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去吧,此時的你,不是我的對手。”
虛空之上,漫天殘碎裂縫之中,天殺一人獨劍,斬退兩百北寒城弟子,直望遠方踉蹌在半空中的寒天林說道。
北寒城的結丹強者臉色蒼白,左手捂着胸口,好似受了極大的創傷一般,右手緊握他與之性命交修的那柄寶劍,可原長三尺的劍身,現今也已半斷。
他握劍之手,即便緊握,但卻越握越不緊,劍身顫鳴肉眼可聞!
寒天林看着天殺,心中眼中滿是驚駭與恐懼,他爲結丹中期,對面之人卻只是煉氣大圓滿,可是即便以他結丹中期,用出了最強實力,都依舊不是那人的一劍之敵啊!
他最信以爲賴的無風,竟然依舊如同前一招一般,被那柄劍壓的體無完膚,連對面那個小子的一根毛髮都觸碰不到啊!
似的,是那柄劍,而不是那個人!
寒天林何等境界,何等眼力,自是早在天殺揮劍之初,就看透了天殺的依仗。
要是沒有那柄劍,他早已殺了那個小子千百次!
“混蛋,有本事扔了那柄劍,與我一戰高下!”寒天林身軀一震,滿頭狂發揚起,本來無須清瘦的白麪瞬間變得猙獰起來,他死死的盯着天殺,即便此時的他已身受重傷,甚至連結丹初期的實力都沒有。
但,他依舊要跟那個小輩一決生死!
這個時候不僅是他,連被斬落高空的兩百北寒城弟子,與天殺一側數千米之外的八百散修,也隱約看出天殺能戰結丹,靠的並不是自身實力,而只是那柄劍了。
頓時間,衆人心頭火熱,哪怕是上一息還要爲北寒城流進最後一滴血的最忠誠弟子,此刻心間都不禁浮現了一抹異樣,看着天殺手中的那柄古樸長劍,眼眸深處有着波光起伏。
此時她們已忘記了先前天殺的強大,而只覺得,只是一個煉氣大圓滿拿着這柄劍都能打敗結丹中期,那要是落到了他們手裡,那……是不是連元嬰,都可抗衡?
那到時候還修的什麼仙尋的什麼機緣啊,只要一劍在手,那就天下我有!
可就在這萬衆矚目所有人即便是被天殺壓的死死的散修,看着天殺的目光都不善的時候,天殺卻忽然做出了一個讓衆人震驚的動作,說出了一句讓這些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話語。
半空中那襲黑衣看着寒天林,輕輕說道:“哦,那就給你吧。”
說着,就真的把那柄劍給扔了。
寒天林震撼,兩百北寒城弟子震撼,八百散修震撼,他們怔怔的看着那個彷彿處於天地最中央的身影,怎麼也想不通,爲何他會,真的如此簡單就放棄那柄劍?
要知道這可是一柄可無視修爲境界,而直接逆斬而上的無上寶劍啊!
剎那間,有人動了,劍是朝着寒天林扔去的,但最開始反應過來,出手搶奪的,竟然不是散修,而恰恰是北寒城弟子!
一位在先前戰鬥中還保存了實力,處於築基大圓滿境界的強橫弟子,看着那柄古樸寶劍若浮光般飄過他的眼前,眼中目光閃爍,清秀的臉龐驀地猙獰,好似是在某種難以選擇中掙扎一般。
但最終,卻是眸中狠光一閃,他咬牙出手,朝着那柄長劍一手抓去!
或許北寒城於他的確是情深似海,或許他也甘願爲北寒城付出最爲珍貴的生命,但人之初……
凡俗商賈之間有句很傷人的真心話,爲一倍利,可鋌而走險;若三倍利,可拋棄髮妻;若十倍利,可無視父母!
當無利可圖之時,自然每個人都是聖潔,但當真的有不可稱量的利益出現在眼前的時候,那就什麼都不會顧了啊!
這個北寒城弟子一手抓出,尚未觸碰到那柄寶劍之後,就以一種極速抽身而退了,甚至在退的過程中還不斷的以同門師兄弟的身影作爲躲避點,若是他的師叔發怒,那麼最先死的,一定是擋在他前面的!
“畜生,敢爾?”寒天林真心有些怒了,甚至比他被天殺追着打都還要憤怒啊。
他爲北寒城拼盡一切只爲了那個崇高的宗門信仰,可卻不想,竟然有他親眼看着成長,甚至親手調教長大的弟子,竟然敢背棄宗門啊!
這讓他不能容忍,甚至在此刻,他對那個弟子的殺心,都要遠超天殺之上了!
虎雖病弱,但卻依舊能嘯山林!
寒天林雖然先前被天殺所傷,實力大減過半,但要對付一個只是築基的小小弟子,還是沒半點問題的。
那個膽大包天的弟子也錯估了結丹的實力,以爲有着師兄弟擋在前面,他逃生的機會就會更大一分。
但卻不想,寒天林只是濃眉一凝,虛空中就生出無數道寒風,將他撕的粉碎。
可他身後的弟子,卻並無一絲損傷。
由此,才震懾了全場,將散修與北寒城弟子近千人的蠢蠢欲動,都給壓了下來!
但嚇退所有人之後,寒天林自身看向朝他飛來的那柄古樸飛劍,眼中竟也有了一抹激動的意味。
若是這柄劍能夠被他所用,那麼北寒城的城主之位……
聖潔,每個人心中都存在!
慾望,每個人都無法消除!
而只看到手利益,夠不夠大!
眼看這柄劍離他越來越近,寒天林的呼吸就愈加急促,饒是以他結丹中期的心境,當面對如此至寶之時,也不可能無一絲異樣啊!
可,當這柄劍終於落到他手後,他卻忽然慘叫了。
然後只聽一聲嘭咚響,半空中已不見人影,而下方山林間,古木坍塌土石四起!
待到灰塵消散過後,在場千餘人定睛一看,只見平坦的山林間,突兀被砸出一個人形大坑。
而大坑之中,正是白衣成血衣的寒天林!
那柄看似普通細瘦的小小飛劍,壓在他身,在暗夜下甚至不見一絲光澤發出,還是那般的平凡古舊。
坑中被長劍壓的半死的寒天林,躺在坑中腦袋後仰,眼睛大睜瞳孔都快瞪出來了。
此時此刻他心中只有一個念想,特麼的,這劍……太重了啊!
那個黑衣小子,竟敢耍他啊!
外頭伸長脖子望來的衆散修與北寒城弟子,看到此幕後不禁渾身打了個顫慄,看向那柄劍的眼神帶有一絲恐懼了。
同時看向天殺的眼神,更是驚恐啊。
神啊,這嘚是要多重的劍,才能把一個結丹中期的高手,壓成如斯模樣啊?
而又嘚是要多深厚的修爲,才能駕馭得了此劍啊?
難怪那個散修會如此大方的送出寶劍,難怪那個混蛋敢如此將這件重寶放諸於人前……這根本就不是他們能玩得起的啊!
此時此刻,即便天殺把那柄劍放到他們眼前,衆修士都不敢要了……
這特麼就是要了也要被壓死啊!
看着四下皆寂,天殺搖了搖頭,輕嘆無語,朗聲喝道:“若是有道友想要這柄劍的,就儘管去試試吧,放心,我不介意的。”
所有修士將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更有甚者當天殺眼神望來之後,就再次往後退出千米之距啊。
這下天殺真心是無言了,其實我真的不介意的,畢竟我也不是那柄劍的主人啊。
若是你行?
那你就上啊!
遠處,一道白衣幽幽飛來,而在這席白衣更遠處,更有一羣白衣,踏雪而來。
天殺回望一眼,對天地靈氣變化如此敏銳的他,自是早早知曉有人到來了。
但他卻依舊不慌,一襲黑衣迎風招展,踏身虛空傲骨凌天。
即便他此刻的狀態並不是很好,即便雪仙宮再來三百強援……但,一個真正的強者,是不會爲任何艱難險阻所止步的!
況且,此時,只是這些,還遠遠算不上艱難!
寒如風臉上有着病態的蒼白,他失神的看着所有人都不敢臨近的那個男人,彷彿心如死灰般,竟沒了一絲憤怒或者想動手的慾望。
他原以爲,他這般疾速的趕來,就算不能救下一個師兄弟,也必當要與他們共生死的。
可此時,當看到天殺那一劍,斬退兩百弟子,壓塌結丹高手之後。
他,真的是絕望了。
面對如此強大的人,他拿什麼去抗衡啊?!
雪落痕率領着雪仙宮弟子遙遙跟隨在寒如風身後,她並沒有與寒如風同行,只是至始至終都保持了一段距離。
尤其是此時,更要保持距離!
當然,不是害怕天殺的怒火,而只是……心思聰慧如她,自是知曉,這樣的時候,只能讓那個男人獨自去抗,而她,不能有着一絲一毫的安慰。
否則,那便是最深的侮辱!
只是視線越過寒如風看向遠遠的那個背影的時候,心中有着嘆息,竟也是升起了一絲難以抵抗的無力。
這世間,當真是奇人偉事如此之多嗎?在以往她只服一人,那便是李玄風,因爲那個男人,築基斬結丹,真的讓人不得不佩服啊!
可此時,她覺得,或許她的心中,要多出一個男人了。
忽然冷眉一皺,她怎麼覺得,那個背影有些熟悉呢?
腦海中浮現了一個狂妄不羈的身影,曾在六國仙人會分會與三國峰會之上給她留下了濃重印象。
可這個想法只是一閃即逝罷了,因爲此時的天殺與那個時候的天無心,氣質以及裝扮,已然截然不同了。
雪落痕在天無心身上感受到的是一種狂妄,但此時她的眼中,那身黑衣卻是那般的平靜。
靜的,讓她都有些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