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在咸豐四年正月十九日,1854年二月二十二日的這一次“突發”事件,中國方面稱之爲“正月騷動”,而洋夷則稱其爲“二·二二暴亂”。
在這次騷動中,英租界總計死二百一十七人,失蹤八十九人,其中包括“泥城之戰’的當事人英國商人喬利。
更加嚴重的是,英國王室成員,撒肯遜勳爵和他的夫人,英國皇家海軍少校比爾滋利、美國大莊園主傑克·摩爾最小的孫子也被列入到了失蹤名單之中。
上帝,沒有比這更加可怕的事情了。
當清晨的陽光終於照耀到了租界,那些洋人的領事們,看到的是一地的屍體,和還在熊熊燃燒着的英國水軍俱樂部。
“暴徒!暴徒!”阿禮國覺得自己的理智正在崩潰,他完全無法遏制住自己的情緒:“必須給予他們嚴厲懲罰,必須要以武力來制裁這樣的暴力行爲!”
“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領事先生。”相對來說美國領事馬輝還算沉穩,儘管他的內心也和英國領事一樣的煩躁:“我們現在要確認的是,那些失蹤人員是否安全,他們究竟是已經遇難,還是落到了那些暴徒的手裡充當人質,此外,究竟是誰策劃了這次暴亂,是清軍?還是別的什麼力量?”
“毫無疑問,是那些三合會的暴徒們。”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阿禮國脫口而出:“租界的倖存者們已經明確地指認,那些暴徒口口聲聲的說,是奉了太平天國所謂天王的命令,前來屠殺正直而文明的紳士們!”
馬輝有些疑惑,更多的是覺得難以理解:
“您說的是義興公司的那些人嗎?上帝,我真的很難想像,他們現在正在需要我們的幫助,如果失去了我們的幫助,我很難想像上海能夠繼續堅守得住,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又怎麼會喪失理智的攻擊租界?完全置文明和秩序於不顧,完全置他們的前途於不顧?”
阿禮國還沒有回答,愛棠已經搶先說道:
“這個問題或許我能夠回答,根據我說知道的,英國領事先生已經限定那些佔據軍營的三合會暴徒們,必須於規定時間內離開軍營,回到他們自己原先的防地,但是那個三合會的首領陳,卻蠻橫無禮地拒絕了這個要求,也許這就是其中的原因所在。”
馬輝想了一會,還是不太相信地搖了搖頭:
“即便真的如您所說的,這就是事件的起因,我也很難想像,他們會因爲這個而冒失的做出這樣徹底與我們決裂的愚蠢行徑。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失去一切的援助,意味着他們再也無法從我們控制的區域得到任何補給,意味着他們只能毫無希望的困守在一座孤城裡,然後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上海被大清朝廷的軍隊攻陷。”
“也許這個,能夠解除您心裡的疑惑,您知道在不久前,三合會的暴徒首領劉麗川已經廢除了所謂大明國的稱呼,改稱爲太平天國,並且派出了另一個暴徒頭目潘起亮去金陵乞求得到太平天國的援助?”阿禮國苦笑着,把一份文件遞給了馬輝:“而這,就是我們在三合會中的人交給我們的劉麗川剛剛得到的來自金陵方面的應允。”
接過了那份文件,上面寫着太平天國天王已準備調遣得力大將統帥天兵十萬,刻日奔赴上海,已解上海之圍。
但是做爲交換條件,在宣誓效忠於天平天國的基礎上,必須與“拜偶像之不同教派”的洋夷斬盡一切聯繫,並保證不再接受洋夷的任何協助。
阿禮國嘆了口氣,好像顯得非常自責:
“這份情報是我前天才剛剛得到的,所以我才下達了命令,要求三合會的暴徒立刻離開這,以保證租界之文明人士安全,但我沒有想到,三合會的暴徒竟然會做出了這樣無恥的舉動!他們這是在拿文明國家之文明人的生命,來換取金陵方面所謂的十萬援兵!”
馬輝把文件遞給了愛棠,從他的表情上來看他已經完全明白了爲什麼會發生這樣的慘劇:
“是的,那些暴徒的確應該得到應有的制裁!但是我們必須考慮到,以我們目前的力量,是無法單獨給予三合會懲罰的,況且,在他們的手裡還有我們的人質,儘管現在我非常憤怒,但是我提醒諸位,越在這個時候,就越應保持應有的冷靜!”
“我準備去找大清帝國的江蘇巡撫許乃釗交涉,要求他們立即攻下上海,給予暴徒懲罰,同時,我還請求尊敬的先生們,與我一起對上海的三合會暴徒施加強大壓力,並不惜動武,以迫使他們放出人質,交出兇手,以讓死難者的靈魂能夠安息。”阿禮國說這話的時候,眼眶裡不斷閃動着怒火。
這和馬輝的利益也是切實相關的,的確,憑藉目前租界的兵力,很難保證一定能夠攻下上海。
而且一旦太平天國的援軍真的來來,那麼情況會更加危急。何況還有一件讓馬輝更加煩心的事情,那就是英國和美國才和大清帝國開過仗,並且打死了幾百個清兵,萬一清兵藉着這樣的機會報仇,從側後襲擊自己,那又該怎麼處理?
所以,現在和江蘇巡撫許乃釗交涉是最好的辦法。
“你們難道認爲,和許交涉真的會有什麼作用嗎?”一直沒有開口的愛棠,終於說道:“在我看來與其和許交涉,還不如直接去找那個大清的參將張震。”
“不,不!”阿禮國連連搖手,很不以爲然的樣子:“許是張震的上司,張震不過是個將軍,他沒有這樣的資格,來沒有這個權利來和我們談判!”
“是嗎?也許。”愛棠笑了一下,並沒有怎麼反駁的話。
好吧,現在機會已經掌握在法國的手裡了,這些傲慢無知的英國佬,實在是愚蠢啊,難道他們不知道在中國有很多的事情,並不是僅僅憑藉着官有多大就能夠解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