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將”張震的到來,讓負責圍剿上海小刀會的江蘇巡撫許乃釗長長鬆了一口氣。
張震之軍行動迅速,不幾日即已逼近嘉定,而許乃釗久聞張震之名,因爲也將重奪嘉定的任務拜託給了張震。
用了拜託二字,那是許乃釗深知對張震絕不能以部下待之。
自己雖然署理江蘇巡撫,但上面還有個節制一應軍政要務的向榮,這張震可是軍門的寶貝,又得聖上信賴,況且張震乃是百戰百勝之將,一個應對的不小心只怕將來遭殃的還是自己。
其實張震心裡對小刀會也沒有什麼好感。
這不過是一些會黨起事而已,而且在這次起事中得利最大的是那些洋夷而已,而且最讓張震不滿的是,此次起事之後,小刀會明裡暗裡都與洋夷勾結,購買軍火,甚至直接僱傭洋夷參與到作戰之中。
而這起事的直接後果,就是導致中國海關權利的徹底喪失。
在小刀會起事前,關稅協定,值百抽五的稅率雖不合理,但海關的管理權仍掌握在中國手裡。小刀會起義期間,江海關遭搶被毀。
海關的存否事關稅收,就在小刀會起事的第二天,英、美等國領事以“海關行政既陷於停頓,我們就沒有遵守海關規章或繳納關稅的義務”爲藉口,自行頒佈《船舶結關臨時規則六條》,拒絕向中國納稅,而由領事館代爲徵收。
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正是小刀會的起事這才“幫助”租界“繁榮”起來。
張震這個時候心裡存着一份僥倖,如果能夠儘速撲滅小刀會,是不是能夠在某種程度上改變歷史走向,或者說能不能有沒有可能奪回海關主權?
當然張震也知道這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而已,要真的做成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一個小小的參將,能夠改變什麼?
一個小小的三品官員,又能夠挽回什麼?
張震忽然發現自己現在想的是不是有些太多了,自己的最高目標是如何榮華富貴,怎麼現在總在不知不覺之間,就會把念頭轉到那些方面上去?
到達嘉定的當天,張震即接到情報,夾江由小刀會匪首周立春、其女周秀英、王國初、徐耀脅衆兩千餘人把守。
而張震所帶來的兩千新軍,一部未到,又要分兵防禦監視青浦、川沙之敵,故而直接用於攻擊嘉定的,只有六百餘衆。
不過很快太倉知洲蔡映鬥領兵六百,吳縣知縣丁國恩領兵四百來援,皆歸張震節制,使得張震在兵力上一下得到了最大加強。
而得到清軍到來,周立春火速調動兵力攻擊,企圖在張震立足未穩的時候打其一個下馬威,但因張震麾下防範嚴密而未得逞。
二十日,張震所部完成對攻擊準備,而雙方把決戰的地點都瞄準在了一個地方:黃渡!
這是張震第一次做爲一軍主帥親自指揮作戰,那是萬萬不能有失的,否則不但令自己百戰百勝的“英名”受損,而且對將來前途未免也有極大影響。
張震將蔡映鬥和丁國恩所部橫置最前,一旦交戰開始,這兩支部隊勢必直接與小刀會發生最正面的戰鬥,至於損傷那就是不是參戎大人所要考慮的了。
張震帶來的六百人,被其安放在後當成主力使用,又連番遣人督促謝逸、俞峰指揮的後軍加速向自己靠攏。
二十二日,雙方於黃渡展開決戰。
戰場之上殺聲震天,兩軍捨身忘死,相比之下倒是小刀會作戰意志更加強烈一些,畢竟一旦失敗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沒有人比他們心裡更加明白了。
“參戎,丁國恩前鋒失利!”張榮沅匆匆進來,說道。
“蔡映鬥呢,蔡映鬥在那做什麼?”張震眼皮未擡一下,只捧起茶碗喝了一口。
“蔡知洲正和反賊左軍廝殺在一起,無暇它顧!”
司馬啓明上前,說道:“參戎,我部一直未曾加入戰鬥,現在可否出擊一下?參戎請看,反賊主力皆集中於中左兩翼,右翼薄弱,正是我軍的突破所在!”
用兵之道參戎大人那是不懂的,不過參戎大人自有道理:
“再等一等,在等一等,告訴蔡映鬥和丁國恩,要是打了敗仗,那本大人是非參他們一本不可的,無論如何,也都要堅持到午時!”
“大人的意思是要等兩軍殺到精疲力竭的時候,而後我們再下手?”莫黑眨了眨眼睛,問道。
張震笑了一下,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本大人什麼意思也都沒有,就知道咱們這點人得來的不容易,要是在這就全打光了,那是半點本錢也都沒有了。”
“是,參戎大人高見。”司徒定遠拍了一下馬屁,接着說道:“既然參戎大人心裡已有定見,不過還是提前準備爲好。”
張震點了點頭,這話自己愛聽。此時自己身邊雖只六百來人,不過這可都是跟着自己打了不少仗的老兵了。
他也不需操心,反正萬事都有部下前去準備,他只管一面督促前面部隊用命,一面催促後軍儘快向自己靠攏。
這一來卻讓蔡映鬥和丁國恩叫苦連天,那些反賊簡直就是在那玩命,悍不畏死的和自己所部絞殺在了一起。
有幾次陣型眼看就要被衝散,都是兩人一連斬了幾名部下這才勉強穩定住了局勢。
幾次派人告急,但參戎大人非但沒有增派援軍,反而還是好一頓訓斥,要是失了我軍銳氣的話自當如何如何。
參戎大人節制諸軍,眼下在這戰場之上參戎大人的話只怕比聖旨還管用,就算殺了他們,隨便找個藉口也能糊弄過去。
拼吧,這是參戎大人的命令,誰讓他是軍門的愛將,是聖上欽點的將領?
到了戰鬥最危險的時候,蔡映鬥和丁國恩這兩個文官,甚至親自帶着部下,和那些洶涌而來的反賊拼殺到一起。
就在二人狼狽不堪的時候,張震準備動了,眼下兩軍交戰,雖然勝負未分,但都已經廝殺得異常疲勞,此時正是出擊的最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