保持清醒,然而轉頭四顧時,發現依舊停留在那場詭異的暴風雨中。
林軒有些緊張起來,然而一緊張,身子反而越加不穩,彷彿下一刻,就要被雷雨淹沒。天空劃過的劍絲越來越密,也越來越細,有好幾道幾乎是貼着林軒的脖子飛過。黑白劍客似乎完全沒有看到林軒的存在,依舊出手不停,一心要置對手於死地。兩人的招式,卻距離林軒越來越近,快要把他捲入其中了。
那些強大的劍勢,沒有一道是林軒接得下的,他相信,自己的身上哪怕只是輕微地捱上一道,勢必會身死道消。就在萬分危急之際,那無窮的劍光中,卻突然出現了一面透明的盾牌。
這面盾牌,自然是林軒再熟悉不過的瞑天盾,此刻不知爲何,竟出現在了劍氣之下,將所有的劍光都紛紛擋了下來。林軒的識海本是無比紊亂,片刻之後卻是一陣清明,猛然間從無盡的劍意中脫離了出來。
眼前一下子豁然開朗,林軒扶了一下額頭,仔細看時,發現自己還站在長廊末尾的石壁前。渾身上下,已被冷汗浸透。握緊了拳頭的右手,指尖已經把手掌心戳出了血痕。
好厲害的劍意,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在此鬥法,留下了這種痕跡?若非瞑天盾及時護住了神識,恐怕自己就要落個神識潰散,淪爲一具沒有意識的行屍走肉了。
林軒回憶着在幻念中看到的一幅幅場景,尤自覺得歷歷在目,那名黑劍客的雷光自己雖然看不懂,不過那名白劍客的雨絲,卻似乎跟自己的凝風成劍有相通之處。
“咻!”滄浪劍自儲物袋內飛出,落入了林軒掌心。林軒看了看牆上劍痕,又閉上眼眸,仔細回想着白劍客的每一個動作。
雨絲穿梭,貴在於又細又密,細則可切割萬物,密則可羅網一切。
“雨!”林軒模仿着幻念中的動作,右手微擡,先後挽了三個路徑奇異的劍花,接着往前緩緩劈出。
“嘶!”滄浪劍的劍刃驀然消失,取而代之的,竟是三道細長的雨絲。雨絲飛逝,嗖地掛上石壁,立刻在上面留下了三天狹長的劍痕。只是相比起原先的舊痕跡,這三道新劍痕明顯看着又短又淺。而且跟白劍客風雨如晦的氣勢相比,林軒的這三道雨絲劍氣,明顯看着後繼無力。
這也怪不了林軒,他領會劍意剛不久,自然還需要進一步融會貫通,不可能立刻就使得極爲順手。林軒從石壁上劍痕的觀察可知,這幾道雨絲劍意雖然極細,卻是鋒利無比,劃在石壁的每一道,都是深深陷入。哪怕是林軒新揮出的那三道,也深達三寸。
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才能使出如此強的劍意?林軒擡起頭,看向了石壁右下角那扇半掩的石門。劍痕從石壁一直蔓延到了石門,想必門內一定也有。林軒幾乎可以想象得出,兩個一流的用劍修士來到了長廊空地,接着一路從石壁前打進了石門後。
藏在那扇門後的,又是什麼東西?林軒站在門外,心中的好奇之意強到了極點。石門半開,容人通過不是問題,但林軒擔心的是,門內是否會有自己難以抵擋的危險。
猶豫再三,林軒還是狠下心來,決意進去一探究竟。正所謂富貴險中求,哪怕只是觀摩一下兩大修士鬥法的痕跡,也是一種不可多得的機緣。
想到這裡,林軒一手提劍,另一手握着夜明珠,小心翼翼地把身子探入了石門內。
下一刻,林軒便看到了一個不小的空地。空地雖然寬廣,但卻一片狼藉,地上隨處散落着殘缺的石桌石椅。空地的另一端,還有一個狹窄的出口。而周圍的牆壁上,到處都是凌亂的劍痕,沒有一面是完整無缺的,可見當時鬥法之激烈。
讓林軒吃驚的是,空地正中央,居然站立着兩具骷髏。骷髏的站姿極爲奇怪,都是一隻手抓住對方肩膀,另一隻手則握着把劍插進了對方的體內。林軒心中瞭然,看來這二人是鬥到最後,居然同歸於盡了。
林軒跨過滿地碎石,走近至二人身側。看清其中一人身穿着灰色斗篷,手裡拿的是把白色長劍,長劍靈光四射,居然是比極品法器還高兩階的中品靈器。而另一人手中握的,卻是一把彎彎曲曲、形狀古怪的黑色兵刃,看着似劍非劍,一股狂暴的兇厲之氣逼人而來,儼然也是一件中品靈器。
不像普通的法器那樣易於使用,靈器駕馭起來卻很是耗費靈力,哪怕是個別靈力精純的築基修士,也只能勉強使用下品靈器而已。林軒使用至今的滄浪劍,僅僅是一件上品法器。
然而眼前的這兩具骷髏,卻都使用了中品靈器,莫非他們生前,是金丹期的修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