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的名字再一次在京城響起,甚至已經超過了他第一城的時候。
這是一個才僅僅只有二十歲不到,就已經被賞賜了雙眼花翎,並且實授江蘇巡撫,已經有一些被神話的人物。
那些所謂敗績,在民衆的嘴裡已經無關緊要,其實民衆心理非常簡單,他們雖然更加喜歡常勝不敗的傳奇將軍,但一個年輕人,在這樣的年紀,就已經爬到了這樣的位置,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做到的,也許這樣富有傳奇,但又更加接近於平常人的官員,纔是民衆更加喜聞樂見的,也是更加願意接受的。
張震自己也能知道,有些事情已經掌握在了自己手裡。
從來也都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並不是權利有多大,而是帶給自己的那一種滿足。
很多人的命運已經控制在了自己手裡,自己的一句話也許就可以決定一批人的生死。
第一次感覺到了權利帶:自己的快樂,第一次感覺到了能夠決定別人生死禍福的快感。
而在這個時,上海方面隨後也有好消息傳來。
和洋夷的談判已經進了有一段時間,有了一些眉目,第一批的項目已經落實,現在將要進行的就是資金運作以及廠址選定。
關資金這點張震並不如何擔心,資金有那些徽商支持,還有未來的蘇商,以及上海的那批商人,並不是什麼最困難的事情,相信隨着自己回到任上後一定會有辦法解決的。
倒是廠址選定些讓人頭疼。這就是所謂地辦洋務。前期只能以一種見不得人地方式偷偷摸摸進行着。絕對不能大張旗鼓。
不過一切現在自己在這裡想也沒有什麼用只有等到自己回到任上之後才能進行。
“少爺。外面有人求見。”正當張震準備收拾行狀地時候。魏管家進來說道。
讓魏管家把人帶進。可一看到這個人張震地一張臉就沉了下來。
來地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讓自己大爲不快地狂生夏侯清。
“草民夏侯清參見撫臺大人!”夏侯清一進來就深深作了一揖。
“坐吧。”張震面色甚爲不善,冷淡地說了一句。
夏侯清在一旁坐了下來,倒也直接門見山說道:“草民這次是來投靠大人的了,草民得知大人馬踏疆場,意氣飛揚,所以以爲非得跟着大人才有前途。”
“先生大才,只怕本撫這裡生受不了你啊。”張震說話的時候頗有一些冷淡。
“草民知道大人心裡只怕有些看不起夏侯清,可大人要想克盡大事非用夏侯清這個狂生不可。”夏侯清一點也不客氣,張口就說道:
“小人先爲大人設計,髮匪六千餘部逃遁,非大人作戰不利,乃是大人有意爲之罷了!”
必須殺了此人張震想也未想,心裡很快冒出了這樣心思。
夏侯清卻未發現,依舊在那侃侃而談:
“大人,小人曾經去大人設伏處仔細看過人佈置甚爲妥當,且大人麾下徽軍、各地團練、清軍一萬七千餘衆是新近得勝之師,以得勝之師對付六千敗軍,豈有不勝道理?可髮匪卻又如何逃脫?小人心裡當時大惑不解。
到了後來這才恍然大悟,大人請看,西面地勢開闊,大人原本安排了兩千餘衆又有大人麾下最精銳的火槍隊,髮匪決然沒有逃生道理可是大人此後每日減兵,不斷將兵力東移本沒有任何道理,這是什麼緣故?”
夏侯清口若懸河了足有半個時辰,將個張震爲什麼會“失敗”的原因說個清清楚楚,竟是一絲也都不差。
要麼殺了此人,要麼把此人給我所用,張震更加堅定了自己想法。
夏侯清微微笑了一下,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大人要想成就大事,可以先遏太平軍,再壓曾國藩!則天下大事可定矣!”
張震心裡微微吃了一驚,捧起茶碗喝了一口,掩飾自己表情,也不說話,看了夏侯清一眼,聽他說了下去:
“聖上這次實授了江蘇巡撫,我料朝廷必然要大人援救武昌,大人必須救,也一定要救援成功,而後可以立即率軍退回江蘇,大人當的是江蘇巡撫,可不是湖廣總督,湖南湖北就算鬧翻了天又關大人什麼事?
而後大人可以專心對付江蘇境內長毛,我料向榮碌碌無爲,早晚都有慘敗,此時能夠接任向榮的除了大人還有何人?大人要做的就是平定江蘇,而後把髮匪往湖廣一帶壓制!”
“平定江蘇?把髮匪往湖廣一帶壓制?”張震微微皺眉,喃喃說了一句。
“大人,正是如此?”夏侯清愈發顯得自信,說道:“眼下天下大亂之機,大人若是一路尾追,又
說大人半個不字?太平軍敗一路,大人追一路,沿着一路追擊,則可一直逼近四川等地,此一帶皆成大人勢力範圍,半個國家皆爲大人所有”
“混帳,你想讓本撫做什麼?”張震忽然警覺,越聽越不對勁,猛然站了起來,大聲喝道:
“夏侯清,半個國家都爲我所有?這國家乃是朝廷之國家,難道你想讓本撫造反嗎?”
“大人今日不反,久後必反!大人若想滅口,夏侯清頭顱在此!”夏侯清一絲也不畏懼,反而同樣站了起來大聲抗道:
“草民死也不相信小刀會反賊會襲擊洋人,那是給他們自掘墳墓!小人死也不相信以大人之用兵才能,會讓六千反賊逃脫!小人更加不相信的是上海既然平定,大人會放任髮匪北犯援軍一路長驅直入。
朝廷就算現在不出來,難道永遠看不出來?現在朝廷處處都要仰仗大人,可是難道其後一直都要仰仗大人?等到髮匪平定,就是大人人頭落地的那一天了!既然如此大人何不早做準備,難道非要等到刀架到了脖子上,大人才會後悔?”
張震冷冷地看着這個人,上一點表情也都沒有。
這是公然在自己提早爲造反做準備,這人的膽子簡直大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雖然自己一點不想爲韃子皇帝賣命,可是造反這兩個字從來也沒有在自己的大腦裡出現過。
要麼冒險用這個人,要在就殺了這個人,一切,都必須要做出決定了。
“還什麼,一齊說出來吧。”張震忽然收住怒氣,淡淡說道。
夏侯清反倒愣下,接着很快說道:
“草民以爲剿匪不如養匪,髮匪存纔是對大人最爲有利的。只要髮匪還在一天,朝廷就算知道了大人的那些事情也斷然不會動大人動手。江蘇境內不能有髮匪,否則大人不能發展,可江蘇之外必須有髮匪,髮匪越是猖獗則大人位置越是穩如泰山。
大人非但要養匪,還要資匪、助匪,能打贏的仗未必一定就要打贏,必須輸的仗一定要輸,一個百敗將軍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個常勝將軍,卻忽然遭到前所未有失敗。此小人心裡籌謀之計一也。
其二,大人對髮匪屢戰屢捷,斬殺髮匪不知凡幾,髮匪早已視大人爲眼中釘,肉中刺,若是髮匪不管不顧,傾盡全力對大人一戰,大人以爲勝算幾何?
大人麾下有戰鬥力的士兵不過幾千而已,況且大人風頭又盡,又蒙聖眷,早不知讓多少人眼紅,若是髮匪全力攻擊敵人,小人看來各地官兵看戲的多,真正想要援救的少,則大人大禍已經不遠了。
草民爲大人設計,勝兩仗,敗一仗,有勝有敗,則朝廷必然以爲剿匪如何困難,大人如何用心,大人需要一些什麼,則朝廷必然會想方設法滿足,大人在境內做的一切事情,也都可以以剿匪爲詞推託。”
張震長長舒了一口氣,這個人和莫黑一樣的讓自己覺得害怕。
用的好了必然會成爲自己得力助手,用的不好只怕會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在這個時代只怕沒有哪一個人能像夏侯清一樣,公然勸說自己爲造反而做準備!
可這人話裡說的,卻非常之有道理。
萬一自己私下裡做的那些事情,終於有一天被朝廷知道了,朝廷突然發難,自己只怕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可是按照夏侯清的辦法,真到了那個時候也有反抗力量。
然而自己真的應該那麼做嗎?那樣做的話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草民的話只有那麼多了,還請大人裁斷。”夏侯清微微笑了一下,說道:
“草民這人沒有什麼別的本事,可在大人身邊籌謀調度,那還是勉強可以勝任的,大人若可用我,草民自然從此後爲大人竭力盡心做事,大人若不肯用我,請現在就除掉草民,否則草民早晚都爲大人心腹之患!”
用他,防他,一旦有對自己出現任何不利,立刻殺了他!自己已經有了一個莫黑,也不在乎再多一個夏侯清了!
張震忽然笑了,笑得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
“你就先在我這呆着吧,可是你的那些反話,以後千萬不能再說了,本撫是最盡忠朝廷的,如果再說那些沒有邊際的話,不用朝廷動手,本撫第一個砍了你的腦袋!”
“小人知道了,大人那是最忠心朝廷的,小人以後但會盡心爲大人做事,一點私心雜念也都沒有。”
夏侯清也笑了起來,自己知道今後應該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