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大能從修士界消失後,這世上的功法道法突然就斷了傳承。
殉葬室地板上刻繪的是複合法陣,所謂複合,就是兩種及以上的法陣重疊在一起,功效不一,像是示警法陣那樣,看起來需要多種功能,探知感應識別傳遞,可實際上依然是歸於一種。
這樣的法陣,別說是沒有斷掉傳承,就算是當年,這也是壓箱底的本事,不見得有多少人懂得,莊劍雖然在法陣這一塊上能夠舉一反三,領悟力極強,仍然是半點都沒看懂。
法陣包含養魂,蘊魂,凝魂,抽魂,生魂,各種功效,在平時,抽取地下的陰氣滋養厲鬼,還要培育它們往高階提升,別看莊劍打得輕鬆,那也就是他功法神異氣血足夠旺盛,天生剋制陰鬼,換成別的先天煉體士,估計早就被吸乾了。
不過法陣並不這麼簡單,在蘊養的這些厲鬼被消滅後,法陣會抽取出鬼魂中的一點真靈,組成凝聚,最後演化出一頭真靈陰鬼,配上千年的蘊養,一旦出世,就是天公將軍都想象不出它的厲害。
殉葬室安靜下來,地板上的光亮也都消失不見,無數被抽取出來的真靈飛旋着,毫無抵擋能力的被引導到石門前面,在那邊的地板下,一個法陣正將四間殉葬室的真靈融合塑性。
莊劍坐在地上,伸着雙腿,雙手撐在身後,調整着呼吸,臉上的血色逐漸開始恢復。
山頂的靈藥效力極大,在以前,他都得進行血煉才能耗去多餘的藥效,現在晉級到了精氣神的最後一階,補足依然是綽綽有餘。
樑歡喘着氣慢慢站起來,開始巡查手下的狀況,董明明幾個互相攙扶着,回到大廳門口,招呼那些已經甦醒過來的士兵,把剩餘的那些逐個的喚醒。
剛剛的一番廝殺,莊劍突然間領悟頗多,對於如何運用氣血這一塊有了更多的心得。
要知道,他可是個散修,全靠莫名得到的布畫功法修煉到現在,而且這麼久了都還不能主動去運轉,煉體士在修士界又屬冷門,絕少人去修煉,先天后期,他已經算是煉體士裡最強的一個,一切都要自己去摸索。
張開手掌,氣血涌動,手掌上面凝聚起一層薄薄的紅光。
氣血透體而出,在身體表面涌動,時而演化成盔甲,時而在指頭上形成一道血芒,只是,像是之前那種形成一頭猛虎卻是再也沒能做到,最多也就是紅光升起離體一尺。
正琢磨,突然身體僵住,擡頭看向了甬道盡頭。
一股強悍無比的陰寒氣息從那邊傳來,威勢超越了之前任意一頭厲鬼。
幾秒種後,樑歡,董明明,柳依依,逐個都感知到,臉色煞白的看了過去。
“別怕。”
董明明伸手握住柳依依的手,勉強笑了笑,“那麼多的厲鬼都被滅了,再來也是送死。”
柳依依掙了掙沒能掙脫,臉上紅了紅,不再去糾結反抗,而是咬着嘴脣,不甘心的看着甬道那頭。
至於董明明說的,她根本都不相信,這氣息強弱她還是分辨得出來,一羣厲鬼就讓她們變成現在這幅狼狽像,再來,估計誰都沒辦法擋得住。
無力的晃出張符咒,鼓動最後一絲靈力,門口,幾個已經能動了的士兵翻身而起,拉動槍栓,哆嗦着把槍口對過去,還有幾個默不作聲,伸手抓住手雷,一旦不可挽回,厲鬼衝到面前就準備引爆了同歸於盡。
“你帶他們離開。”
莊劍說了聲,站起來,幾步走到長槊前,伸手抓住那半截槍桿把它抽出,握住槊頭,右手一擰,細柘木條組成的槍桿被他硬生生抽了出來,拿着一尺長的槊頭揮了揮,手上氣血涌動,槊刃上泛起一層薄薄的紅光。
“離開?往哪裡走?”樑歡苦笑,回頭看了眼,拿着符咒慢慢往前。
這個時候,一大羣無法動彈的士兵躺在那裡,就算是拋棄他們,光憑他們幾個也沒辦法把所有的隊員轉移。
莊劍不再說話,揮動槊頭堵住甬道,大聲的衝着裡面吼道,“來,過來,該死的,沒玩沒了是吧,給我滾出來。”
石門前,一團黑煙迅疾的從地板裡面冒出,在空中不斷地翻騰舞動。
一張張面孔輪番的出現,幼童,青壯,將軍,美人,嘶吼着,慘叫着,哀求着,各種表情齊齊上陣。
黑煙鼓動,陰風習習,甬道里溫度急劇下降,牆上地上都蒙上了一層冰霜。
氣息還在不斷的增長。
每一個厲鬼真靈彷彿都感覺到了這是最後時刻,拼命掙扎着,誰都不想被抹殺掉,使得融煉持續不止。
天公將軍設置法陣的時候,並沒有想到時間線會延續這麼久遠,兩千年過去,這些厲鬼全都成了精,真靈穩固,並沒有像他想象的那樣,在法陣裡一碾就破碎融合。
“給我去死。”
莊劍看着不斷翻騰的黑煙,終於忍耐不住,喊了一聲,舉起槊頭就撲了上去。
嗤嗤嗤。
手臂揮動,籠罩着紅暈氣血的槊尖在黑煙裡不斷划動,一張張面孔被他削成兩半,黑煙破碎,翻騰變得劇烈起來。
啵。
驟然間,黑煙裡傳出一聲脆響。
翻騰的煙雲停滯下來,任由莊劍舞動削切成一塊塊,隨即腳下傳出咔咔的聲響,一道道裂縫迅速展開蔓延,只是瞬間,黑煙稀薄飄散,裡面的面孔表情變得平和,逐漸的消散掉。
融煉失敗,真靈不斷爭奪控制權,力量超出了法陣的極限,再被莊劍這氣血削切,陣法反噬,直接就破碎掉。
握着槊尖茫然的揮動幾下。
莊劍看着面前逐漸消散的黑煙,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回頭看看身後的樑歡,遲疑着說道,“沒了?”
“好像是。”樑歡結結巴巴的回答道。
氣息強度超越之前所有厲鬼總和,卻一招未發,就這樣揮揮手就消散不見?
莊劍往後退了幾步,左右看看,依然不敢相信,奔走到幾間殉葬室門口,探頭往裡面看,又眯着眼,用感知心神查探了好半天,終於是回過頭,丟了槊頭,一跤跌坐在地上,大笑幾聲後毫無形象的張開上臂躺在甬道里。