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爲似乎早就在等着這一句話了,聽了也不說話只笑眯眯地看着張震張“大人”。
張震低聲和他說了半天,也不知道在那說些什麼,有時低聲細語,有時神態激烈,說到激動處身子還在那不斷做出誇張動作,看的那些士兵莫名其妙。
商談了有小半個時辰,這纔算把話談完。那馬大爲看起來心滿意足的樣子,站起來抱了抱拳:
“張大人,希望你說話算數,再者,我們吳左營侍衛官也不怕您賴帳,您說是不?將來山不轉水還轉,終究是有見面一天的。”
他媽的,這哪裡是什麼農民起義軍,簡直就是一羣土匪!張震心裡罵了一句,也起身拱拱手說道:
“好說,好說,本將那是絕對說話算數的,這在軍營裡那可是出了名的。”
本將?馬大爲上上下下看了一下對面的“本將”,一個小小的外委把總居然也如此大言不慚自稱“本將”?
互相虛情假意客套幾句,馬大爲匆匆離開,那些士卒頓時全部圍了上來,都在那七嘴八舌詢問談了一些什麼。
這可是事關他們性命的大事,半點也都馬虎不得。
“我爲了你們當真是殫精竭慮,殫精竭慮。”張震一臉的憂國憂民,痛心疾首:“長毛作亂,我等不能報效朝廷,乃讓嶽州蒙難,本應殉國以顯節氣......”
這番廢話讓那些士兵恨不得衝上去踹他幾腳。當日嶽州城破,你張把總可是跑的比誰都快,現在居然連殉國這兩個字都厚顏無恥地用上了。
張震卻絲毫也未察覺,自顧自說了下去:
“可是兄弟一人生死事小,諸位兄弟安危事大,本將拼着一死,今天也要將你們全都帶出去,今夜子時,我便與大夥衝陣,只要我張震還有一口氣在,誓必也要保全衆家兄弟,誰讓我是你們的把總呢?”
這話一出一片歡騰。
雖然張震張把總大人說起話來十句裡只怕沒一句是真的,可是既然能說出這樣的話,只怕心裡已經有了七八分把握。
那些士兵心裡有了想法,一個個忙不迭的都去準備。莫黑來到張震身邊,悄悄說道:“大人莫非與長毛達成什麼協議,以至於長毛願放我們這些人出去?”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會這個馬屁精,這人倒也聰明,只察言觀色間便知道了是怎麼回事,張震面色一沉說道:
“不要胡說,本官乃是朝廷命官,豈會與這些反賊去做協議?本官也沒有甚多的想法,拼着一死,把兄弟們都帶出去,也算是盡了自己的責任了。”
莫黑連連點頭:
“大人體恤下情,實在可敬可佩,小人跟着大人,心裡那是最舒服不過的了。不過大人,咱們即便衝了出去之後又該去哪?”
這話真把張震問住,是啊,就算衝出去了又能去哪?
眼下到處都是長毛作亂,殺不盡斬不絕的。
“大人,小人倒有一個提議。”莫黑看了看周圍,小聲說道:“武昌城堅兵多,巡撫常大淳大人秉性溫良,忠君愛國,我以爲我們可以去武昌暫避......”
這人知道的事情倒挺多的,不過要去武昌也未必就能安全了。
武昌城堅倒是真的,兵多那就是在那胡說八道。據張震所知,武昌總共就三千多的守軍,就算算上來的援軍團勇,也不過萬把來人的樣子。
及至太平軍攻城,武昌連一個月都沒有堅守滿,自己要真去投奔武昌,怕是纔出虎穴又進狼窩,
可眼下這局勢不去武昌自己又能夠去哪?
想想都覺得頭疼,原來穿越了也未必是那麼讓人愉快的事情。
“走一步看一步吧。”張震嘆了口氣說道:“總之也帶着兄弟們殺了出去纔是正道。”
.....
“吳左營侍衛官,我回來了。”
那馬大爲一進軍營,忙不迭的說道:“一切全都談妥了,左營侍衛官提的條件張震一概都答應了下來。”
“好,好,馬兄弟辦事幹練,我心甚慰。”吳輕祥誇了幾句,摸了摸下巴幾根稀疏鬍子:
“當初在京城的時候,我就和張震之父相熟,後來嶽州城破,在這包圍官兵,無意間得知張震居然就在山上,當時就動了救這晚輩的心思......”
馬大爲心中大是不以爲然。
您老人家可不是爲了救什麼晚輩,提出的條件足夠您將來生活無憂了,還偏偏要做出效忠天國,誓死攻擊的樣子。
當着是又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
吳輕祥哪裡知道這個部下心裡在想什麼,自顧自嘆息着道:
“想我吳輕祥也是個讀書人,本想靠着本事,金榜題名,光宗耀祖,可惜shi身於......加入天國,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那張震的父親雖然只是一介商人,滿身銅臭之氣,不過在官面上甚是吃的開,出手又頗闊綽,能夠靠着這次救他兒子,讓他感激於我倒也是一件好事。”
“吳左營侍衛官英明。”馬大爲連聲說道:
“那個張震年紀雖小,不過見識倒甚是不凡,他一眼就猜出了我軍兵力薄弱,不敢強攻。”
“哦,這樣啊?”吳輕祥微微點頭:
“如果不是我兵力薄弱,哪用三番五次派你上山?直接把那張震抓......請到我的軍營,面對面地說話豈不省事?算了,這話也不說了,他們準備什麼時候下山?”
“都已經商量好了,今夜子時準時下山。”
吳輕祥揮了揮手,打了兩個哈欠:“你去辦此事吧,務要小心謹慎,等將來事成了,總也少不了你的好處,千萬千萬,不能讓營裡其他兄弟看出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